发信人: sryaya(光明牛奶)
整理人: gdzs19(2003-03-11 09:59:2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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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一个人站在山顶上,以一种绝望的姿式,俯瞰藏在云雾中的山林。
我很想一跃而下。
呼啸的风,一定会带走我轻轻滑下的泪。我飞扬的双臂,一定会拥抱住这些飘散不去的云雾。就像,它们一定能拥抱住我一样。在这样划过的一瞬间。我们能读懂彼此的寂寞。
我感觉到温热的泪,在眼里涌动。不是因为我寂寞的爱情,也不是因为我此时的孤独。
是因为,我终于在这片空旷而广博的天地里,看到了自己的渺小。那些孤独,那些寂寞,那些快乐与忧愁,在这沉默不语的山体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它们沉成小小的一个点,躲在我的身后。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只想痛哭。好像在母亲的怀抱里。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管不住自己绝望而感激的心态。我只想亲吻这片空灵广阔的天空。
是的,这片山头,这个时候,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在道观里,虔诚地烧香拜佛,抽签还愿。没有人,注意在这个云雾飘渺的山头。
向天空张开双臂,我感受到这一尘不染的洁净。所有身体上的疲惫,黑暗里的恐惧,全部被它洗涤而净。我只愿成为这里的一株沉默的树。以一成不变的姿态,诠释永恒。
来这之前,我以为我会在月朗星稀的夜色中,在蛐蛐和萤火虫儿的陪伴下,以一种奇特和激动的心态,征服这座海拔1096米的高山。
清晨3点,没有任何征兆,天空突然下起雨来。我们一直等到4点,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在山中,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有微薄的曙光。可是,在绵绵细雨中,山中的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我没有雨伞,没有手电。同去的人里,老的老,少的少。理所应当的,我走在最前面。我努力地克服着恐惧和紧张。在一片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摸索前进着。
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我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全无依靠。我不断抬头,看山的边际,渴望看到有微薄的曙光出现。可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唯一有热度的,是我们的呼吸。当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以后,我才依稀看见脚下凌乱的山路。
突然,我脚下一空,身子往旁边倾去。我心里一凉。还没叫出来,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了。我终于是真正懂得,什么叫温暖。那只柔软温暖的小手,并不知道,此刻,给予我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动。
在我们坐在一个竹棚里休息时,我突然指着山头,大喊起来。我看见山头上的曙光了!
是真的,一线金色的曙光,勉勉强强,羞羞弱弱,爬上了山头。
那一刻,我激动的心情,不可言喻。
天依旧是飘着细雨,但天却渐亮起来。什么都阻止不了,天光迅速蔓延开来。我开始看见身边,郁郁葱葱的树木,极具特色的山中竹棚,还有清凉宜人汩汩而下的山泉。
此后的爬山速度便快了许多,我和几个体力不错的同事远远的把同行的人抛在后面。二个小时后,我们登上了山顶。
其实,为什么每年,这里的信徒从不间断,香火鼎盛。我想,就是因为这座陡削的山。难以轻松的征服,决定了每个求签者的意志。于是,当坚定的意志存于心中,我们就已经征服了自己。其实,它只不过是让我们找到了自己的勇气。
我们在登上山顶的最后一刻,心里都有一种征服的快感。拜佛便成了心里一种感激。感谢它给了我们信心,感谢它给了我们坚强。
我对佛,始终有一种亲近而感激的心理。这种无可言出的亲近感,是在我19岁那年,突然到来的。在此之前,我对佛一无感知。无敬畏,无仰慕,更没有心灵相通的亲近感。
那年,我随老爸去了厦门的南普陀。说实话,当我一跨入那正门的大厅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一种非同一般的气息正悄悄包围我。我第一次,为佛庄严祥和的相貌而震动。第一次,为佛经超然悦耳的音调而陶醉。第一次,为悬挂柱上饱含人生哲理的对联而着迷。
我像是迷路的小鹿找到了家一样。如饥似渴地看着我所能看到的东西。我深深被这里,平静庄严的氛围所打动。我听得到隔壁佛学院轻轻吟唱的佛经。我看得到放生池自由自在游泳的鱼。我闻得到檀香烧出淡淡的香气。那刻,我只恨自己耳朵不够用,眼睛不够看。
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深陷中,我的灵魂有一种深深的震憾感。我想哭泣。除此之外,我不能用任何语言来表达我的震憾之情。我相信,在某刻,我可以这么接近我的灵魂。我开始忘记自己身处何方,我忘记了移动脚步。我在人潮如流的香客里,痴痴的感受佛带给我的领悟和感激。
至今,重翻我在南普陀拍的照片,还能看见,19岁的我,脸上从来没有过的肃穆庄严的表情。
此刻,我站在山顶上,闭着眼睛,灵魂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
山风从我耳边轻柔吹过,山雾静静的在我脚下流动。真好。
---- 我大概是一只鸟,充满了警觉,不容易停留下来。所以一直在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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