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ouba(欧巴)
整理人: acme627(2002-07-23 10:24:11), 站内信件
|
今年春节回家，妈妈说，我的旧衣服占用了几个皮箱，让我清理一下。要么送人，要么扔掉，省的占地方。
趁着父母出去拜会老朋友、家里就剩下我和四岁半的外甥女九蛋的当儿，我打开皮箱，开始收拾东西。当年为他一针一针织成的毛衣静静地跃入我的眼帘。仍然是他喜欢的砖红色，但有些掉色了。
这是我学织毛衣的第一个作品，兴趣特别大。记得宿舍停电后还经常坐在走廊上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织呢。可想而知，工艺是多么地粗糙。即使这样，他也是欢天喜地地穿上了，还故意不穿外套在同学们面前臭显摆。
他穿了整个冬季没离身，几次跟他说我拿回家用洗衣机洗了以后马上烘干就可以穿，他都不答应。所以第二年春天一到我就把毛衣给没收了，准备拆了重新织，但一放就是11年。
原因有两个：一是毕业后不久我们双双到了海南，那里根本不用穿毛衣。二是97年8月我们在海口办了离婚手续，然后各奔东西。
离婚后回家过春节的时候，妈妈也曾提到过，让我清理一下以前的东西，我都不敢，怕看到过去的东西掉眼泪，影响了家人过春节的喜庆气氛。所以这件毛衣呀，就躺在皮箱里，足足等了我11年。
我拿起毛衣闻了闻，这上面分明还留有他身上的味道--我久违的、那似曾相识的味道。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四岁半的九蛋一直在帮我收拾东西，看我哭了，有点发愣，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二姨妈，别哭了，啊？
我擦擦眼泪，继续收拾。又发现了一叠信还夹杂着许多明信片。有读书期间放寒暑假时他从家乡寄给我的，有结婚后他到百公里外的县级中学搞社教时写给我的，有他到上海读研究生时写给我的，有他到海口最初的几个月里写给我的。信的内容可以用两个字概括：思念。
我抽搐着肩膀不能自持地号啕大哭起来。九蛋吓坏了，跑到另一个房间给她妈妈打电话，让她妈妈赶快回来。我怕吓着九蛋，就忍住不哭。九蛋见我不哭了，就蹲在我的旁边跟我聊天。
“二姨妈，这些信都是谁写给你的呀？”
“一个你没见过的叔叔写给二姨妈的”
“那里面都写的什么呀？”
“都是故事。好听的故事”
“那给我讲讲吧。”
“等你长大了会有一个小伙子讲给你听的。”
“是爸爸吗？”
“不是爸爸，是一个爱你、你也爱他的人。”
“哦，我知道了，是凡凡。”
凡凡是九蛋在幼儿园里最好的朋友，一个干净漂亮的小男孩。
收拾完毕，我决定把那些信和明信片烧掉。于是我给九蛋和自己穿好羽绒衣，带上那些信、火柴来到楼下的空地。
北方冬日里的空气很干燥，被点着的信迅速化为灰烬，那黑色的纸灰被风夹携着慢慢变成细碎的粉末、随风飘散。
一个收破烂的老头推着三轮车走了过来，我说：大爷，我有一件毛衣，半新不旧的，你要吗？他说：要要。
九蛋飞跑着上楼、又气喘吁吁地跑下来，把毛衣交给了老大爷，说：这上面呀有我二姨妈的鼻涕，你穿之前擦擦，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