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sq222777(我只是一个过客)
整理人: xh5658(2002-07-04 22:08:4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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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我(原创)》连载6—2
【敦厚的父亲,总是以一种言传身教来熏陶、影响着他的孩子们】
父亲其实不该呆在农村的,听左邻右舍年纪大一点的人讲,父亲少年时读书非常优秀,曾经考上了县里的粮食学校,可是那段时间正好爷爷奶奶都生病,他的姐姐和哥哥又都不在身边,父亲不忍心抛下两个老人孤苦在家而远赴几十里之外的学校读书,却甘心在天寒地冻的季节里,在我家前面的荷塘里挖藕,以养活自己的父母。我也曾挖过藕,却总是先在荷塘的岸边燃起了好大的篝火,只把它当成是一种乐趣。故而他那时挖藕的境况我是无法体味的了。
父亲很爱打算盘和写毛笔字,虽然我家没有什么经济往来,他却总爱把那把老得掉了几颗珠子的算盘拨来拨去。在我上小学四年级,开始学打算盘的时候,他才把那把心爱的算盘非常郑重地移交给了我。时过境迁,在迁居移舍的过程中,那把算盘怕是早已没有了踪影,但那些叮叮铛铛的岁月,却一直铭刻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我早已拿到了珠算四级证书,父亲也已经老了许多,手指不再灵活了,我却总感觉珠算技术难望其项背。
父亲不是文人却胜似文人。每逢腊月三十的早上,父亲总是会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摆放在那张偌大的方桌上,先是让我想好了门联的内容,然后根据我想的门联的字数,用他那张粗糙却坚实的大手,把大红的纸张裁开,折叠出一块块整齐的小方格,然后把毛笔拔出笔套,交到我手上。每当我的目光与他那充满了希翼的目光相撞,我便会在心里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同时也使自己产生了莫名的压力。
不管字写得好与不好,父亲总是很乐意地搬出家里的那把颀长的扶梯,亲自把它们挂在大门的两侧。逢人来拜年时,总是引他们去“欣赏”我的字,仿佛我那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的涂鸦之作成了王羲之的真迹了。
父亲的毛笔字,其实写得挺好的,他自己不写对联,却处心积虑、煞费苦心地让我写,于我而言,也是一种鞭策和锻炼。我最欣赏他写的“红”字,各种字体的,他写来都是得心应手、下笔若神。我却始终也未继其点滴衣钵。想想真是有些汗颜不止。
近几年过春节我已经不再写春联了,往往是上街买一幅张贴罢了,既简单又省事。但父亲曾教过我的诗句和名联,我却铭记于心: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书为至宝终生用、心作良田万世耕。父亲也正是以一种言传身教来熏陶、影响着他的孩子们。
【父亲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的高大】
念到初二的时候,学校的食堂已经禁收粮票了。所以每个月都得从家里带一些米去,换成进餐券。从家里到学校大约有二十四里路程,骑自行车至少得要一个半小时,往往是半袋米到学校以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有一次该我回家拿米的时候,却因为一场暴雨阻住了我回家的归途。不回去,就意味着下个星期没有饭吃了;回去吧,雨也太大了,别说骑自行车,即便是汽车,恐怕都很困难。
第二天,我正坐在宿舍的床上,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滂沱大雨,楞楞地发呆。猛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那就是我的父亲,披了一件单薄而破旧得根本挡不住风雨的塑料雨衣,推着我家的那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在冬月冰冷刺骨的寒雨里张望着。我跳下床奔出屋外,赶紧向父亲挥了挥手。父亲走过来,却只是站在走廊里,怎么也不肯进屋去,身上的雨水涮涮地往下流。我知道他是怕把我们宿舍里的地给弄湿了。他从自行车后座上把半袋米取了下来。米用很厚实的塑料纸包了一层又一层,他一层一层地把它们剥开,然后放在地上,对我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父亲坚强的身影在雨中渐渐地消失,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茫然地站在那里。可怜的老父,不孝子居然连开水都忘了给您倒一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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