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y_lah(Allen)
整理人: xh5658(2002-07-04 07:21: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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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爱谁更多
〔印度〕齐特拉.巴纳吉.迪瓦路妮
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在加尔各答,妈妈和我常做一个有趣的游戏。游戏总是以她的提问开始。“你有多爱我呢?”我会举起双手,比量出大约一英尺的距离,回答说:“有这么多。”然后,妈妈就会比量出大约一英尺半的距离,说:“我爱你有这么多,那么我爱你要多一点。”“不对,我爱你有这么多呢!”我反击道,把双手拉开有两英尺远,直到我的胳膊不能展开得再宽。这时,妈妈就会无奈地宣布她不可能爱得比那样还要多了。我于是胜利地欢呼雀跃着跑去与街上的女孩们玩跳绳,完全相信自己是最好最乖的女儿。
甚至在我长大点后,不再适合玩这样的游戏,不再稚气地告诉妈妈我爱她了,我依然相信自己是最好的女儿。
我不是总在妈妈需要的时候,随时跑一大段路到露台上查香晾晒的腌芒果吗?(好吧,好吧,就算我时不时偷吃几片。但没人会注意这些呀--妈妈每年做的腌芒果足够一支军队吃了。)我不是一直照顾弟弟--那两个天底下最邋遢的男孩子吗?给他们擦净鼻涕,拿给他们放学后吃的小零食。(好吧,好吧,就算有时候我让他们分点饼干、甜点给我。那也是因为他们已经吃得太胖了,少吃点有好处。)
进入少女时代,我觉得自己更懂事更乖了。无论我在忙活些什么,我都会停下手边的事,跑去街角的杂货铺为妈妈买回用光的调味品(是的,有时候我忘记把剩下的零钱给她,可是她也忘记向我要了)。
相反,妈妈却好像越来越不爱我了。有些时候,她简直像女巫一样威胁我说,要是我的成绩没有进步,就把我送到巴德哈曼省的二叔家去,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凉爽的加尔各答的女孩子来说比死还要糟。另外有些日子,她会让我坐下,然后给我讲那些让家庭蒙羞的女孩的故事。让家庭蒙羞的方式多得不可胜数,妈妈拿定主意,一定不能让我出这种事。基本上,一切我想做的事,从去美国留学到烫头发,她都反对。她总是说:“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很显然,我爱她超过了她爱我--如果她对我还有点爱的话。
我在美国念完了研究生,结了婚后,与妈妈的关系才大大改善了。我们之间形成了这样的惯例:她从印度写信来,满篇都是絮叨话,并且把我最爱吃的腌芒果精心打包寄给我:我则从美国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所做的一切(是的,几乎一切),并且给我寄她特别爱吃的快餐香草布丁。我们给予对方的爱的是同等的,或者说,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我的第一个儿子阿南德出生。
儿子的出生以始料不及的方式打乱了我条理分明、井然有序的成人世界。我在产后令人疲惫的低落情绪中熬过了六个星期。当我和丈夫抱着因疝气疼痛而哭闹不止的婴儿通宵达旦走来走去时,我真想逃开这一切。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做母亲。而母爱--母爱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天早上,当我又得给阿南德换尿布的时候,他咧开那还没长牙的小嘴冲着我笑。嗯,我想:“这个棕色的、瘦精精的小东西还是蛮可爱的。”从那一刻起,事情迅速发生了变化。当我意识到这一切进,我已经在婴儿室加床,与和的儿子相伴着度过了许多个夜晚。
当完全进入了母亲的角色,我才认识到:以前,我从来没有真正体味到一个人能够爱得如此深沉。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感觉,我对儿子的那种本能的、沁彻肺腑的爱,与我对另外两个最亲爱的人的爱--我的丈夫和我的母亲--完全不同。我吃惊地发现,那些“我会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汽车救我儿子”之类的陈词滥调都是真的。这绝不是我独有的感受,与我谈过话的母亲都有同感。我想,这是从人类起源时就植入的某种天性。我的丈夫向我保证说,父亲们也有同感。
成为母亲也让我体会到了妈妈爱我之强烈,尽管我们曾以种种方式让对方生气。作为女儿,无论我多么关心她,都永远无法与母爱相提并论。我所能给妈妈的最好的感谢,就是以我自己的方式,把母爱传递给我的孩子们。
去年母亲节,我给远在印度的妈妈打电话,试图告诉她我有多么感激她,因为现在我终于理解了做母亲意味着什么。对我而言,表达自己的感情一直很惟一--尤其是通过电话,又是对我的妈妈。尽管如此,我还是结结巴巴地说道,人的一生充满瑕疵,是为人之母的经历使我们体验到,爱便是:完美,自然,毫无条件。
妈妈得意地咯咯直笑。我几乎能看见电话那头,她的脸上那种“我早这样说过”的笑容。而后,她说:“孩子,等你做奶奶的时候,你就更明白了。”
有许多次,我的两个儿子阿南德和阿布赫尔,和我玩儿时的旧游戏。“我们爱你更多!”他们说,胳膊拉开得老远,小小的身子笃定地弓起来。“没错,你们爱我更多。”我说,止不住想笑,一如我的母亲多年前那样,“是啊,你们爱我更多。真的。”
---- 真的想戒掉你,如同我真的想戒掉烟一样。
其实我试过戒烟,如同我也真的逼自己试着戒你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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