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ahwy(水玲珑居)
整理人: xh5658(2002-07-04 07:42:3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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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前，一个风清日丽的早晨。蔡家上下忙乱不堪，不一会儿，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出生了。
九曲回廊，亭台楼阁之间，女孩渐渐长大，或奔跑或安静的身影掠过四季，终于成为其中的风景。女孩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生得如月下梨花，雪中梅蕊。在她充满芬芳气息的年纪里开始萌生朦胧渴望时，她已精通琴棋书画。她的赋，能让父亲蔡邕点头称赞。
父亲蔡邕是东汉的大文豪，深得皇上赏识和时人仰慕。他经常为人写碑立传，仅此一项就收入丰厚，因此她能过着优裕的生活。加上深得父亲的疼爱，她少女时代是她一生中最平静最舒心的时期。
不久，匈奴南侵，家国剧变，命运的巨掌把她推向逃亡之路，她混在仆妇之间，衣衫褴，颠沛流离。她没有时间回忆以前的锦衣玉事，成天如受惊的小鹿躲避一对一对的匈奴兵。
后来，大家被冲散了，在匈奴占领区形单影只，饥渴、困顿、劳累、孤独如鬼魅一般缠绕着她，她想起了《左传》里的一句话：“天高地阔，不知归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苦难的尽头。
有一样东西，她始终不敢离弃，是一把古筝，父亲最心爱的。她终日抱在怀中，就像抱着一段往事。
一天夜里，她藏身于一间破败的古庙里。躺在稻草堆上，月光从窗外静静地流入，竹影轻轻抚动地上的尘埃，一时间，千种心绪涌上心间，她想起慈祥的老父，想起院子里缀满鲜花的秋千，想起浓浓墨香，音符般在内心惊涛拍岸，另她难以呼吸。
她终于走出破庙，把古筝轻轻地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之上，跪下来，对着满月。
纤纤十指摆在琴弦上，千般万般注于指间，浅浅一拨，不禁潸然泪下。
千年明月常相照，万里长风归故里，明月如霜，好风如水，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
一曲终了，她抬起头，面前站者一队剽悍的匈奴兵。
她复又抱起古筝。
然后，这个月光下弹琴的美丽少女被作为礼物送给匈奴在贤王。
在当时，按她接受的教育，她有一百个理由去死，来博得“烈女”的好名声。可她没有，她是蔡邕的女儿，她要活下去。
沐浴，更衣。她看到了铜镜里的自己。眉如小月，眼似双星，如花解语，似玉生香。一身浓郁的异域风情。
缓缓移动莲步，穿过长长的寂静的庭院，空气中遍传兽皮的味道，一道阳光照射在厢房门口，灰尘在光里抖颤着上升。阳光下伫立着年轻高大的左贤王。阳光下决定了女人一生的命运。和风轻轻掀动她的黑发，还有红盖头的一角。
左贤王的鹰眼扫过她，问道：“那是什么？”
她紧紧地抱着她，绝望地说：“我的命。”
左贤王暗暗一笑，又道：“把你的命拿来看看。”
掀开琴套，乌墨的古琴在阳光下泛着淳厚的光。
他的目光柔和了，说道：“好琴！”
在她为他生下第一个儿子后，他送她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笛子？”她问。
“不是，这是我们胡人的乐器，胡笳。”
“你吹给我听。”
他狡颉的说：“我何必献丑。久闻夫人丝竹高于千古，今日梅花正艳，求操琴一曲，不致梅花冷落。”
她断然拒绝，道：“除非我重为汉人，否则决不弄琴。”
他神色黯然。他知道这个女人的一生注定是悲剧。如今，她身在匈奴心在汉，终日郁郁寡欢，可若她归汉后，又能割舍留在匈奴的一切吗？
她临风而立。在新月初上、暮霭重重的黄昏，胡女怀里的新生儿发出轻微的笑声，她轻倚在秋千上飘荡，衣角在风中翻飞。胡笳声苍凉悠远，绵绵长长。忽如急雨敲窗，怒发冲冠，忽如雨打残荷，怨妇哀啼，忽如孤枕无梦，寒更自长。
放下胡笳，他转身便走，留下泪痕满面的她。
不久，她又生下一个儿子。]
这时，胡笳已是她熟悉的乐器。她经常站在梅树下吹胡笳，左贤王在一旁饮茶，悲笳一动，梅花如雨飘零。
大雁北来又南归，几个寒暑过去了。南边渐渐传来消息，曹丞相意欲接她回去。
一日，左贤王阴沉着脸说：“留你不住了，单于和曹丞相已为你定下归期。”
这便是有名的“文姬归汉”，一千多年后，文人郭沫若以此为题写了一部历史剧。
左贤王又道：“孩子是带不走的。不过，你放心，在这里他们是左贤王心爱的儿子，谁也不敢欺负他们。”
“我这里的东西，你有喜欢的就拿去，权当作个纪念。”
“不过，我有一个心愿，一直未实现，就是未曾听你弹过一首曲子。”
蔡文姬取出古筝，然后沐浴，焚香，端坐云母屏前。
最初的时候，一条春天的小河静静流淌，小河两岸长满野花，一位美丽的少女分花拂柳而来，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轻快、明朗、无拘无束。
突然，乌云飘来，遮住阳光，天地一片阴暗，忽又大风乍起，草木飘摇，飞沙走石。东奔西走，仓皇无措，恨苍天无语，日月无光。已是飘渺孤鸿影，寂寞沙洲冷。
忽又路转峰回，小桥流水，落落人家，半塘荷花，碧月胧明，一点新愁，寸心万里。
忽有泪洒西风，古道孤骑，乡关万里，回首千重山，悲笳更呜咽。
接着飞流直下三千尺，山崩地裂，如千军万马，如冰河冻解，如黄河决口，如火山海啸，悲愤难抑。
累了，倦了。柳絮漫天飞舞。似雪，似泪。离离柳，离离柳，花自飘零水自流。
未拈花，却含泪，未饮酒，却将醉。问世间到底有谁一身愁？
最后，一滴废倦的泪珠洒在琴弦上，弦应声而断，只留下余音袅袅，千古不绝。
他颤声道：“这，这是一首什么曲子？”
胡笳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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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渐渐成为一种淡淡的忧伤
汹涌的海洋不再有激情的波浪
花儿静静开放
轻舞不再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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