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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那些在经验里/我只相信一次
发信人: gzrg123456(gzrg123456)
整理人: bennycyb(2002-06-25 21:28:43), 站内信件

    师院,一个爱恨交织的地方,有过我的青春和梦想、彷徨和期待。大约是12年前的今日,雨雪交加,我在学生食堂没打到饭,踩着泥泞去教工食堂,回来袜子都湿了。师院食堂的米饭是方的,馒头却是圆的,寡淡难咽,我们常常是睡到9点10点去食堂,往往只有馒头了。我后来就干脆不吃早餐了,结果恶习沿袭至今。夏日,在露天的电影场看电影,看电影好象是其次,希望看到的是久日不见的女生,场面好不热闹。师院的宿舍确实不错,宿舍前面是大球场,有时深夜了,我们还坐在球场边的看台喝1块多的“沱牌”白酒买醉,却总是欲醉不醉。从宿舍往北,是黄土地,黄土高坡,——黄土高坡似乎是师院独有,让人平生许多苍凉和惆怅。89年中后的那些周日,我常常独个走过黄土高坡,出围墙去,一直往北,穿过村庄、沿了田埂、翻越山岗,走出很远,春夏时田野里开满了油菜花,天空湛蓝而高远,于是心情也开阔起来。有时遭遇农家的狗吠,也不用怕。湘潭的农家朴实且友好,湘潭话我也很爱听。农家常常有散装的米酒卖,入口容易但后劲绵长。那时从宿舍去教学楼也要穿过一片空旷的黄土,秋天风很大,风起时卷起一地碎纸,我们曾在那黄土地上撕开了嗓唱《黄土高坡》、《一无所有》、《北方的狼》,还有《跟着感觉走》、《驿动的心》、《我的未来不是梦》。那时学生宿舍旁有间简陋的“校园餐厅”,一碟韭菜、一碟臭豆腐、炒粉,都是5毛钱,请女生“撮一顿”也就几块钱,烟也可以买“散装”,“909”的烟好象是1毛5两根(1块1一包),那时候真穷,可现在想来是充实的,因期待而充实,也因苦闷彷徨抑郁而充实。那时候买包“长沙”烟2块7,可那烟真好抽,硬盒的“白沙”从没抽过,只在一同班同学的床上见过,拿来一看,是旧的空盒,那时还有1毛钱一包的“龙山”,说是“雪茄”,细长的,味道好苦。我同宿舍还有个龙山县的同学,皮肤很黑,话不多,但人朴实,家里很穷,大学4年都几乎没要家里寄过什么钱,每月就靠学校发的20几块钱。这样的同学不少。如今岁月流逝,大家相距日渐地遥远,音讯渐稀,忙碌或庸常之余我却常常想起他们,想念起他们的朴实、平淡、不争、亲切而友善。也常常想起那些美丽聪颖的女生。
    师院的女生比男生强,美丽的多,可能她们满足于做老师,在学校上进的多,读书好,又能唱会跳,我们那时是不怎么读书的,到考试就找女生抄笔记。那时我们自负又自卑,那时女生们则高傲又好象很孤单,都是两个两个(两个女生)地形影不离——这一点我至今不明是为什么。第一个学期快放假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给一个女孩递了张纸条,那是几句至今想来都脸红的诗。那女孩是美丽的,又是高傲的,美丽得好象不现实,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吗,我不知道。第一次被她打动是在新生入学典礼,她代表新生致辞,她激情洋溢,也青春洋溢,我记得她右掌前伸做憧憬状:“如今,路延伸到了这里,延伸到了这片黄土高坡……”我看得呆了;之后是看了她与大家在雨湖公园的合影,那也是刚进校不久,她坐在牌坊前的石阶上,双手抱膝,抿嘴浅笑,酒窝深陷,我再次被她的美丽征服,于是蠢蠢欲动了起来……
    焦灼不安的寒假和春节过后,大一二期的一个晚上,我来到她的宿舍,她平静地告诉我:我们是不可能的。我说,我知道的。我说:我现在仅仅是觉得你美,可我们没有过交往、交流。她说,我并不认为自己美。我说,你是真的美,至少全系你最美。她掩饰不住高兴了,我却霎时同样是掩饰不住流泪了。——这也应该感动了她,她高兴地送我出宿舍,可她跟在我身后,仍说:不要往那方面想。这一句却深深刺痛了我……
    是的,我那时还仅仅是觉得她美,却几乎没有过交往、交流。可这又全是因为我过早地喜欢上她了,喜欢上后就不能正常坦然地交往了,世间的事往往如此么,每次远远地见到她走来就感觉是一团火在移近,不敢直视了,只是傻傻地“感觉”她走过。我真是不争气。我明白,结局,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倒是后来,有了陆陆续续的交往。
    “青春,是首难忘的歌”——谁说的呢?这么多年过去,我仍记得后来跟她交往的每一次、每一次的细节。那次“分手”后不久,在另一间宿舍巧遇她,当时宿舍的桌上有一台录音机正在放着电影《摇滚青年》的插曲“让我把那温暖的小手/放在你那寒冷的肩头/让我用那芬芳的泪水/洗去你那往日的忧愁……”当是宿舍还有一个小孩,她虽然不是来找我的,可我佯装逗着小孩,内心激动不已,她显然也受到感染,可我想到她上次的话却强做出不在意了的样子,未几便先自离开了,但我感觉得到她的眼神追随着我的背影,失落落地。那次在和平公园滑旱冰,她可能是因为冰鞋太大系不牢,我于是双膝跪在地上为她系鞋带,我记得她当时穿的是黑色的中跟的皮鞋(具体款式我也记得!)我记得我当时是虔诚的,是一种青春的纯真的虔诚,那是初恋才有的!我还清晰记得她当时脸上有过惶惑、慌乱、不安,她喊了另一个女孩一声,但接下来她就安静了,乖乖地、脸上现出天使般的温柔的感动,这感动从那以后就一直深印在我的记忆了,追随我以后走过的每个灿烂或孤单的日子,永远都会是我生命中的最亮色!因为我有过一点点基础,之后我还拉着她的手滑了一段,这时,她已矜持起来了。
    在杨梅洲野炊,我负责炒一个蛋,明明我们这组有葱的,我却跑到她那边去“借”,她把葱交到我手上时她的手指碰到我的掌心了,她当然是无心的,我却因此高兴得“不知蛋味”了,又唱又跳。回来在过湘江的渡船上,另一位女生却与我并排靠船舷站着久久地沉默了,我将手搭在船舷,她也将手搭在船舷,仿佛是不经意地,她的手悄悄向我移近了来……真的,在师院时我一直是自傲又自卑的,一个男人,师院出来,能有什么出息呢,前路茫茫,我他 妈 的算什么啊!

    ……如今,想着这些往事的时候,我是在远离师院的“异乡”的一间小酒吧。夜深了,城市的繁华正褪了去,记忆却如街灯在酒杯中荡漾开来。我照例独坐一隅,耳朵里充斥着骰子声,但好象热闹是他们的。今夜,我是个孤独的旅人。
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她现也在离我不远的另一座城市工作着生活着,还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呢。间或我也去看她,见了面已不再很紧张,就着一杯酒一杯咖啡,能开一些玩笑,这是我多年来渴望而不能的。只是都不再提往事了,有人将她的长发盘起给她做了嫁衣了,我也已有我的妻。那次她又给我看了一大堆云南归来的照片,却没有一张是她个人的。我也给她看了些欧洲归来的照片,我指着一张在艾菲尔铁塔上夸张地打手机的说:“在给你打电话呢。可你还在睡觉”,她却只是笑笑,也没跟我要。这些年,我们都走过了很多路,想过很多事,也许,我们真的都成熟起来了,可是,那些在经验里/我只相信一次呵。——我告诉她:我还听齐秦呢。她说,是吗,我也喜欢,我喜欢《花祭》。我想告诉她,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曾在宿舍里整日地听齐秦呢。《外面的世界》《自己的沙场》《空白》《让我孤独的时候还能够想着你》,我都背得出来了,但我恰不喜欢《花祭》,太软、太柔、太弱了,但她好象以为我喜欢。我说,其实,每次见了你后回去的路上,我总是边开车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边听着齐秦。她说,要注意安全,高速路上,又这么晚了。我很感动。我还想说:对不起了,那时的事。我还想说,我真的很满足,我曾经爱过……能爱着一个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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