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upu1019(kk)
整理人: xy5678(2002-06-15 06:11:3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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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时候,玲玲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路过她男朋友宿舍时,她问那男的借了钱。我知道后,一出医院我就说还给他,我口袋里有。
那男人见了我,很恶毒地讽刺我一句:为谁受的伤,这么伤心?
我一听非常生气,我说我为谁受伤不关你的事。我为我心爱的女人流的血,我值得。你用不着冷嘲热讽,你不配。
那男人听我这么一说,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的手是用绷带吊住的,身体没有平稳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这个男人又一把将玲玲拉进怀里,说我现在搂着她你又能怎么样。
我一下站不起来,我只有用眼睛狠狠地盯着他,如果我的眼睛能杀人的话,他当时就被我杀了。这时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我对玲玲说,你过来,玲玲听了我的话,又站到了我的身边。
一星期后,我发现这只手是麻木的,再到医院检查,断了三根筋。大夫开玩笑说,你也够幸运的,其它血管都断了,只有主动脉血管没断。你也够不幸的,除了主动脉没断,其它血管都断了。本应是全麻,可是麻醉师只注了局部麻醉就下班了。我是让大夫五花大绑咬着牙硬撑着缝合神经血管的。
缝针时,我希望玲玲能在我的身边给我力量,我央求大夫说,请你让外面那个女孩进来好不好。大夫说,这是手术室,不能让她进来。大夫用针挑我的神经一下我就全身痉挛一下。我痛得对大夫说,我不做了,你把我杀了吧。大夫说,你是很坚强的,一定能顶住。
原本手术是一个小时的,后来才发现断了那么多根神经,大夫找不到神经,又请老大夫,手术室的白大褂人进进出出,玲玲想我是不是不行了,手术四个小时还没出来,赶快打电话找来我的父母。
手术完毕我仍痛得受不了,看人都是两个影。麻醉师又给我上了麻药。出来后我发现家里人都来了,我见到玲玲,一头倒在她的怀里哭了。我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裘皮大衣,我的头埋在她的裘皮毛领里,我的心才舒服些许。我擦干眼泪,抬起头说,没事了,我们就回到了病房。
那一年的年过得非常的糟。因为我的手打了石膏,行动不方便,玲玲就留在我家照顾我。过年她回去了,说好年初三我去她家接她。
初三那天晚上我去了她们家。为了不让她父母发现,我戴了顶低沿帽,站在一棵大树下。玲玲出来后对我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就来。她一去就再没下来。
我从下午六点半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我想不能再等了,年初三,再等下去打的车也没有了。
事后玲玲跟我见面说那天她上楼,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想跟我走,她对父亲说,江海来了,在下面等我。两条路,要么你们能让她上来,要么我跟她走。她父亲说两条路我们都不能接受,说着老父搬了一把凳子“咣”的门边一放,坐下,说,你今天也别想从这门出去,她也别想从这门进来。玲玲不听,抱着行李就要冲出去,她母亲一把扭住她。玲玲急了,蹬了老母亲一脚。她父亲也急了,一耳光把她抽倒在地。接下来屋里闹得翻天覆地,可是我居然不知道。那时家家的电视都开得极响,鞭炮声杯盆碗盏的声音行酒令。玲玲在楼上想江海怎么还不上来,她上来我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走。我则在楼下想玲玲怎么还不下来,下来我们就赶紧走了呀。时间就在彼此的盼望和等待中这样过去。
现在设想一下,如果那天我能听见她们家的战斗声,我把玲玲从“战场”救出来了,也许我的人生轨迹又会做一些改变。
过了元宵节,玲玲陪我去医院拆石膏,大夫说你的这只手残废了,当时我的手不能做任何意念的动作,边上一个病人和我情况相类似,但只断了一根筋,小手指废了,他说永远握不拢。我想我断了三根筋,岂不是三个手指都没用了。
我看看我的手如枯枝般,无血无肉黄黄的,手指伸展不开也团不拢像个鸡爪子似的,我心里难受极了,拆了绷带我仍不走。大夫说可以回去了。我说不告诉我有什么办法恢复我就不走。大夫说为什么?我说我是乐队的,小学六年级开始学电子琴,初二开始弹电吉它,高中参加乐队,进行了多少次的演出,这只手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这只手。
大夫说,我们这里没有办法,你只有自救。大夫告诉我每天用热水泡,然后扳直再握紧这样做恢复。我坚持下来,成了你现在看见的这模样。但没有知觉。古代有一种酷刑,让犯人或勇士的手下油锅,我现在就比较适合做这种勇士。但已经没有办法弹吉它了。因为这,我将我唯一的一盘演奏带送给了玲玲。我自己都没有保留。
从医院出来后,我漫无目标地在街上逛,我的心里灰极了,觉得特别的孤独。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理解我,也没有人会理解我。玲玲身边的人都劝她离开我,而我身边的人想江海怎么会这样。她的父母对我更是暴跳如雷。世界如此之大,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就在我的心这么灰灰地走的时候,突然玲玲出现了,她刚做了头发出来,想给我一个惊喜,从后面轻轻扳了一下我的肩。我一看是她,高兴极了,立即想到田震的一句歌词,拥抱你,我想流泪。走到街口,我又说了这句话。玲玲说,我没有看见你流泪,但我看见你的心在流泪。她说我会永远记住这句话。
这就是我1996年的年,是我记忆中最惨痛的心情最糟的年。
我曾给玲玲写过一封信,我说我们的爱情是惨不忍睹的是血泪斑斑血迹斑斑的。虽然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每一分钟都充满快乐,可是我们一离开巢穴,面临社会面临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同事我们的亲朋好友,我们就无路可逃。但我们又不能永远呆在我们温馨的小屋,因为我们需要生存。
这是我对玲玲说的话,也是我对1996年的全部记忆。
后来我们的爱情就越来越艰难了。她们家三天两头往我们家打电话,要我必须和玲玲断。她的男朋友紧追不舍。我们分手的日子越来越近。
有一天,她在我家,我们做爱后,她躺在我的怀里伤心地哭了。本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她说江海,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是男人,你为什么不能做到让我爱你也能让我理直气壮地嫁给你,为什么不能做到两全其美。她趴在我的胸前哭泣着。
听了这一席话,我感到我自己的确是个极窝囊极没有本事和能耐的人。我既不能给我心爱的女人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环境又没有办法说服那些反对我们爱情的人。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她心爱的人能在她的面前。但这也是最没有用的一点。
我对她说,如果你觉得对我太失望了你就跟我分手吧。说完这句话我们都哭了。
那年的七八月,我们分手了,是我们自己决定这样做的。我们努力克服着自己的感情,但还是时不时在一起。
有一天,她的男朋友来我家和我父母做了一次长谈。他对我父母说,江海是个极不正常的人,她诱拐我的女朋友。怎么可以两个女人在一起。你们如果再不管教她,我就要采取行动,我要到她们单位去,搞臭她的名声。同时也要到你们单位去反映你们是怎样教书育人的。
他走后,父母对我说,江海,你要再不改,我们过去所说的话都应验了,你的历史将永远留下一个洗刷不净的污点,我们也将跟着你背黑锅。
我对我的父母说,一、我不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二、我也不是一个浪子。三、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说完后,我又找到那个男人,我也说了三点。一、你要和玲玲结婚,你今后就一定要对她好。二、她如果要跟我在一起,你不得阻止。三、你应该用正当的方式和我竞争。你现在的方式极无耻,利用她父母的心理忧患社会的压力和我无法改变的弱点来争取她。如果玲玲愿意跟你走,我无怨无悔,如果你这样强迫她,你就不配做男人。你就是个极端卑劣的小人。说完这席话我就走了。
这事之后,玲玲的哥哥又来找我谈过一次。我和玲玲就算正式分手了。一个月我们没有见过面。
一个月后的一天,玲玲突然呼我要和我见一面,我们约在一个酒吧。她告诉我她和那个男人处不好,因为她不爱他。她很痛苦。我们在一起说了许多别后的话,我送她回去。走到楼下,突然那个男人蹿了出来,抓住玲玲的衣领上去就给了她两耳光。当时我走在前面准备帮她开门,回头一看,玲玲坐在地下,脸上都是血。我也不知哪来的劲,冲上去就狠命踢了他两脚。其实我这样做是很傻的,他是体育老师,又1.84米的个,我怎么打得过他。但我要保护我的女朋友,我不怕他。他也做了要和我打架的准备,从身后摸出一块砖,“啪”的往我后脑勺砸一下,我一下就被他拍晕过去了。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女朋友的尖叫“呀!血!”。
我只昏过去几分钟,等我醒来时,发现我躺在血泊中。我站起来摇了摇头还行就去追。这时他已把我的女朋友架跑了。我追了几步发现我的脚上没有鞋,在踢那男人时我的鞋已踢飞了。我看见不远的地方,我的女朋友被那男人扛在肩上拼命挣扎,手里还拿着我的一双鞋。我看着他们不远可是我怎么也追不上。我就说,你们别跑了。那男人也跑累了,就把玲玲放下来了。玲玲一下来就赶紧到我身边帮我穿鞋子。我站着她蹲着,她提起我一只脚帮我套上,又提起我的另一只脚帮我套上。她的男朋友叫她离开我,玲玲不肯说要送我去医院。她的男朋友又急了,再次给了她两个耳光。这一下真把我内心的潜能激起来了,我冲进边上一家小餐馆,从厨房里操起一把菜刀向他冲过去,那天我穿了一件白衬衫,浑身是血。他一看我这样知道我要拼命了,撒脚就跑,而且跑得很狼狈,被树根绊了一跤,我追上去一刀砍下,很不争气那刀砍在了树上,因为用劲太大,刀一下拔不出来,我急了,扛起边上的一辆自行车向他身上砸去,我想看是否砸到了他,但很快我自己倒下了。
醒来时那男人和玲玲都不在了。我一下失去了记忆,不知自己为什么躺在了这里,我问自己是否被人打劫了。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把我载到了一个大商店的门口停下。我说怎么带我到这。司机问,你要到哪?我也不知要到哪,我连自己是谁姓什名谁都不知道。我下了车也没给人钱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司机看我这样也没敢问我要。我在商店门口逛了两圈,这时才发现身上有血,脑子晕晕糊糊的。我一摸口袋有本电话号码,就拨通了一个朋友家,我告诉朋友说我的脑袋破了,送我去医院吧。
那朋友说,你疯了,现在几点了,还开这样的玩笑。我说是真的,我浑身是血,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也记不住了。后来那个朋友送我去了医院,问是不是玲玲男朋友打的,我一下都没想起玲玲是谁。后来才慢慢回忆起。
从医院出来,我也不敢回家。怕父母看见伤心。当时头发全剃了,脑袋上缠着绷带,绷带上都是血,像刚从前线下来一样。
玲玲来看我,拎了许多的滋补品。什么人参片,西洋参等等。她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江海,我要结婚了。我一听如晴天霹雳,之后我说了一句很酸的也是很无奈的话,我说我的血还没流干呢。
她说江海,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约你出来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说那天那个男人把她架回家,要她父母立即答应他们的婚事。她说我没有办法,除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同意我和你在一起。这辈子不能嫁给你,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老婆。
那一年所有的节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
8月中秋,玲玲告诉我要嫁人了。10月2日国庆节放假她被那个男人接走了。
为了给我自己找个台阶下。10月12日我找到那个男人,我对他说,你得到了玲玲,可是你永远得不到她的心。原来我还把你当个男人,可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卑鄙这么拙劣这么没有修养没有风度的男人。你不是靠你的魅力和人格力量赢得玲玲,而是用粗暴的武力。你不配是我的竞争对手,你得到的永远是一具躯壳。
我又说,本来我是要起诉你的,你为了和我抢一个女人把我打伤了,至今还有后遗症,一到阴天下雨头就痛。我起诉你你至少要被关15天,我不怕你搞臭我,我准备和你奉陪到底。到时候看谁的历史上有污点。但考虑到玲玲,我不希望我爱的女人跟着一个终生有污点的男人生活,生活在痛苦中,因此我撤回起诉,但你必须赔偿我的损失。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我是这样看的)一场斗智斗勇。他同意了。具体的怎么给在什么地方交钱,我说在什么地方交钱你问你老婆她知道。他要我写一张收据,并保证以后不再起诉。又要我加一条,从此不要再找玲玲。
我说你错了,你要看好的是你的老婆,让她不要来找我。
他点了一千元给玲玲,玲玲转给我。我放进口袋时他讽刺了一句,你不点点。
我说,你放心,经过你老婆手里到我这的东西我不用点。说完我就走了。否则我这一次太没面子,我的朋友都觉得我太窝囊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想做变性手术,通过这件事,我改变了主意。女人永远是女人,做了变性手术也不可能长个子了,也不会有更大的力气。而且变性手术的成功率只有4%,花费要二三十万,我也做不起。再说除了安一个假的生殖器外,没有更大的意义。我相信女孩子看上我并不是因为我是男是女,而是我的魅力我内在的东西。我集合了男性和女性的许多优点。我有男性的豪爽宽容豁达和责任感,也有女性的温柔心细关怀体贴。我在做男人时做得很潇洒,在做女人时又做得很妩媚。让我爱的人既能体会到男人的呵护和照顾,又能感受到女人的亲近和信任。我既是她们的爱人也是姐妹也是女友。我想我追求的应该是这样的完全和完美。而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男人和女人。
和玲玲分手后,我为了排遣心中的痛苦,我给自己的业余时间又找了一个活,开了一个小饭店。我几乎白头晚上都住在那里。
10月2日玲玲结婚了。结婚后的第六天,她来找我,穿了非常漂亮的一套衣服。她对我一笑。我坐在屋里呆呆地看着她,她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说我很想你。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说我要看的是自己的妻子而不是别人的老婆。我每每想在她的面前表现坚强一些,但我说完这句话我的眼睛发涩。
她说他们结婚前一星期才去照的结婚照,还给她撕掉了最好的一张,又不得不去再洗。结婚那天才挂上。又说和那男人睡到现在没让他进去,她一定要把新婚的第一次给我。
我听了她的话,给了她一块香皂,我说你去洗洗吧。洗完澡我们上床了。凌晨4点钟我让她回去。临走前,我抱着她,我说你把衣服脱了吧。她把衣服全脱了,脱得光光的一丝不挂躺在我的面前。我坐在边上看着她,我要记住她全身的每个细节。我是这么想的。直到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才让她穿上衣服。
我送她出门,走了很远的路才打到面的。她说江海你回去吧。我就走了。边走边回头看她,她站在面的前一束强光下。我走了很远很远她还在看着我。我朝她挥挥手,一狠心拐进了另一条路,才听见那辆车发动走了。
我想她再不会来找我了。没想到她每两个星期给我打一次电话。我们约去迪厅玩,去酒吧。但再也不会做爱了。因为我觉得很别扭,她也觉得不是味。我们曾经试过一次。当她脱了衣服在我面前时,我觉得爱不起来,我觉得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吸引我的光洁细腻很美丽很有曲线的女人了。她的身上沾满了另一个男人的唾沫,我嫌她脏。
她跟我约会时,总是穿着我们过去在一起时的衣服,她的每件衣服都是我帮她挑选的,我知道她的品位她的爱好。她也从不戴那个男人给她买的首饰,她要力图让我认可她还是原来的玲玲。
1997年2月17日是一个什么节日,她来我这要求跟我过最后一个夜晚,我生硬地拒绝了她。她很难过,走时很忧伤地看了我一眼。两星期后我们又在一起吃夜宵,她吃了几口就吐出来了。我才知道她那天要和我做最后一次爱是因为她怀孕了。
这年的9月,她生下了一个男孩。从此我们再没见面。
和玲玲断了后,那些日子我简直痛不欲生。1993年我曾写过一篇文章,我还记得最后几句,大意是,我躺在一片绿茵草丛,我割腕自杀了。我很高兴,我听见我的脚步声离天国越来越近。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我的躯体躺在火红的草丛。我的伤口如嘴唇般张开,在对世人诉说,我依然渴求……
不管是以什么方式存在这个世界这个空间,不管是死是活,这个空间是永恒的,我也是永恒的,我的这种渴求也是不改变的。在这个永恒的空间做我永恒的事。我是这么想的。那次用剪刀刺破了手,我的手真的就如我文章里描绘的那样如嘴唇般翻开,那里的肌肉在颤动着,就像嘴唇在诉说。
那一阵朋友看我伤心难过的样,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于是就帮我介绍了一拨又一拨的女友。每天都有新人跟我见面。当时想,天下女孩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好找了。可是我一个都没有心情。每天喝得醉醺醺。但是奇怪我怎么也喝不醉。每天回家睡觉眼睁睁望着天花板都是玲玲的影子和声音。
有一天我又去了酒吧。朋友给我带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其实比我还大一岁。我们边喝边聊,朋友们看我们聊得很投入就慢慢地退出了。我看天很晚了问她住在哪里,她说很远的地方,我就说到我家去住吧?她很快就答应了。我把她带回了家。我想跟她做些什么是不是就可以忘了玲玲。她也很自然就接受了。当她脱了衣服在我面前时,我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但她已经脱了衣服,我不想让她扫兴,就和她做了。在做的过程中我想学电影里或书上的情节把她幻想成玲玲,但怎么想都不成,她的头发她的声音她的身体都不可能和玲玲一样,我只有草草收兵。完事后我不想再跟她说话。我说你睡吧,我就坐在床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就对她说,你走吧。我表现得很不耐烦一副没有感情的样。这女孩走了,从此再没见过。甚至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
后来朋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也在一家医院做护士。她要我每天去接她,她上我家住。我有点喜欢她了,因为她非常纯,非常听我的话,有点逆来顺受的感觉。我开始并不喜欢她,觉得她没有个性,可是有一次她突然跟我发火了,我觉得她还是很可爱的。
她姐姐在北京,帮她联系到了到北大读英语的机会。她问我要不要去。我出于自私的目的,我问她你能读得下来吗?到时候还会丢了现在的饭碗。
她听了我的话,没有去。她说只要你爱我就行。当时我听了这话非常感动,她对我的好就像当初我对玲玲的好,只不过现在角色换了。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对她好。
我们就这样好起来了而且非常好。可她是个很小的女孩,不能不接受家里大人对她的影响。我说你要和我好就别听家里的话。你要听家里的话就别和我好。她说她会做通她父母的工作。我说你做一百遍都做不通。我过去的女朋友都是因为父母最后断了来往。我的感情伤害太大,我不想再去经历了。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和父母断绝关系,要么回去做你的乖女儿,不要再说爱我。
她说你不相信我。我暗暗发笑,比你大的女孩比你有主见的女孩我见多了,她们都做不通你还有这个本事。
那时我已经决定要去北京了。我对她说,我先去北京闯一阵子,你好好想想你是否真的爱我。是家重要还是我重要。如果你想出了结果,还是爱我,我在北京挣足了钱就来接你。在中国这个社会,你想跟我在一起,就必须离开原地。
1997年10月我来了北京。在一家文化公司认识我现在的女朋友。但我对她的爱远没有对玲玲的那么深。现在的女朋友是一个很有主见很有头脑的女孩。她是湖大毕业的。比我有出息,工资也比我高。最近拍的一部片子,片头打上她是副导演。这是我很无奈的。
我暗暗地追求她。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从不单独去我房间玩。开始她一直以为我是男的。有一天我们在外地拍片,我安排后勤,就巧施计谋安排进了一间。
她惊诧地问,你怎么可以和我住一个房间呢。我说我怎么不可以和你住一个房间呢。她不说话了。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以为我是一个男的。
那些日子我们都很忙很累,回到房里倒头就睡。有一天我看足球,是中国队和科威特队,我很喜欢看足球,她一点不喜欢看,对我又没办法,就用被子捂着两个耳朵睡。我一看球踢得很臭,就跺脚。她没办法就起来和我一起看。看到凌晨四点球赛结束。我们睡下了。那天晚上我们做爱了。
她比我大五岁。我观察她没有男朋友,当她承认她没有男朋友时,我反倒大吃一惊。更让我震惊的是,她竟然还是一个处女。
因为早晨起来时我发现了床上有一点血迹。第二次做爱,我们是关了灯。那天刚出差回来,我去北京站接她,我从晚上凌晨两点等到四点。她出来后抱着我说,你过得好吗?我说很好。我们就回了家。那天我们都很高兴,就做了爱。
她对我的这些行为不能接受。每次做完爱她都会说,我们这样是不正常的,怎么可以两个女人在一起做这种事呢。但她又常常克制不了她对我的爱和她的欲望。她说她不理解我为什么会爱她。我反问她,你又为什么会爱我。她说她也不知道。她抵抗不了我对她的诱惑,她看到我也会有激情。事情就是这样。
有一天,她从剧组回来,我们常常是她回来我出差我回来她出差,难得有机会在一起。她回来后我很高兴,拎了两瓶啤酒去她那。她很严肃地对我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做爱了。我一听,也没问,就坐在床边。
后来我说我知道你的想法,觉得我们这样在一起不会有什么结果。那么我们就不要结果,只要感觉在就这么过,直到有一天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们就分手。从现在开始我不碰你一根手指头,除非你有要求。
她同意了。可是这话说了没多久,我们又到一起来了,也分不清是谁先提的要求了。
江海用四个小时说完了她十年的故事。整个叙述过程中,我一直是一个静静的听众。我的眼里畜满了因这个不同寻常的故事而溢出的泪。
江海的叙述的语调是平缓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如玉米粒般的均匀。而这平缓的语调下涌动的却是故事本身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人生。每一次的爱情甚至那些个有意无意的细节、叙述中的场景、人物的对白,都深深地震撼着我。我的灵魂为这一方鲜为人知的情感世界而颤栗。我想她以后的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将怎样度过。那万劫不复的爱,它最终留给人间的会是一些什么样的思考。
因为采访得太晚,我让她留宿在我们家,让她睡我平日睡的小床,我挤在另一张我和爱人分室而居的爱人的小床。房间盛满她吐出的烟雾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走散。
同性恋,这个在辞海里被诠注为“与同性相恋而对异性缺乏兴趣的性欲倒错”的名词概念,在我的脑海里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丰富情感有生生死死爱恋有对情敌的嫉妒有渴望彼此的忠诚的灵魂和躯体。除了爱与施爱的对象不同外,她(他)们和正常人又有什么区别?她(他)们的“习俗”也许我们不能苟同,她(他)们的生活方式同样我们不能剥夺。
第二天清晨起来,江海又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惊诧,她在我的床上是和衣而眠的。
“为什么?”
她略带羞涩一笑,解释:“在外面我都是这样!”
把一切都改造得那么彻底——束胸、剪发、吸烟、玩爵士鼓,灵魂深处依然是女儿的矜持,也许这点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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