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hwh(倩云)
整理人: zy64vv(2002-08-11 20:49:3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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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父母亲来到叔奶奶家的时候,云也终于见到那个想看她的人。
---你?就是云?
---是。
---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什么事?
---爸妈没说过?
---说过什么?
云冷漠地应对着,感觉有点滑稽。她抬头冷冷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穿戴得体,戴着宽边眼镜比父亲稍显年轻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强烈的抗拒感在身边滋生开来。
哦,没说?没说就没说吧。男人一脸掩不住的不知是无奈还是失望。
女儿,这是简叔,春节前才联系上的。父亲说了一句,脸上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表情。
云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坐在父亲旁边,并不看她。云又向叔奶奶看过去,叔奶奶微闭着双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唉,时间不等人啊,三十年都快过去了。男人掏出手帕,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
是啊,都老骨头啦。父亲笑得比哭还难看。
云将屋子里的人一个一个慢慢地看过去:父亲,母亲,叔奶奶,还有那个被称作简叔的人。突然觉得,人生真像一个一挥即空的笑话,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居然也可以发生在她身上。云当然明白,所有的隐瞒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但为什么看起来却更像一种讽刺?
那是哪年哪月的记忆:小小的云攀着年轻父亲的手臂玩荡秋千,父亲说,小云云是不是爸爸的女儿?小小的云笑得像百灵鸟,头如捣蒜似地点,嗯,嗯。父亲摇头,不是------小云云是爸爸在火车站捡来的。小小的云还是笑,笑得又脆又欢,但小小的心里从此就有了一种看不见的印痕,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印痕也开始长大。
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竟然在今天才给她一个已成的事实。
是不是来得太晚?男人的声音像在一个未知的世纪里飘。
云又有了一种要逃的欲望。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一幕不早上二十年,十年?为什么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却还要来作选择?
10
很多不曾清晰过的梦,在见过简叔后的一个晚上,一个一个再现了出来。云睡了两天两夜。被母亲叫醒的时候,云发现自己是睡在父母家里自己的床上,她坐起来捧着脸茫然了好一阵。
妈,您说,那都是我做的梦吧。
妈,您同爸……?
妈,您说呀……
云跳下床,却跪在了地上。母亲转过去的背影,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了云疲弱的心上。
妈,只要您晚年过得开心,无论您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女儿都支持您。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11
父亲坐在梨树下吸烟,黑狗儿蹲右边,虎纹的猫儿就只好占了左边。父亲已经57岁。55岁那年,单位里让他作了内退,因为他身体不好,是烟把他累的,还有火车站里琐碎的工作。云回来这么久,没见父亲吸烟,所以她走过去把父亲手里的烟拿掉了。
爸,为什么又吸烟?那胃…?
不碍事。
爸,我不等枇杷熟了,我想先回去。
怎么?我那女婿又来电话催啦?
嗯。
好吧,爸不留你。女儿啊,你简叔回去了,他拿了你的电话和住址。
爸……?
他同你总有血缘关系。
爸……?
好了,我要带两个小家伙去走走。
爸……?
云看着父亲的背影,瘦长,沉寂,一直向前。那要多少岁月的摧蚀,曾也年轻的心慢慢磨成大山?可是,怎么样的厚实,它也要承受的力量啊。
---- 一花一世界
一叶一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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