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uangwangyazi(ず曾经沧海ず)
整理人: xh5658(2002-06-12 22:07:5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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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值夏季,街上渐渐多了一些拿着竹篮卖花的老人。每每路过,总会掠过一阵清香,让人不禁驻足。
从小就很喜欢闻这样的花香。记得一直是拿根很细的铅丝夹住两朵小花,再在上面绕个圈,套在胸前的纽扣上,这样花的香气便会一直萦绕在身边,轻轻拂过的风中,都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芬芳。一朵花通常只能戴一天,它枯的很快,洁白的花瓣会渐渐被深红色代替,香气随之消散。
记得在电视里看到一些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的大街上,卖花的都是些小女孩,十几岁的样子,梳着童花头,嘴里还都唱着:“栀子花,白兰花...”的调子。很可爱的感觉。
前不久,妈妈带回来一束花。花瓣有点像郁金香似的害羞的拢起,靠近花萼的花瓣是清绿色的,往上渐渐淡成白色,与下面的绿叶配合的恰到好处。上面洒了些水,看上去分外鲜丽。更令我惊讶的是,这花有一种十分浓重的香气,刚进房间门便能闻到。这是种十分熟悉的味道,清雅,幽淡,感觉有点淡淡的甜味。真的很熟悉。
“这是什么花?好香!”
“当然香啦,这是栀子,香味与白兰很像,记不记得以前路边常卖的...”
妈妈的话这才唤醒了那沉睡已久的回忆。已经不知道上一次闻到这味道是什么时候了。只是经常在书本上看到介绍栀子,却从来没有把它与印象中的旧上海联系起来。总以为那是一种很高贵的花,如玫瑰牡丹那样子的庄重。今天,今天又闻其香,才知道,原来栀子是如此的平易近人,还有与白兰同样的芬芳。
一束栀子被放进了花瓶搁在床头,每每夜深人静,倚在床上看书时总能感觉到那种独到的香味。仿佛又想起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小调,还有绕了铅丝挂在胸前的白兰。突然,突然很怀念起这种感觉。
于是,走在路上便开始悉心注意起卖花的老人。有时候也常想,这些老人在年少时是不是就经常哼那样的小调?终生与花香为伴也不啻为一种浪漫吧。于是我又想起在白兰栀子初开的季节,花儿是怎样被采撷,又是怎样被绕上铅丝,拿到市集。是不是在它们离开枝头的一刹那会有一种不舍的感觉,以致它们不断释放出香气直到枯萎。是不是在我们戴上它们时,便是枯萎过程的开始?
当在路边再次看到那洁白新鲜的花瓣时,我对妈妈笑了笑。这次我没有把花别在纽扣上,而是放进了口袋。我好象有点害怕,害怕看到那种深红的色彩,说实在那会让我联想到别的些什么。于是我选择让它少接触空气,或许这样就可以减缓它凋零的速度。
问题是,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没有香气。
妈妈说:“拿出来吧,这样它同样会枯萎。而如果你再不去闻它的香味,它的枯萎就会失去了意义...”
于是,把它挂到了胸前。我不禁笑了起来,觉得怪怪的。有香气,也有点乡气。呵呵...其实那又如何?只要你也体验到那拂面香风的感觉,便会知道这“有点乡气”是微不足道的。
... ...
终究,终究它还是要枯的。早晨醒来,看到一片一片的鲜红已侵占了白色的领土。不知为何想到一句诗:我知道/凡是美丽的/总不肯/也/不会/为谁停留...胸前那片红色,在慢慢地,也是以极快速度地化为深红,很深很深。
一点一点,像染血似的红。
虽然不知道把花戴在胸前是何时开始的风气,但现在却明白这种举动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十分伤感的。那弥散开来的血红,是不是在每个破碎的心前会特别的明显?究竟是什么在淌血?恐怕,这枯萎,并不只在花吧...
它终究还是要枯萎的,即便在我们的记忆中,它永远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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