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qidian_0618(奇典一弦)
整理人: bennycyb(2002-06-03 19:18: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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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这是一座不算繁荣但却很洁净的边境小城.和俄罗斯的阿默尔洲首府布拉格维申斯克毗邻.一条五百米宽的黑龙江分开了两个国度.延江是这座城市的带状公园."布拉格维申斯克"在俄语中意即"希望之城".妞妞的家就在离江不远的文化街.
下了火车后,我们就在文化街上一个叫"沪江"的快餐店一起吃了点儿早餐.由于心情都有些抑郁,我们便决定先到江边走走.
江面很平静,不时有几只江鸥在江面上飞过.清晨的江边有些冷,晨练的人们大多已散去,我们在台阶上席地而坐.都在极力的掩饰内心的恐慌.这江水也不知淘尽了多少人间恩怨,对这人世间的爱恨缠绵早已波澜不惊.面对江水,我终于在茫然中感到一种未知的渺茫.
"我们回家吧--"妞妞幽幽的说.
"嗯."我点了点头.把把玩了很久的一块石子投进了江中.
十七
有一张很舒服的床,上面铺着粉白相间的床单.一张不大的写字台上放了些书.窗户两旁是木制的书橱.窗台上摆了几盆花.墙壁上挂了一幅画.干净而整洁.
这就是妞妞的房间.
我似乎是在客厅坐了几分钟后才走进这房间的.其实妞妞的母亲因为妞妞的此次出游很是恼火.妞妞出去玩儿了这么久,和家中有疏于联络,回来的时候身边又多了一个我.妞妞的母亲显得有些愠怒.我能感觉到客厅房间空气的滞流和沉闷.妞妞的母亲不大说话,只是用眼睛不时的看看久未归家的女儿.我便很知趣的走进了妞妞的房间.有些灰溜溜的 ----
过了一会儿,妞妞也走了进来.很明显的,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旅途中还未觉得怎么疲惫,但此时,却有一种很重的倦意了.
妞妞是在离我约有一尺的地方睡着的.我神情木纳的看着她的脸.她在临睡着的时候曾经试图把手伸给我.我的心不禁一酸.我没敢去触摸她的手,因为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
莫名的,我感到孤独.
妞妞在唤我吃中饭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自己真的就睡了几个小时.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妞妞的父亲已经坐在饭桌旁.打过招呼后,我便和这一家人吃了第一顿饭.吃饭的时间里,大家都缄口不语.
十八
我不知道妞妞是怎么和父母亲说起的我.但我知道,她已经很明确的声明自己要结婚.而在此之前,在她的家人心里,她是连男朋友也没有的.
她的父母亲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问我什么,甚至于没有问过我的名字.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来讲清楚这一切,我觉得很无助.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用合适的言语和妞妞的父母亲进行必要的沟通了.
我在妞妞的房间里用鱼缸当烟灰缸吸了很多烟,看着摆放在窗台上的花发过很长时间的呆.我就像是一头踩进陷阱的困兽一样,所有的空气都在向我挤压.相要把我榨出汁来.我的呼吸还算畅通,但心里边却堵得厉害.我恨不得用慢镜头把这段故事放给所有的人,以此来博得大家的同情和理解,哪怕是怜悯也好,但是我做不到.
我的神情开始变得莫然.一种生命的自我保护意识让我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却又窘像百出.我感到无奈.但是又不肯放弃.就像是落水的孩童无辜又绝望的想要狠命抓紧几根水草般感觉自己脉搏的猛烈跳动,我就像是一只将死的鱼.
我试图改变自己的处境,但我又走不进这样循规蹈矩的氛围.我想大声呼喊,但咽喉处分明哽着一根鱼骨,我出声不得.我想把自己的心用刀子挖出来,捧在众人面前.在冒着热气的血腥里来证明我的虔诚,但我又分明感到那一份比刀子还锋利的不屑.
我就像是游荡在垃圾上的苍蝇,只是嗡嗡的叨念心中的话却没有人能听得懂,反而招至更多的厌恶和敌视.我又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兔子一样的伧惶无措.又像是被雨淋湿的狗一样孤零零的蜷缩在角落里,固守着自己的爱情不肯放弃.虽然是那么无力,但仍在沉默中伸展着脆弱的肢体进行着无效的反抗.
我变得容易感动于任何人的一个笑脸,哪怕是食杂店小老板一个特市侩的暧昧的笑容都让我觉得温暖.我在一瞬间就背负了太多的罪恶,从内脏里透过骨头,然后在毛孔里向外洋溢着倔强和不羁.恍惚间,我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安定和危险.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已在心里反复练习了太多太多卑躬曲膝的笑容和阿谀奉承的话语.
常常拎着几打啤酒去到那条阻隔开来两个世界的江边去喝酒,然后看着对岸的城市发呆.那里----好像是叫希望之城吧.
常常很突然的就把妞妞紧紧拥在怀里,傻傻的问:"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妞妞的心是透明的,好像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又问:"和我在一起一辈子你还会觉得是幸福吗?"一再的得到她无邪的肯定的回答后,我便彻底的缄默了.
阳光是新鲜的,不会腐烂.这世界终究充满了希望.而我却表达不清我的感情.如果爱情是防伪的,我真希望在我脸上加盖个带激光标识的印记.
我的眼神空洞洞的,偶尔也会很虚伪的露出一丝伪善的笑出来.后来便不会了.我觉得我自己这样做很无聊.总是不自觉的在眼前出现幻想:那该是穿着婚纱的妞妞轻挽我的胳臂.除了江水的流动我感觉不到生命的灵活.天空就像是一块沉沉的铁板.
我开始期待奇迹出现,我学会了将一切深埋在心底.我就像是一块沾满了粪便的石头,偏偏上面又长满了青苔---
妞妞的眼泪就像是一场雨------
十九
妞妞的姐姐在晚上约我和妞妞去了一家酒楼吃饭.也许是要给妞妞的父母亲代言吧.这让我觉得很兴奋.
濒临绝境.绝望的抱紧心中的梦想.宁愿随着空气在温度里融化,也不愿承认蒸发.酒杯很大,酒亦不再有任何滋味.桶装的爱情溢着抗争.气息里的液体很温热.
我想好好看看四周围.
温声细语,刀戈的交锋.我嗅不出什么了,手里舞动着玻璃杯,像是旌旗呐喊,细碎的感觉抛洒到泛滥.阴霾的马桶里,杯斛之间,我看见妞妞在流眼泪.隐隐约约中,我似听到了声声叹息,阵阵惋惜.像武士举起了战刀,没有马嘶,也看不见硝烟.
蒙蔽的眼睛像是瞎了.
我哭了.
二十
金矿招待所就在江后面的马路口,又些破败了.和夜总会同走一个楼梯.夜总会里每晚都是歌舞生平.妞妞的姐姐请我吃晚饭的前一天开始,我便住在楼梯口右边的房间里.窗帘是紫色的,床单是蓝白格的.卫生间很脏.
妞妞一大早又是哭红的眼睛来找我的.满赋青春活力与笑容的她已不再会笑了.幽怨与无助都写在她清澈的眼睛里.那窗帘已经几天没有拉开过了,床单也早已被我的皮鞋践踏在露着窟窿的红色地毯上.烟灰缸里的烟头也已满溢了.我的目光开始迷离.
我们没有动摇过要在一起的决心.我们都知道,实在是无法让妞妞的家长接受并理解这样的感情历程.面对现时的处境,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吧.
而我们若想在一起,只有擅自回沈阳了.也许过段时日妞妞的家人会懂的,心里真的是有太多的不甘心了.或许,他们也需要时间.我不能放弃.
我们别无选择!
二十一
2001年6月18日.我和妞妞在沈阳的婚姻登记机关进行了婚姻登记注册.注册的当天,我放了很多的烟花,看着满院子的红色烟花纸屑,我的心沉得就像是没有了涟漪的水面,有很重的负罪感.
时时想起远方妞妞的父母和姐姐,这种负疚就像是黑色的十字架沉沉的压在我和妞妞的心头,令我们时时的寝食难安,但我们毕竟固守了心中的幸福.走进了自己心中的希望之城.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得到妞妞家人的谅解和承认.
爱情和亲情并不抵触.并不是单一的取舍.期盼着有一天,会有个团圆的结局.那样的幸福将更完美.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我要试着离开你,不要再想你,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也许承诺不过证明没把握.别用沉默,再去掩饰什么,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以为你会说什么,才会离开我,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不要刻意说,你还爱我,当看尽潮起潮落,只要你记得我.
其实不必说什么,才能离开我,起码那些经过属于我---"
二十二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季,空气中似乎凝结了太多的困惑和不安,燥动的昆虫不时的眼前飞来飞去,生活一如以往般平淡,但是心里却觉得很惬意,盛夏里人们仍旧每天忙忙碌碌的为生计奔波着!
生活,一如既然往般充满希望和梦想.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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