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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阡 陌
发信人: allan_79(香烟)
整理人: xy5678(2002-06-14 14:09:04), 站内信件
堵塞在一个格子里。你无法逃脱功和利的禁锢。
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被爸爸抓住,拖拉着去拜师学书法和绘画。我忐忑地穿过石板铺就的小径,拐过弯弯曲曲的巷道,跨过锅碗瓢盆搭就的壁垒,在阳光阴暗的角落看见了我的老师,他驼着背佝偻着身子,在尘烟弥漫的小道上生蜂窝煤。爸爸叫我叫他老师,我不叫,那时候很年少气盛。他笑笑,用瘦长而黑的手拍拍我的头,收下了我这个徒弟。

在进门的一个刹那,我惊诧于艺术在凡俗和简单中的雍容。

很小的时候,我就这样,在光线黯淡的小房间里,就着老师阴雨发霉的家具,看他滞缓地说讲比划,旁边是他泡的酽酽的茶,香气扑鼻,外面是人走动说笑的嘈杂声音。而不久,我的手下也开始了颜体的臃肿柳体的窈窕。

小的时候有很多自然的叛逆性,我是一个喜欢把所有想法都迸裂出来的孩子,扔了书和老师面红耳赤地吵架争辩是很正常的事情。老师佝偻着腰,一只手撑着桌子,微笑着看我,很小声地说话,空气中酝酿着安祥的因子,而我终于埋伏起跳跃的姿势,按捺着好动的手,在他面前刷一些不堪入目的字迹和线条。

现在忘记了很多的章法,笔下多了不少狗爬似的间架横竖。电脑上手以后,更是很少写字,有什么东西都交给电脑去记录。给家人和朋友的字更是少了,除了每年很少几天的节日生日贺卡。

可是老师一字一句的交代还是栩栩如生地记得,那些字句在多年以后,从记忆里迸出来,携带着煤烟和潮湿的气味,充斥在我的大脑里,让我为人为事时时刻刻牢记章法。

在阡陌纵横的记忆沟壑里,老师站着,渺小着,用一种微乎其微的不张扬的姿势,让幼小的我知道笔端勾勒下面灿烂眩目的美丽。他不说话不与我争执,但是眉目手足间让我瞻仰了大家的风范。

上初中的时候,有位教几何的老师,姓高,不起眼的女教师,从外乡调过来,住在低矮的教师宿舍里面,每天笑眯眯地来上课,嘶哑地讲课。中午和我们一样打饭,挤在一堆的学生们中间,把手高高地扬起,去争转瞬就没有的排骨。她很瘦,但是如她的名字,她很高,走在校园里,长长的很飘逸的样子。

我的几何很好,但是从来都没有和她有过什么样子的深层接触,打饭时还张弛了胳膊,把饭盆深入到人群的最前沿。她就在我的身边,身子俯在我的一侧,手伸出老远,很无助的姿势。

平时也不去她那里坐,知道她分了一个小小的房间,衣服裤子白天都晒外面,晚上再收回来,老师同学大队人马从宿舍边上穿流而过,看惯了她铁丝上挂着的红红绿绿和窗台上的晒着的萝卜干,老师便走下了神坛,坠落在和我们抢排骨的队伍里。

快毕业的时候按照惯例把留言册塞给她,下课时她就象抱作业本一样扛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册子就回去了,第二天来上课,不动声色地发下来,几乎每人桌上一本,我的簿子就摊在桌上,翻开来,是长长的两页纸,很精细流畅的文字,段落堆砌严密思想一气呵成,谈分离和她的感伤。我呆了很久,坐在凳子上,看她满身粉笔灰地在上面吃力地讲课,心里熨过纸张上少见的好文章,突然感动。

拿了其他同学的留言来抄,都很精美,长短不一,文字独特顺畅,象千军万马杂乱音节中素裹的一员小将,抱了素色的琵琶,在锣鼓铿锵的舞台边上冲将出来,在马上奏春江花月夜。

那时似乎流行席慕容的诗,常用来对比,每一次都击节赞叹老师的文字,竟然翻越出了写文的巢厩,在空灵的一横一竖中,泄露出大家的典范。而她只是一个和我们抢饭的老师,晒瘦瘦的萝卜干,教我们枯燥的几何,守阴暗矮小宿舍的平常相貌小女人。

后来对她有了很多的尊敬,再后来也毕业了,转了学。最后一次打饭,是开毕业典礼以后,人人都在校长的口水中腌制得七七八八,蜂拥着走向食堂。我打好饭,看她还挤在最后,在人高马大的学生们后面努力地翘着脖子。袖子撸得高高的,我跑过去,把她的饭盆抢过来,填了我的排骨进去,然后挤了出去,她愣愣地不说话,枯黄的头发在人群中一飘一飘的。我扒开人群,身上背着书包,里面装着初中的毕业证书和她的一本册子。那里面是她的文字。

多年以后,我曾想,如果她能有机会写想发表的话,她会成为不折不扣的大方之家的,拥簇在此起彼伏的掌声里,给人们签千篇一律的名字。再不用去抢排骨了吧。而多年以后,闲暇时读了国内国外所谓的很多大家,淹没在熟稔的唾液里,很少能发现如此空灵自然没有一丝渣滓的文字。坦然地流淌在河流的腹底,抚摸水样清晰的纹路,在一个霎那从顶端冲刷而下,落入纸张铺就的深深的潭,自然,圆润,平实。

在好几年前回母校去,看一些师友,听说她结了婚,房子多分了一间,就是把隔壁的宿舍打通了,做一个小小的客厅。还是教几何代数,据说在教高中,还当班主任。我和几个朋友去看她,但是她不在,一个络腮胡子的家伙从门里伸出怀疑的头来,说,高出去买菜去了,你们干嘛?

我们的样子也不象学生,都老老的,穿职业的服装,一队站在门外,隔离在记忆的壕沟上面。

门外已经没有晒熟悉的萝卜干了,我们没有机会进门,等了好久高也没有回来,我宁愿相信也固执地相信,高幸福着,和她外表粗糙的老公一起,在简简单单的日子里,晒着萝卜干,吃着粉笔灰,写着不为人知,但是依旧灿烂的文字。

很多的人呀,就掩藏在市井的阡陌里,把自己填塞在平素的色彩里面,躲避了世俗的流矢,平凡起来,美丽起来。

我是很少听见妈妈唱歌的,从来都以为她对音律没有什么概念,同学朋友来家里唱卡拉OK时她总忙在厨房里,笑着端一些吃食出来和大家拉家常,她的声音都消耗在和我们大小孩子和一家人的衣食住行上,琐碎的唠叨和频繁的交代让我从来都以为,妈妈不会唱。

可是有一天回家,炒菜的声音很响,妈妈没有听见我开门,我放下包,就听见了从厨房里传来的明亮的音色,很老的歌了,属于他们那个激扬的年代的曲调,但是在妈妈宽广的音域里,青春的炽热仍然扑面而来。我坐在沙发上不出声,静静地听着,感动了好多次。

妈妈穿了布装蜕了奢华,把所有的惊天动地的故事都留在了隔壁悠长的阡陌上,自己独守着锅碗瓢盆和针针线线,平凡着。

好久没有回老家看看了,离家已经好几年了。打电话回去问起小时候教我书法绘画的那位老师的情况,爸爸说,早过世了,就在去年的年末,没有来得及过完冬。爸爸提及了老师的全名,老师的名字是一个并不如雷贯耳但是始终散见于专业领域的名字,爸爸说,在电话那边,用很轻微的声音说,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啊。×××老师才是真正的高人。"

突然间,热泪盈眶。

July 19, 1999

…………继续的话

本来想絮絮叨叨把这些话悠长地说完,但是还是在这里断了笔。思绪很乱,我始终不能把思想聚焦在一个点上,我始终不能脱了俗舍弃了自我,散漫地涂抹一些心底里完整的字体。

曾是个很张牙舞爪的人,喜欢外露精华和张扬,喜欢把人逼入了死角然后笑笑地走开,习惯于在爱了的第一时间里说爱。可是那会是不对的,就象一场战役上的军士,飞扬跋扈的终究不是好的将领。

在一个霎那,我爱了那种踏实平淡的感觉,把人圈在责任里,好好地工作为人做事,爱我的家人和爱人。如果有话说,我就写,如果山雨欲来,我就张我的帜,遮一杯一盏一身的清凉。

有那么多的人都平凡起来,掩饰了夺目的光芒,做世间繁琐阡陌里小小的住客,我何尝不可以?

他们何尝不可以。

平凡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依旧在为未来打拚,也同样的执着坚韧,可是我该褪了颜色,来一点随和的写意,圈点一些古朴生动的篇章。

给你,给我自己。

别问我是谁,别问我在哪里,就听我讲,就这样吧,我们客气地相对,我的手就着我的古朴简单的家具,外面是腾腾呛人的蜂窝煤。我问你,喝点什么?

是咖啡还是香片?

我和你把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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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吃掉芥辣都不刺鼻 洋葱不在释放伤感气味 也许我今晚应该约你 看一詘 悲惨戏
明明暗地里是爱到要死 偏要扮成二人是知己 落泪都需要避忌 连情绪崩溃亦怕骚扰你

玫瑰盛放让花粉扑鼻 阳光多猛双眼都不要避 最好有风叫沙粒四散 刺激多些分泌
仍然继续暗地爱到要死 一再扮成二人是知己 落泪都需要避忌 连情绪崩溃亦怕骚扰你

如何掉眼泪 欲哭找不到根据 这爱情没你准许 笑我没有这资格 别为你心碎
如何掉眼泪 自知身份都不对 要缺堤 没缺口 若苦恋梗于心里 冲积结聚 完场时仍然让这秘密 埋藏在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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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__'__'__'__|/   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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