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ingshengjiaozhu(千叶)
整理人: dianababy(2002-05-15 19:42:0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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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我正埋头做公司的营销计划书,手机声不适时机地打断了我的思路。从如山的文件堆下挖出手机,看看号码,就在公司的电话机上“辟里啪啦”按一阵(没办法,谁让手机费那么贵,只好将手机当呼机使了)。
电话一接通,我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谁惹我们的大作家生气啦?”
一听那声音,我扔了手里的文件:“Rachel,是你吗?你在哪?”
“就在你公司楼下!”
“真的?”我不禁蘧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差点扯断了电话线:“天哪!我马上下来!”
我丢了手里的工作,什么计划书,见鬼去吧!我和Rachel已经十年没碰面了,就算天塌地陷都阻拦不了我立马跑到她面前去。
奔出公司大门,用一双眼睛焦急地搜索着。十年哪!十年里,我们的容颜会有多么大的改变。我们从不懂人情事故的女生长成了成熟女人,那种变化是惊天动地的。尽管我们不曾断过联系,也坚信对彼此了如指掌,可是……
正当胡思乱想时,我望见对面电话亭旁一个身着蓝纱裙的女人在朝我挥手。
是她,是Rachel!我边穿马路边悄悄打量她。她的身材依然如故,亭亭玉立,但比十年前更富女人味,现在可以用小巧玲珑来形容了。越接近她,我越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慌。因为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大,戴着副银边眼镜,给我的印象模糊而又清楚。她的眼神锐利又温和,坚强与柔软相互交融,该是种怎样不可言表的感受呢?她的鼻子挺拔而生动,好似石膏雕像,嘴唇线条分明,嘴角挂着如同蒙娜丽莎般平和的笑。在大学里我就因她通身洋溢的母性味道而戏称她为“中国的蒙娜丽莎”,十年后,她的气质更证明了这一点。
我刚站到Rachel面前,Rachel就“哎呀”叫了一声:“邓迪,你怎么还是那种味道呀?”
“你不是吗?还是‘中国的蒙娜丽莎’!”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是的,岁月在我们脸颊上留下了印痕。尽管我们不再年轻,但正如我们约定的一样:“今后,无论我们怎样改变生命的形式都可以,但生命的定义,即生命的本质一定不能动摇。因为不管从哪一角度思考,生命定义的重要性远远超过生命形式。”所以,十年后,我们一见面就已经明了,我们的心依旧!
第二天
Rachel的丈夫去国外考察,女儿参加学校全封闭的夏令营了,所以她终于得以空闲,便来我这儿小住。
我是个工作狂,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写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结婚五年,我一直都没空想到去生个孩子,而两个月前,我的前夫有了一个孩子——不是我的!对于这件事,我没有想太多,也来不及想,更不愿想,只得成全他们(没理由拒绝),然后一层不变地生活。也许我是个更适合独身的女人吧!而Rachel是绝对的贤妻良母。她到我这儿的第二天,就已经将乱七八糟的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了。
第三天
这天是周日,我一睁开眼睛就嗅到一股很甜美的香味。Rachel从厨房端出两份十分丰盛的早餐。荷包蛋,单面、双面,嫩嫩的,诱人地展现在透明的玻璃平盘中,还有两杯经微波炉加热过的牛奶。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就更别提这类营养早餐了:“Rachel,我早上只喝杯咖啡就行了!”
“那怎么行,不吃早饭很容易得胃病的。”Rachel像哄小孩子似的,半劝半逼。我只好把早餐咽下肚去。
“Rachel,家里好像没有这些东西的呀!”我指了指蛋还有牛奶,从离家求学起就没人为我做早餐了 ,Rachel让我想起了妈妈。
“昨天我在楼下超市买的。你的冰箱里除了即食食品什么都没有。”
“昨天没空陪你,今天咱们好好逛逛吧!”我决定陪Rachel到处走走,以报答她为我所做的一切。
“你有空吗?”Rachel太了解我了。
“当然!”
我和Rachel游了两三个风景点,拍了些照片。替Rachel拍照时,我突然忆起十年前,我们一群同学郊游的情形。大家在野外烧烤。那时Tom正在追求Rachel,我和几位朋友为试探Tom,千方百计捉弄他,可Tom没有退缩,最后终于成了Rachel的丈夫。
“邓迪,还记得十年前的烧烤会吗?”Rachel竟也想起了那次郊游。
“我正在回味呢!”
我们心有灵犀地粲然一笑,什么都没说却已听懂千言万语!
第四天
下班时顺便买了便当。说实在,挺惭愧的,Rachel来了几天,我都没有亲自下过厨。我一进门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散着久违的味道。这种味道在我结婚的头几年天天可以感受到,可我并不在意,以至于它什么时候消失了都不曾察觉。今天再一次体味到,居然溢满了重逢的喜悦。
Rachel做好了饭菜等我,我心血来潮,开了瓶葡萄酒。
“邓迪,最近在写什么?”Rachel放下酒杯,她的双颊微微泛红,结婚戒指一闪一烁,她的手(十年前被我们公认为“一双弹钢琴的手”)已不再柔软。
“《死亡的吻》,一个年青女人永远地失去了未婚夫,生命中的各类沉重因此而展开。”
Rachel静静地盯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不妥?”我笑逐颜开地问,谈及文章,我总是喜形于色的。
“没什么!吃饭吧!”
我没有追问,这是我一向的风格。而我也清楚Rachel要说的话,她会毫不犹豫说出来,而不愿说的,即使拿刀威胁她,她都不会说。
“其实,我要说的你应该明白。因为你在生活,你也在感悟,所以你才可以写出一些东西来!”
我恍恍惚惚认为她指的该是我的婚姻吧!
第五天
我请了三天的假,对于我这个工作狂而言,有点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意味。也许是我太想和Rachel待在一起了。后天,她就要回去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心就不由自主地难过。
Rachel同我天南海北地聊着。蓦然间,她谈到了我介绍她读的《相约星期二》。
“邓迪,”Rachel很平静地说,“我们这次一聚,就真的不知何时再聚了。说不定下次再见时是在天国了呢?”
勉强振作的心一收缩。好沉重的话题,我避而不谈——是不敢!
第六天
我终于下了趟厨房。为了Rachel,只为了Rachel!虽然不会做什么大菜,但对付一些家常炒菜还是易如反掌。
这几天,Rachel会天天“逼”我吃早餐,还会在我的清咖啡中加进红糖。她说黑咖啡对胃太刺激,红糖可以暖暖胃。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我猛然觉得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被触动了,原来我是需要被人关爱的,至少如今开始是这样的!
望着离分别的时刻愈走愈近,我一下子失控了,紧紧搂住Rachel:“Rachel,我多想我们还像过去一样朝夕相处,你知道你是我唯一信赖的知己啊!”
“邓迪……”Rachel哽咽了。
我不仅眼底而且心底都蓄满了泪。
这一夜,我失眠了。天哪!相聚的时候有多美,分离的时候就有多痛呀!
第七天
Rachel最后一次为我做早餐。荷包蛋,一个单面,一个双面,一杯牛奶。我却不能下咽了!
送Rachel去机场的路上,Rachel问我:“邓迪,知道我是冲着什么来的吗?”见我摇头,她接下去说,“你的信。”
Rachel展开我的那封信,信上短短一行字:
“Rachel:我离婚了。他想要个孩子,我没给他,别人给他了。很可笑,是不是? 邓迪”
“邓迪,《相约星期二》是你介绍我读的,难道你没读懂吗?”Rachel的眼中有点心疼,“对任何人来说,家是非常重要的!”
Rachel说的很对,只是所有的都已噬脐莫及了!
“答应我,别装得那么不在乎,别再自虐了,答应我?!”Rachel将询问和命令的目光射向我,射进我的心。
我无言地点点头。阳光直照在头顶上。
“你走了,又剩我一个人!”站在机场大门口,心里的恋恋不舍翻腾着,无休无止!
“邓迪……”
“Rachel,”我笑着,知道自己笑得牵强,“我懂了,登机吧!”
“好!”Rachel不再多说,从我手中拿过包,“保持联络,再见!”
“再见!”
Rachel消失在人群内,我积了一眼眶的泪狂泻而下。伫候在骄阳下目送Rachel乘坐的飞机冲上云霄,我挣扎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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