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winwan(泡沫爱情)
整理人: awinwan(2002-09-25 15:39:4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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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吻她的。
虽然我没有吻过任何女孩子,虽然离见面不足三十小时,相处还不到
二十小时,但那刻坐在车上,我想:“我要吻她。”
开始,我觉得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网友见面。其实网友见面,见与不
见都无所谓,讲究的就是随意。但要保持距离,免得将来在网上重遇觉得难
堪。
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她穿件单薄的大衣,怯怯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经
被北方的干燥的寒风吹的不行了。看到我,她笑了。
她有一张和我想象中一样的笑脸。
几句寒喧之后,我打算先带她去找住处。
我们沿着人行道走着。她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有一头幼
细略黄的长发,鼻尖及双颊已经被寒风吹红。这个柔弱的南方女孩,千里
迢迢跑到这天寒地冻的北国,只是为了一次可有可无的网友见面?我看着
她,不知道说什么。
一年了,网上的交流已让我们充分了解到对方的思想,我们也曾作彻
夜长谈,那些小默契、那些只有我们懂得的笑话此刻都沉淀了,这会儿,
我们都只是沉默。
网友见面就是这样,往往面对面的两个人,不比网上的帐号能多表达出
什么,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掩饰一点什么。
但这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
可能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次为了告别的聚会,离别已在不远处架好
各自的旅程——见面前,她请我将她从好友名单内删去,因为,我们以后
在网上恐怕也难重逢了。
我想,我与她都是理智的人,尽管每次网上的相逢都让我们欣喜,但
这次现实中的见面将仅仅是见面,不需要燃烧谁的情感。
一转弯,我们面对滚滚车流。过马路时,我下意识地拉了她一把,她
抬起头,我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眼神里似乎写着惊讶,还有什么别的?
我没有细想。
我相信,若跟一个人心灵接近,你对他一贯的情绪就会有正确的知觉
。她只是跟在我身边静静地走,我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似乎知道她在想
什么。
按照网上的事先约定,我陪她去看看这个城市的名胜。
这是一个北方普通的冬日,太阳升高又偏西,光线移动,淡淡影子在
我们脚下伸缩,风带走体温与水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们走了很多路,坐了很多车,但似乎并没有方向。臃肿衣着的行人
一波一波在街上来去,汇成人的海洋。这个我生长的城市第一次给我陌生
的感觉:无数行色匆匆的陌生面孔中,我只认识她一人。奇异的是那张挂
着微笑的小小面孔,似乎早已印在我心里,熟稔的感觉。
然而我与她却一直保持若即若离。即使在网上,我们好象讨论过所有
的话题,但双方却似乎又在敏感地回避着什么。
干燥,使我和她饱尝静电之苦。无意间轻轻的一触,便会“啪”地打
出火花。她总是轻轻地笑着尖叫一声,然后拿那种惊讶的眼神看我一眼。
所谓放电,是因为我们带有异种电荷。可是为什么,每次放电中和后,我
们又在积累电荷?也许,我们天生就是一对电荷?
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期待下次电击,
不久一次过马路的时候,面对汹涌车流,她的手轻轻的拉住了我的手
。这次,意外地并没有静电产生,但一股无名的电流使我心里一颤。我转
头,刚好遇上她的目光!她总说眼神不好,可是在她的眼神里,我感到了
温暖。于是,过了马路后,我再也没有松手……
她总说,我们的时间大部分在汽车上度过的。
第一次和她坐的是公共汽车,或许是疲劳或许是下午慵懒的阳光,我
在她身边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偷看我的睡相,只知道身体有
点难受,因为要警觉地保持距离。
我送她回宾馆出来已经很晚了。
独自骑车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往回走,心一点一点地沉到情绪最低处
。不知道怎么,我象是骑入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四周是越来越浓的黑暗
,我自问能不能赶在窒息以前到达有自由空气的地方。
我们在一起已经呆了十二个小时。
那是淡淡又自然的十二个小时,没有一丝突兀的感觉,以致我不想回忆。
睡不着的人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没有睡着。凌晨,黑暗在四周沉淀出层次。
离分别还有不到二十小时。
现在她就在离我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我们可以同时听到黑夜里的钟声。
但明天,她还有茫茫八千里路程。
我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她。
她的眼脸下有抹淡淡黛色,她也没睡好?
我们的计划太多,时间太少。为了省时间,我们只坐地铁或者出租。
似乎我很喜欢地铁,人多,她又够不到扶手,只好轻轻拉着我的衣襟。
她的脸刚好在我胸膛处,她偎着我,似乎在听我的心跳。
那时,我开始有吻她的想法。我轻轻把脸凑到她的头发上,一种很温柔
的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总象一对孩子,她对什么都好奇,而我好
奇着她的好奇。我们看过的油画展,那些色彩全凝固在我的记忆里。
冬天下午三点的太阳显示不出温度,风从立交桥下吹过来,我们站在
车流中,我轻轻拥着她,任凭被孤立成岛。
还有三小时,我们在一起度过二十小时了。
这二十小时,我们好象一直笼罩在一种淡淡的光晕中,空气中有闪光
的东西,世界清澈至透明。
或许光正是生命之原乡?
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奇妙感觉。
对于不能解释的,人们往往装作视而不见。世间大部分美妙事物就因
此留给了孩子、疯子、傻子或神秘主义者。
我们属于哪类?
回去的车上,她在我怀里,乖巧地把头靠在我胸前。我搂着她,感觉象
搂着一个脆薄的东西,不敢使劲,也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就跑了。
她的头发在我脸边摩擦,很痒。我忍不住轻轻吻她小小的耳珠。她笑
着避开,说痒。
她的面庞就在离我五公分处,我越来越觉得有一种冲动,想去吻她的
唇,可是在拥挤的公车里,我不敢唐突。
夕阳在远处树梢闪动,离分别的时间还有两小时。
车还在不紧不慢地开着,我想:我要吻她……就在我们单独共对的时候。
然而真正回到宾馆房间,我又茫然了。
屋子似乎显得太小,几乎容不下两个人,我们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如
什么今天风沙很大,去洗个脸什么的,来掩饰空气中的那丝尴尬。
屋子似乎又显得太大,她坐在床边茫然地看着电视,我们间的距离象
有一公里那么遥远,我不知如何跨越这段距离。
离分别还不到一小时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涌上来。我不知道电视
在说什么,我看着她,她抬起头看着我,那种眼神!黑白分明地写着忧伤
,或是绝望?!
所有曾经的笑语都从眼前滑过,我忽然知道我们想说而未说的是什么了。
我走过去,伸出手,无言地轻轻地环住她。
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一种相遇是以告别的方式?!
悲哀象是浪头,下一波势必要把我击中!
然而她的脸、她的颈项、她的手、她的温度,那种好感成为绝望中不
可思议的憩栖。
静静地,我开始吻她的头发、耳珠……她无任何妆饰的脸庞洁净如一
件易碎的瓷器,她的鼻尖还是凉的。
往下一点,我的唇触到她的唇,薄凉中带着一种甜味。
这是我第一次吻一个女孩子,我不知道如何接吻,只是试探着轻轻触
着她的唇,然后品了品她小小的舌尖……空间、气味、声音、冷热、血液、
心脏所有一切都刹那远离,形成真空。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我只知道,我被一种力量牵引,吸引我的唇
去贴近她的唇。
相遇相知,直至她真正出现在我的世界,可是所有的思念在刹那都只
能消逝成一吻,难道是因为我们缺乏世俗的缘?
泪,沾在她的睫毛上,我轻轻地吻去它。肌肤的摩擦象是一重重无声
的誓言。
这就是我的初吻,已经烙在我的心上,是否也印在她的心底?
而有生之年,我们将在何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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