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区 [关闭][返回]

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人文艺术>>● 宗教信仰>>网络文集>>经典著作>>麦奎利神学著作>>麦奎利:人的生存(07,全文续完)

主题:麦奎利:人的生存(07,全文续完)
发信人: gd-ldh(李杜韩)
整理人: yanboguang(2002-07-19 23:28:40), 站内信件


    上面描述的这种态度,就是宗教家称为“信仰”的东西。很明显,信仰不仅仅是一种相信,而且还是一种生存的态度。我们已经看到,这种态度包含着接受与献身,然而,使它成为一种明显的宗教信仰的是,它还涉及我们迄今为止所称为人在其背景中获得自身存在的“更广阔的存在”。所以,这是对存在的信仰。这种信仰显然意味着一种相信,可是很清楚,这种相信绝不是思辩的或经院的世界观,而是一种出自生存态度的相信,一种诞生于接受与献花身之中的自我理解。宗教信仰的态度与无宗教信仰者的态度之间的区别也是十分清楚的。宗教信仰,作为对存在的信仰,注意的是我们的生存在其中得到了支持的更广阔的存在。它为生存揭示了与之俱来的意义,而与之不同的态度,则不在人之外寻求任何支持,人必须依靠他自己的源泉,人必须自己为自己的生存创造任何它可能具有的意义。
    然而,我们已经说过,孤立起来看,人类生存是没有意义的,而且,最尖刻的无神论是基本正确的,然而我不希望给人这样的印象,即人生必定要么就是一切,要么就是虚无。人生并不如此简单,以致呈现给我们的是非黑即白的简单选择。即便是那些宣传悲观绝望情绪的哲学家,他们通常也不自杀,而是寻找他们称为“事业”的某些有限的领域。许多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对人类生存采取了一种比萨特远为乐观的观点,尽管必须坦率地说,也许他们当中很多人并未以同萨特一样的率直来面对生存中较为严酷的方面。而另一方面,也不能认为有信仰的人已经靠着他的信仰而自满自足地归港碇泊了,因为任何名副其实的信仰,都会经受考验,它不会是一份永恒的财产,而是一种必须不断更新的态度。
    无论是有信仰的人还是无信仰的人(如果可以用这个说法的话),都没有确定性。这是我们的有限性的一部分。我分辩率被抛进了一个世界,因此我们只能从内部去看它。如果我们要确定地知道我们生存手前因后果,要知道我们是属于某种富有意义的图景呢,还是在一种毫无意义的过程当中被抛来掷去的荒谬的玩意儿,我们就必须跨出我们的世界之外,看一看存在的全部范围。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尽管人们已经通过构筑自以为可以合理证明的具有客观有效性的形而上学体系来试图作到这一点。但是,一方面,我们不可能确定地知道人类生存之谜的答案,另一方面,我们却不能不得出关于我们如何理解自己的某种价值标准,这个事实本身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暗自选择了这种或那种方式来理解自己。两个极端的例子,也许就是我们在一个极端称为宗教信仰的东西,以及萨特在另一极端对于荒谬的接受。也许大多数人发现自己是处于二者之间,有时倾向这一端,有时又倾向于另一端。
    可是,假如没有任何确定性,是否可以说,这就是用摇骰子来决定一个该采取哪能一种态度呢?确实,关于一种合理的信仰,人们已谈得够多了,可是关于我们在世上生存的两重性,人们也已经谈得不少。那么,信仰不过是在黑暗中的一次跳跃吗?
对此有两种回答。第一种回答是:信仰的态度来逢人类生存的结构本身,至少这一点是很清楚的。它不是一种奢侈品,而是从我们内在的对于自我,对于一种有意义的生存的追求所产生的。对这一论点不用再加上任何决定性的份量,但是我们有必要回想一下,信仰并不是我们本性的某种扭曲的反常,而是确实属于我们的这种生存的一种态度。
    现在有些人会对此说法提出诘难。他们会说,人内心有着预先使人倾向宗教信仰的种种需要,即使过去确实如此,现在也已经不复如此了。现代人已经长大,不再需要我们称之为“对存在的信仰”的东西,他已经把他的信仰献给了人的技术和技能。他已经发现,他的难题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很好地解决,他满足于把注意力限制在日常世界之中。在那里,他建造着自己的价值、意义、社会结构和经济制度等等,他不再关心自己的存在被置于其中的那个更广阔的存在。
    当然,这里边也有很多道理。在可以称为“人类的教育”的过程中,对超自然力的孩子气的相信被抛在后边了,那种真想寻找解决难题的捷径的“信仰”也被抛在后边了。然而,随之而来的决不是像孔德所认为的那样,现在我们必须转向实证主义了,人必须把自己设想自决的了,“对存在的信仰”必须由对人类的信仰取代了。实际上,宗教信仰从来不象它的批评者所说的那么幼稚,圣经信仰也从来绝不是那么幼稚的信仰。对存在的信仰,作为献身和接受,或者作为人类生存者对存在的恩典和审判的顺从来理解时,有它自身的成熟性,而且我们已经说过,某种这一类的信仰,是任何古代或现代人类的有限生存的结构,及其对立、紊乱、疏远以及对自我、完整和意义的追求所要求的。
    对宗教信仰的追求来自我们的生存构成的方式这样一种说法,同当代人毫无这种需要的相反说法之间的争论,我们怎样解决呢?这仅仅是用一种概括来反对另一种概括的论证呢,还是应该说不同的人具有不同的构成?显然,无法提出任何逻辑证明。唯一可行的方法似乎只能是本章中一直采用的方法:我们先尽可能详细地描述我们都熟知的人类生存,然后请别人来观察这些描述,看看他们是否也承认这是我们的生存的一幅真实图景。我们也许要特别把注意力转向人类生存的紊乱这样一些尖锐的问题,以及似乎使我们跟存在疏远的“离失”感。我们可以希望,这种方法会表明把人视为自我完备的观点是不适当的,这种方法还会揭示出我们的存在中把我们引向对一种超人实在的信仰的那些方面。
    我还认为,对于“已经成熟”的人必须被看作独立自主的这样一种信念,人们会要更直接地提出诘难。坚持自己的自主性,恰恰是年少气盛而不是成熟老练的典型标志。当施莱尔马赫谈论“绝对依赖”的时候,他难道不成熟吗?或者,当他向那些“有文化的蔑视宗教者”说话时,他不是比他们更老练吗?蒂利希、布尔特曼、尼布尔和巴特,难道因为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反对人是独立自主的观点,都企图用恩典解释人的生活,就该被划入“不成熟”一类吗?我想,人们必须承认,“依赖”一类词语可能是太片面了,本书宁可用人与存在的合作这种词语来谈问题,因为这更能说明我们真正的责任。然而,必须弄清楚的是,人的地位肯定是附属的,而且正是由于恩典,他的合作行动才可能有效。毕竟,正如卡尔.海姆提醒我们的,如果我们把地球历史的亿万年头压缩成24小时,那么我们就得说,人类只是在午夜以前的22秒那一刻才出现在舞台上的!这肯定使得人变成了这场事业中的一个后辈的小伙伴。
    关于人的自主性的这些题外的话,出自对信仰是否是黑暗中的一次跳跃这个问题的回答过程,而我们曾答应过要提出两种回答。关于第二种回答,迄今为止我们一直仅仅在考虑对人类生存之谜的宗教答案的追求的根源,而且我们是以一种十分注重形式的方式来考虑的。这与为这种哲理神学的风格定下的方法完全一致。然而现在,时代已经把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了宗教信仰的内容。无论如何,我们已经约略地谈到过“对存在的信仰”,而且确实已经能引进了“恩典”和“审判”等词语,用来表示人类生存可能从它置身其中的更广阔的存在得到的支持和要求。可是所有这些必然都有一种或多或少是人为的和先验的特点。宗教徒的确承认那植根于他的存在本身、可能把他导向信仰态度的对恩典的追求,可是他决不会想到自己是在沿着一条一切都暗淡模糊的黑路摸索前进,于是最终不得不作一种任意的选择,要么跳入黑暗,要么留在原地。而且,在这种追求中有一种辩证法,在面临与恩典不可分离的审判和要求时,追求有时就变成了对存在的逃避。所以,宗教徒或有信仰者谈论自己的追求,不会象谈认他所遇到的那个对象那么多。或者,说得更明确些,他变成了朝他而来的探寻的对象;主动者来自他以外,而信仰,尽管确实在他心中有根基,却只有当他似乎被他正在懵懵懂懂地求索的那东西抓住的时候,才得以确立起来。
    于是,现在我们必须把我们的探究进一步向后推进,去探究宗教信仰的起源。我们要求描述这样一种体验,在其中,人被那施恩和审判的存在所触及,听到了它的声音,在其中,人将选择信仰,而不是选择不信。
 
                                                        (全文完)



[关闭][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