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haohe333(天拓)
整理人: summer1123(2004-10-19 20:02:2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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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钟
是咖啡馆生意最好的时候
也是最吵的时候
窗外一位默剧表演者
正在表演上楼梯和下楼梯
整个环境里
只有他和我不必开口说话
他不说话是为了讨生活
我不说话是享受不必和人沟通的兴奋
我在左岸咖啡馆
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统一左岸咖啡：默剧篇
⒈默剧女主角
平子，一如她的名字，19岁以前，她是一个沉默而低调的女孩子，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海水，任由生活的海浪把她带到任何地方。
平子真正开始认识苏的时候，他们的大学时光已经走向了尾声。
毕业晚会上，苏精心的准备了一出默剧，他邀请平子做他默剧里的女主角。
演出那一天，平子穿了水蓝色旗袍，扮演快餐厅里单纯美丽的女招待，小心的招呼着苏这个举止古怪的顾客。苏的各种怪念头让下面的学生笑疼了肚子，整个演出多半是苏在表演，平子更多的是平静温和在旁边看他，她看着苏，为了这个简短的默剧，他们已经排练了很多次，他动作精确，滑稽但是不做作。
故事的结局是女招待爱上了这个顾客，当平子在震耳的掌声里把手递给苏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心也递给了他。
晚会结束了，人们陆续的离开了礼堂，明天开始他们就要离开学校，去向遥远难测的未来。苏无限留恋的站在舞台中央，看着暗淡下来的灯光和满地的狼藉，默默无语。
平子站在他的背后，小心的看着他的背影。
我们再排演一次吧，平子说，最后再排演一次。
他们在空旷无人的礼堂里，上演最后的默剧，平子开心的笑着，节目结束的时候，苏把平子抱了起来。
他们在那些陈旧的道具中间接吻，柔和的光包围了他们的影子，就像所有的爱情故事开始的那样，只是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走向了结局。
这是三年以前的事情。毕业以后，平子留在了有苏工作的城市。
⒉地铁
已经是毕业的三年以后。
平子不知道午夜的最后一班地铁什么时候开出站台，时间已经不早了，对面的苏开始有一点心神不宁。
地铁站台上的咖啡店里，他们是两个沉默的顾客。苏漫不经心的表情刺痛了平子的心，他找各种借口想离开沉闷的地铁车站。
平子知道苏是要到那个女孩那里去，他们将会有一个狂野和充满激情的夜晚，平子不说破，她默默的听苏撒谎。
她想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向耿直的苏忍心对她说谎。也许她有甜美可爱的微笑，调皮的喜欢撒娇，更或者性感的像一只小野猫。
也许她就坐在这不时呼啸而过的列车里面，平子想一节一节车厢的去找她。
苏勉强的笑笑，摇着平子冰冷的手：今天就这样吧，你看我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有什么事情明天说，以后一定找时间好好陪你。
平子低着头不说话，……明天。平子在心里想，苏，你知道不知道明天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明天一早，我就乘永远也没有终点的列车，去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当你在她的怀里的时候，你会记起某天晚上和你一起在空无一人的天地之间上演默剧的那个女人吗？或者当你偶尔想找我的时候，发现我已经从这个城市里默默消失，你会心神不宁，追悔莫及吗？
⒊打烊后的客人
晚上十一点以后，快餐厅已经打烊了，但是那个把套装穿的不太整齐的男招待示意平子可以继续坐下去。
他们把大门从里面扣起来，平子通过大落地玻璃窗向外面看过去，街上是午夜匆忙的赶着回家的行人，假如生命里有一种东西叫做家，你走各种各样不同的路都为了奔赴它，那么你不妨说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平子觉得自己不幸，世界上的每一条路对她来说都通向虚无的未知。
更远一点的地方，两个值夜班的保安在空旷的停车场上练习走正步，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平子安静的看着他们，他们不说话，只是不停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⒋列车
我已经很久没有坐长途的列车了，苏，我不知道，中途上下车的有这么多陌生的人，有几次我几乎找不到我随身的小箱子了，幸亏一个好心的女人一路上照应着我，我看上去像一个很需要人照应的女子么？
平子把脸靠在玻璃窗上，夜行的列车穿行在黑暗笼罩的原野上，常常午夜停车时，站台的灯光把平子从半梦半醒之间惊醒。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过去了，离平子和苏最初相识的城市已经越来越远，平子不知道记忆和思念是不是也会随着空间的距离而逐渐变薄减淡，假如是这样，她宁愿走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⒌白帝城
我站在白帝城的门口了，苏，在李白生活的年代，这是个凝集了忧伤和喜悦的地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意外遇到你，你千里迢迢来找我，我们顺着长江而下，像你三年以前对我许诺的那样。
现在我和当年的他一样了，成了被遗弃的难民，我站在凤凰碑前:巫山峡锁全川水。只是不知道这千年来深锁在巫山里的浅愁，是不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更显忧伤？
6、丽江
我看到雪山了，苏，我不知道他们叫它什么，我上了车就嚷着要去雪山，满车的人都诧异的看我。
平子远远的看着雪山，和它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
生命里有一些美丽和神圣的东西，你惟有和它们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才能被它的美丽俘获，否则，不是你遗弃它，就是它遗弃你。
平子走在古城的街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外来的面孔从对面走过来，平子知道自己也和他们一样，同这座属于过去的老城格格不入，充其量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而家呢？家在哪里？
⒎周庄
梦里的江南，苏，记得你叫它什么？你叫它平子，你说江南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沉静的水蓝色女子。
我站在全福讲寺的外面，我不是来拜佛，我是来看水。我们梦里的江南，已经被商业团团的包裹住了，我只想看一看那印证了古朴生活的水，听它讲永远也不醒的梦。
平子在招待所的小房间里整理自己的小箱子，水乡的夜晚并不安静，隔壁有人在疯狂的做爱。平子把衣服叠了又叠，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她希望有一个电话会是苏的。
可是苏把她忘记了，就好象一个粗心的主人，偶尔忘记了他的宠物。
离开周庄的时候，平子把她的手机丢在了水里。
你再也找不到我了，苏，去江南水乡的梦里找我好了。
⒏石家庄
平子的钱用光了，她走到了石家庄就停了下来。
她在一家酒店做小姐，她和别人不一样，看上去文静而清羸，她穿自己唯一的水蓝色旗袍。
没有想到她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周，她看见周的时候，他正和他的老板比赛喝酒，他仰起脖子，让小姐往他的嘴里倒酒。然后一群男人里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周精明锐利的眼睛一下子就看见了平子。
周请平子喝咖啡，他们坐情人包厢，桌子上点着蜡烛，平子寂寞的拨弄着蜡烛的火苗。
周说真快，毕业都三年了。
我还记得毕业晚会上，你和苏一起表演的那场默剧，我坐在人群里远远的看你，你在舞台上像一个女神，那么纯净美丽。
那天晚上，我就想，假如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他们在舞池里不知疲倦的跳舞，他用力的吻平子，他的吻热烈而粗暴。
那个晚上，在酒店的床上，他不停的要她，好象要把积累了三年的爱一次挥霍干净一样。
早上，平子在温暖的阳光里醒过来，酒精让她的头微微做痛。周已经离去了，枕头下面塞了一叠钞票。这就是他所有的代价了。
⒐东北
平子在外面流落了两年，最后到了东北，网上一个东北男人邀请她过去。
出乎意料，那是一个温和宽厚的男人，他让平子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可是平子已经很瘦了，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她的头发都开始干枯。
北方的秋天，天空是深不见底的蓝，阳光又是特别的暖。
在那个秋天的下午，平子有点懒洋洋的坐在山坡上，山坡下是一所喧闹的小学。
平子专注的看着孩子们的游戏，她胃又开始剧烈的疼，她捂着胸口，开始不争气的哭，从两年前离开苏，她还从来没有哭过。
可是她流浪的旅程，现在已经到了终点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微弱下去，马上就要成为一朵枯萎的花，她一寸一寸抚摩着自己冰凉的肌肤，她的血液在血管里缓慢的流动，而且正在冰冷凝结。
她拨通了苏的电话，苏的声音依旧。他问是谁呀，平子不说话。苏也沉默下来了，苏说是平子吧，你现在在那里呀？
平子说，我要回去了，回去找你。
⒑爱情开始的地方
他们坐在以前经常约会的咖啡厅里。
平子看苏，他结婚了，而且有了个小女儿，他头发梳的整齐油亮，再也看不见大学时候的书卷气。
她看苏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她不知道在苏看来，自己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听苏整晚倾诉他生活上的不如意，他不停的抱怨他的婚姻，平子只是在注意听他低沉的声音，完全忽略了他在讲什么。
你知道吗平子，你走了以后我发了疯的找你，询问了所有认识你的人，我很失落，然后她就出现了，给了我很多安慰，所以——。他的眼睛又开始闪烁，两年了，他还是没有学会自然的说谎。
嘘~~~，平子轻轻的捂住了苏的嘴巴，你听呀，苏，这音乐多么好听，什么也别说，就这么抱着我，抱着我安静的听音乐好吗？
⒒情人
平子成了苏的地下情人，她知道苏有一个看上去很和睦的家，年轻漂亮的妻子，乖巧的小女儿。
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跑来和平子幽会，和很多年以前在舞台上一样，他像个失落的表演者，需要平子做他的观众。
他有时候看着平子深深的大眼睛，就用力的弄乱她的头发，一边吻她一边问：你这个小女人，你的目光深的看不见底，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平子微微的笑，她知道苏从来没有真正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说了这些话之后就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去忙，忙着去应酬，应酬他那个多疑的妻子和有权势的岳父。
生活平静的进行着。
终于有一天他们的事情瞒不住了，平子安静的离开了苏。
她给苏发了短信，她说：从在舞台上，我把手放在你手心的那一瞬间起，我们的角色就转变了，我一直在表演默剧，而你，只是个冷漠的观众。
平子离开了这个城市，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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