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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only(1999-12-14 23:44:5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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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谍海枭雄 ——勒鲁瓦 法国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第七处处长勒鲁瓦,是西方谍报界公认的一位智勇双 全、功勋卓著的间谍大师。内部统计数字指出,法国90%的谍报战果归功于勒鲁瓦 领导的第七处。回顾自己30年的特工生涯,勒鲁瓦说道:“我立志全身心投入特工 事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工作着,为了弄到情报,我 四处搜寻,总能得手。但哪里料到,道路的尽头等着我的却是一场悲剧。” 1.1 特工生涯的序曲 勒鲁瓦是法国布列塔尼人,他生性倔强。他的特工生涯可以追溯到第二次世界 大战时期。 当时,勒鲁瓦还很年轻,觉得战争来临并非是件坏事,投身其中,兴许还能赢 得欢乐。至于饥寒交迫。亡国丧权,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能磨炼人的逆境吗?面对艰 难时世,一些年纪较大的人没有顶住,他们退缩了,但勒鲁瓦他们布列塔尼人,还 有周围其它城镇的许多同胞却不屈服。 德军占领布列塔尼不久,勒鲁瓦被任命为当地伪政府粮食管理局的稽查官。他 的职责是“督促检查,确保装载粮食的车队顺利驶抵德国”。从那时起,他就开始 利用公开身份作掩护。破坏德寇劫运粮食的布置。 活动初期,他们人数不多,其中有许多是勒鲁瓦终生难忘的伙伴。在这里不能 不提到雷蒙·阿迈尔。和勒鲁瓦一样,阿迈尔以后在法国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的历 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1941年初,勒鲁瓦去北滨海省检查工作时和阿迈尔邂遇。当 时,他和阿迈尔都只有20岁,青春焕发,无所顾忌。他俩虽萍水相逢,却为了共同 的事业结合在一起,情同手足,难分难离,直到发生本·巴尔卡事件才终止。 后来,勒鲁瓦接替他的顶头上司,一跃而成为地区粮食局的主要负责人,直接 领导所有的检查员和职工。这样,他就可以利用这一极为有利的条件,在整个布列 塔尼乃至周围地区建立一个真正的抵抗运动组织。在他的一生中,最初这段时间的 经历对他日后从事特工活动很有裨益。法国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的中坚力量第七处 ,就是按照他在布列塔尼组织的地下活动网的模式建立起来的。 德国人经常抱怨运粮车队被劫,法国粮食总局稽查长马里埃纳决定以特派员身 份进行实地调查。 马里埃纳仪表堂堂,热情好客。他比勒鲁瓦大20岁,两鬓斑白。他为人持重, 显然受过上等教育。他还有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这提醒勒鲁瓦,必须对他格外警 惕。 勒鲁瓦一直以为马里埃纳是个危险人物,没想到他却是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 一天,他突然郑重其事地对勒鲁瓦说:“年轻人,我觉得你我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 谈。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爱国者,去从事一系列有计划的特工活动,譬如,破坏敌 人的后勤补给线。渗入敌人后方等等,但我们并不希望你去干轰动一时但又难以持 续的鲁莽行动。” 勒鲁瓦内心世界的阵阵波澜没有逃脱马里埃纳的眼睛。“直到今天,他那次讲 话的热忱表情,还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他那说话的诚挚语调仍经常萦绕在我的耳 旁。”勒鲁瓦回忆说。 心目中的敌人突然成了朋友,如此戏剧性的奇遇实在令人吃惊。惊愕之余,勒 鲁瓦了解到马里埃纳原来是“西普里安”秘密活动网的大头头,化名叫做“莫尔旺 ”。为了掩人耳目,他给勒鲁瓦取了个化名,叫作“菲维尔”。 从此以后,勒鲁瓦领导的地下活动遍及布列塔尼的每一个角落。刺探情报,监 视德寇的军事部署,拍摄军用机场港口设施和铁路干线的照片,组织和协助自由法 兰西战士乘坐渔船前往英国,总之什么都干。 盟军登陆前的最后几个月,一切都在加速进行。一天夜里,勒鲁瓦站在丛林之 中的一块草地上仰望着苍穹,像是等待着什么。一把降落伞像一朵反扣的白莲花朝 他徐徐飘来。伞下悬挂着的一位巨人刚一着地,两腿一伸直就站到勒鲁瓦跟前。他 身高足有1.9米。勒鲁瓦正欲开口,巨人却抢先一步,用地道的法语说:“你不是 要求给你们派教官吗?我就是。我叫勒布朗”。 自从来了勒布朗,布列塔尼地下支队的生存和活动能力大大增强了,顿时军威 大振。勒布朗教队员们如何使用最新式的武器,传授他们进行肉搏战的技巧。他制 造的塑料炸弹,仅用几两炸药就具有巨大的杀伤力。看他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把 左轮手枪拆了又装、装了又拆,队员们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观察他的举止和为人,尤其使勒鲁瓦吃惊的是他那干脆利索、细致准确的动作 ,高度的组织观念以及有条不紊、严肃认真的态度。相比之下,勒鲁瓦他们迄今为 止所从事的游击斗争大不正规了。如今,勒鲁瓦生平第一次遇上了一位行家里手。 暗中摸索,盲目实践。鲁莽冒险、无谓牺牲,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他现在才明白, 过去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属于老式和过时的战争范畴,而勒布朗却代表着投身“影子 战争”的新一代,他所使用的方法既适用于当前的战争,也适用于未来的秘密战争。 勒布朗来到小分队已有几个星期。他认为队员们现已掌握了本领,可以在最后 的战役中发挥应有的配合作用。 一天,他对勒鲁瓦说:“我今天就走。你别管我,我已另有任务。”如同来时 一样,这位美军特工专家神秘地消失了。勒鲁瓦后来知道,他的真名叫罗斯柴尔德 ,是加拿大法裔,曾在巴黎学习,是一名职业特工。 20年后,在司法机关侦查本·巴尔卡一案过程中,当一位心理学家问勒鲁瓦为 什么要投身秘密特工活动时,勒鲁瓦毫不迟疑地回答:“是受了勒布朗的影响。” 这位心理学家惊讶不已,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其实,这是实话。美国教官勒布朗唤起了勒鲁瓦对特工工作和谍报活动的兴趣 ,使他深深地爱上了这一行。 战争的高潮就要来临,一切都在酝酿之中。勒鲁瓦和他的战友们都已各就各位 ,准备用行动谱写自己的历史。一条条无形的纽带把他们的命运连接在一起。从那 时起,勒鲁瓦就立志全身心地投入特工事业,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他视风险 如草芥,事必躬亲、身先士卒,与大家同甘苦、共患难。即使他担任的职务可以使 他超脱出来,他也恪守上述行动原则。他的信条是:唯有真正建树的功绩、猎获的 战利品、觅得的可靠实物、窃取或截获的机密文件才有价值,才能使他们赢得胜利。 1945年5月,勒鲁瓦穿着法美联合别动队的军装,在布弗隆附近的一片开阔地 接受德军的投降。 战争结束了!多少年来,勒鲁瓦和他的伙伴们从事地下工作,出生入死、历尽 艰险;为了捍卫神圣的事业,他们不惜冲锋陷阵,不借充当无法无天的“歹徒”。 现在,是否要幡然悔悟,重当老百姓,恢复从前那种庸庸碌碌的平民生活? 正当他们彷徨的时刻,怂恿和诱惑的能手莫尔旺又出现了。 过去,是他把勒鲁瓦从一个“小头头”培养成为一名遵守纪律的抵抗战士。在 他的启发之下,勒鲁瓦心甘情愿地在“一台完整的大型机器”中充当“一个部件” 。如今,他在粮食局的这位上司又向他发出了召唤:“脱离粮农部门,到巴黎来找 我吧!我给你安排一个有意思的工作。” 采用新的形式把抵抗运动和秘密战争继续下去,仍然当一名地下工作者,这就 是他的上司向他推荐的有意思的工作。经过各项考核,勒鲁瓦被录用了。不久,阿 迈尔也前来相会,紧接着,布列塔尼支队的其他队员也陆续到来了。 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勒鲁瓦又毅然迈出了新的一步,作出了投身格斗和搏击的 抉择。“我真喜欢这项工作,它代表我的理想。 我的希望,我一直梦想成为一名英勇的狩猎战士,在自己的人生乐谱中添加几 篇悦耳的乐章。”勒鲁瓦说。他哪能料到,道路尽头等待着他的却是一场悲剧。 1.2 独树一帜 法国国外情报和反间谋局的建立一开始就陷入政府派别的斗争。筹备处军人和 文职人员之间也存在巨大的分歧,他们为争夺领导权而发生着激烈的冲突。不管怎 样,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终于成立,它的主要职责是负责侦察来自国外的威胁,收 集外国情报。勒鲁瓦在这新组建的机构里任组织处副处长的职务。 1951年元旦,新局长皮埃尔·布尔西科即将上任,他准备在宽敞的局长办公室 里召见各处的处长和副处长。处长和副处长们在办公室里排成三行,等待着新局长 的到来。 布尔西科身材矮胖,脸庞光滑红润。他是一个态度严峻的官员,起初是在税务 部门工作,是一个坚定的工会领袖,一个有号召力的好斗的人。前不久,他在担任 国家保安总局局长和马赛特别警察局局长期间,曾有力地打击了马赛地区盗匪集团 的活动,这使他赢得了很高的声望。 新局长来了,显得温和和充满自信。他准备和大家一一握手。突然,他看到站 在第二排的勒鲁瓦,于是停下脚步,用手指着勒鲁瓦大声说:“噢,想起来了,我 们在克拉马斯顿频耐琴街的别墅里见过面!” 勒鲁瓦点了点头,意思是说他没记错。勒鲁瓦也认出了他。 那是在一次抵抗运动各特工组织负责人会议上。布尔西科始终站在会议主持人 的身边,很引人注目。当时他的身材就很壮实,现在一点也没变。而勒鲁瓦也没变 ,仍就像冬天的狼那样精瘦。 布尔西科冷冰冰地拨开第一排军官,急急忙忙地走到勒鲁瓦身边。他张开双臂 拥抱勒鲁瓦,并情不自禁地用“你”来称呼他。而实际上,在地下斗争结束之后, 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对勒鲁瓦说:“见到你真高兴!你在这里干什么工作?以后把你的情况告诉 我吧,反正我们有的是见面机会。” 这一不同寻常的重逢场面使那些军官们万分惊愕,从来还没有见到过一个局长 如此热情地拥抱一名30来岁的下级工作人员。 那个周末,勒鲁瓦同新局长一起到乡村玩滚球。如果不是布尔西科来当局长的 话,勒鲁瓦的第七处可能永远建立不起来,而且肯定不会在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里 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人们开始对他刮目相看,开始注意起他的工作。毫无疑问, 从那天起,勒鲁瓦开始走运了。 布尔西科对现代化的系统的间谍活动的作用深信不疑。他同意勒鲁瓦建立自己 一套独特班子的计划。勒鲁瓦曾向他的前任上司提出过这个计划,但他对此待怀疑 态度。 这样,在新局长布尔西科的支持下,使用现代技术和秘密手段获取对方机密文 件的第七处成立,勒鲁瓦任处长。 勒鲁瓦甩开膀子大干起来。他先从布列塔尼开始,用了两年的功夫建立起一个 遍及全法国的秘密情报网。他开始招聘人手,除布列塔尼的一些战友外,还吸收了 不少杰出的青年。他办起了真正的学校和专门的培训班,传授秘密获取情报的技艺 。他对所有的成员,从撬保险柜到截取外交邮件、从跟踪术到投特效毒药、从强健 的体魄到顽强的毅力。从心理测试到严明的纪律,要求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通 过训练后,他们都成了出类拔萃的家伙,当然也都各有所长。在他的队员中有各种 各样的人物:有出色的保险柜专家,有高明的伪造能手,有杀人如麻的职业杀手, 也有伟大的天才发明家。 他的技师们曾发明过一种叫“窥探器”的新式工具,用它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 取到锁内簧片和卡糟刻下的痕迹、制造钥匙。 这是一种空心管,上面插满了钢针,使用时可以朝各个方向推动,看起来仿佛 是一个奇形怪状的插满毛衣针的小毛线团。使用时先将空心管插进锁孔,慢慢地转 动,然后将卡住锁内两个横杆的四个簧片的部位逐个弄清楚。 开始,窥探器在锁孔里转动时没有声音,碰到簧片时,勉强可以听到一种金属 的响声。借助于一种非常灵敏的听诊器,这种响声可以非常清楚地辨别出来。听到 这种响声时,说明已过簧片的位置,所以还要像专家那样巧妙地将窥探器慢慢往回 转。重新找到发出响声的地方,直到准确地找到簧片的位置为止。这时便将窥探器 停在簧片的位置上,把窥探器上牙签粗细的一根钢针往里推,很准确地卡在簧片上 ,用螺丝固定好。然后,再转动空心管寻找另外的三个簧片,每找到一个簧片的位 置,就用同样的方法固定下来。等四根钢丝针都在簧片上固定好以后,只要转动空 心管就行了——锁内横头被打开,保险柜门就开了。 这样,空心管子就成了一把钥匙,而且是一把很好的钥匙。 因为最后还可以用它锁住保险柜而不会留下任何机械造成的痕迹。更妙的是, 回到锁工房后,就可以根据窥探器上钢针的位置配制一把真正的钥匙,以后再开这 个保险柜就不用摸索了。 他们给这些使用窥探器的人起了个很形象的名字,叫做管子工。 没过多久,他们的实验室就用这种方法配制了外国使馆和外国机构的钥匙50多 把。他们有了可以打开苏联、波兰和捷克三家航空公司保险柜的钥匙。 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实际做起来很难。它需要灵活、老炼和沉着。撬保险柜同 拆封信件、跟踪术及其它技术一样,都需要通过专门的学习和培训。只有老手才能 干得了。 他们的活动范围是在所谓的边界地区,即外国人投宿、商谈、生活、居住或过 境的地方。大使馆就是他们在边界地区经常注意的目标,他们总想潜入大使馆,窃 取里面的信件、电码和秘密。在边界地区里,也有巴黎和外省那些豪华的宾馆饭店 ,外国贵宾、政治家、科学家、工业家和工会工作者都在那里下榻。当然还有一些 人,在他们的手提箱和公文包里,或者在他们自己身上,就有法国政府感兴趣的秘 密。后来,他们的边界地区还扩大到国际民用航空线和国外民航机场。他们的足迹遍 及巴黎、柏林、莫斯科乃至整个欧洲。 勒鲁瓦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朴实无华地工作。他说:“我是搞情报的,唯有搞到 的情报真实可靠,最终能成为法国当局所能依据的确切资料,我才具有价值。”为 了搞到情报,他以自己的特有方式四处搜寻,往往都能得手。 一次,在西柏林出差期间,勒鲁瓦了解到在东德的各个政府部门、机关,军营 、警察局等单位,由于缺少人们俗称的“手纸”,民主德国的部长、将军、军官、 高级要员就拿正式报告和文件的副本当手纸。副本纸轻薄适度、略带光泽,用过之 后即被水冲进便池坑内。因此,勒鲁瓦交给手下人的任务,就是要确定粪便最终排 往何处,然后,派特工小组在那里捞取这成千上万张污纸团,把它们装进一个特制 的小口袋,再按照严格的规定时间,通过一套当时不为人知的运输方式运往西方。 那时,勒鲁瓦对雷尔和杜布瓦两人在战后不久共同设计的一种滑翔机即HD式飞 机发生了强烈的兴趣。这种飞机机翼高大,装有两台发动机。它能够以极漫的速度 飞行,飞行中几乎没有声音,可以在一块几百米长的跑道上着陆。 勒鲁瓦搞到两架HD式飞机,决定把它们派往铁幕的那边去大显身手。毫无疑问 ,这种飞机成功地为他们取回了装满手纸的宝贝口袋,没有出任何故障。那些手纸 经过洗净,字迹完全可以辨认,从而使他们得以复制出民主德国的重要文献。当时 ,任何其它盟国的谍报组织都无法打入极其封闭的东德政府机关,而勒鲁瓦不用进 入警备森严的单位就可以“开发”这一意想不到的“宝库”,确实令他的西方同行 惊叹不已。 1.3 东方快车历险记 这一回,勒鲁瓦想直接对苏联外交邮件开刀了。他的愿望无疑是发疯,因为在 世界各国中,苏联的邮件是防范最严的。苏联人为把他们的信件和报告安全送回国 内,设想了一套极其简单然而非常有效的办法。 每天,两名苏联信使乘东方快车离开巴黎。著名的东方快车经过斯特拉斯堡、 斯图加特、慕尼黑和维也纳,驶向巴尔干,直达瓦尔纳和伊斯坦布尔。苏联信使都 是些行家里手,是久经锻炼的身手非凡的特工,能够应付公开的或隐蔽的各种形式 的进攻。 在巴黎东站一上车两名俄国人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随身带着的公文包活像古 代囚犯脚镣上拖带着的大铁球。他们饿了就吃鸡蛋和三明治。从不离开房间。列车 在沿途各站停靠时,别的苏联人登上这节舒适的车厢,按照规定的暗号敲门。信使 把门打开一会儿,收下信件后,又立即把自己紧锁在里面。 这种收取信件的办法一直实行到布加勒斯特,然后从那儿再把全部信件装上飞 机运往莫斯科。 怎样使这两个护送信件的彪形大汉失去抵抗能力,从而得到他们携带的文件呢 ?把他们杀死或者打昏显然是简便的办法。但对勒鲁瓦来说,这种办法是禁止采用 的,因为按照惯例,他们必须绝对谨慎从事,绝对不能使用暴力,以免造成任何事 件,而且应当尽可能地不要留下丝毫的破坏痕迹。总之,人们要求他们的,确切地 说就是要有耍把戏那样的本领,表演魔术那样的技艺。 渐渐地,一项颇具迷惑力的简单计划在勒鲁瓦的头脑里形成了。首先,要订下 东方快车上与苏联信使紧邻的包房,使他们在整个旅途中跟他们仅有一板之隔。这 样,他们就可以“现场作业”了。然后,趁列车通过巴伐利亚州与奥地利之间一条 长长的遂道时,用一架小型钻孔机在隔板上钻一个小孔。小钻孔机的响声将被火车 的巨大声响所掩没。接着,把一个注射器插进钻好的小孔里,向苏联信使的房间里 喷射麻醉剂。 一旦两位彪形大汉陷入沉睡之中,他们就可以行动了。打开信使房间的板门, 拉开装满文件的公文包,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如今,他们已经成为懂得打 开最难开的锁的艺术大师。 勒鲁瓦计算着,从德奥边界到维也纳,火车大约要运行30分钟。在这段路程内 ,用缩微法拍摄大部分文件,合上公文包,离开房间并拴好板门,看来时间是足够 的。当苏联人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时,他们对自己的昏然入睡可能会感到吃惊,甚至 疑团满腹。但是,他们由于对自己未能自始至终保持警惕感到羞愧,并且害怕受到 处分,因而可能不敢向上级汇报他们的奇怪遭遇。再说,他们带回的信件完整无损 ,又何必去……在这种情况下,勒鲁瓦他们就可以继续干下去。“但是,万一时间 不够,不能在现场按既定程序完成窃秘任务,就从车窗把信袋扔到野地里。这时, 奇妙的HD式飞机将介入行动。”勒鲁瓦从不放弃对最坏情况的考虑。因此,沿铁路 线拣取苏联信袋就成了他的飞行员刻苦训练的一个项目。机上作业人员凭几条长长 的钩索,趁飞机下降贴近地面飞行的时候,拾取信袋,但不着陆。在一个电线纵横 、高压铁塔林立的地域,这样做风险很大。 他们在自己的一个秘密机地,把口袋放在两根杆子之间,练习拣包的动作,反 复训练了几百次。届时,他们的飞机将从基地起飞,按照极其精确的时间表,跟随 东方快车。 勒鲁瓦对行动全过程的每一秒钟都进行了研究。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们还在 几种车厢的隔板墙上连续进行钻孔试验。 他们的小钻孔机用起来得心应手,打开一节卧铺车厢内各个房间的板门也没什 么奥秘可言。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需要配制一种相当厉害的麻醉剂,用以解 除苏联人的反射功能和运动中枢的机能,让他们立即陷入持久的酣睡之中。不仅如 此,他们需要的麻醉剂还必须具有极强的挥发性,喷射后能立即扩散消失,当他们 的特工人员进入苏联人房间时自己不致受它影响。 他的天才的化验室主任泰斯老头,用一只可怜的猫作试验,在它身上反复试验 ,终于为他们试制出一种理想的麻醉剂。药剂真是“太好了”,勒鲁瓦自己很快就 体验到了这一点。 南上征途,大家十分乐观。因为是首次行动,勒鲁瓦没要飞机跟随他们。他仅 仅组织了一个车上行动小组。他亲自在苏联人隔壁的房间里安顿下来,同时还破例 地带着一位贵客,这就是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的精神病权威莫拉里博士。 长久以来,好心的莫拉里博士希望能亲自目睹第七处的行动,以便直接研究人 被化学制剂制服以后的反应。对他来说,除了学术方面的兴趣以外,还有一种好奇 心。像他这样的科学家无不为“亲临险境一睹为快”的心情所驱使。可是,完全出 乎意外,莫拉里博士首次“观光”,就大吃苦头。 之所以答应莫拉里去现场观光,是因为勒鲁瓦觉得这次战斗不会有危险。平时 ,他总是拒绝第七处以外的任何人参加他们的行动。这一回,莫拉里再三要求,局 领导也点了头,他只好让步。他心想:“好吧,就让他去散散心吧!” 东方快车带着隆隆巨响驶进了预定采取行动的隧道。勒鲁瓦钻透隔板,然后接 过助手递过来的注射器,开始喷射麻醉剂。他们等了一小会儿,为的是让药性发挥 作用并挥发掉。当然,他手下“管子工”的头儿、精力充沛的阿迈尔也参加了这次 “远征”。 下一步打开苏联信使包房的门,就要看他的了! 奇怪!一种难以忍受的麻木感向他们袭来。勒鲁瓦使劲抖动似乎就要僵化的四 肢。莫拉里也神色异常,他看着勒鲁瓦,吃力地说:“怎么搞的?我觉得头重脚轻 !” 阿迈尔也难以支撑,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合上眼。 勒鲁瓦跳了起来,大吼一声:“毒气!” 阿迈尔凭着一股超人的劲头,终于打开了车窗。但是,火车还没有驶出遂道, 一股巨大的气流冲进他们的房间,浓烟呛得他们直咳嗽。勒鲁瓦攒足力气打开了房 间的门。他们三人瘫倒在地,头晕脑胀,根本不可能采取预定的行动了。 当勒鲁瓦清醒过来以后,开始怀疑是不是中了苏联人的圈套! 原来,岔子出在那节车厢上,苏联人和勒鲁瓦他们之间的隔板不是一层,而是 双层。各个包房之间的隔板颇为特殊,结构呈“U”形,两层隔板之间是空的。因 此,他们的钻孔机只钻透了他们这边的隔板,没有触及另一层,无形中保护了苏联 人房间。 那一管毒剂,勒鲁瓦并未能把它喷射到隔壁房间,而只是喷进了中间的夹心层 。毒剂挥发极其迅速,很快就充满了夹心层,然后由钻透的小孔向他们这边冒出来 。他们终于明白,这节车厢与他们用作反复模拟行动训练的那些车厢样式不同。可 惜,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1.4 诡谲的神情 那次险情过后,实验室曾建议为勒鲁瓦制造一架钻杆更长的钻孔机,可以钻透 两层隔板,再配上一个合适的注射器。但是,他没有心思再进行这种不祥的尝试。 “我不能为一时的失败所羁绊,而必须另有作为,从别的方面去下手。”勒鲁 瓦说。但从哪一方面下手呢?苏联人厉害得很,料事如神。不过,在他们的安排中 ,总会有空子可钻。勒鲁瓦发现,苏联人的信件并非全部由身强力壮的信使带回, 有一部分是通过邮局寄出的,由巴黎——莫斯科的夜班火车运走。 勒鲁瓦让人绘制了一张列车邮政车厢的平面图。车厢门口是信件分拣室,在旅 途中完成分拣工作。紧挨着分拣室的是邮车主任的小小办公室,他就在那里准备报 告。苏联人的邮包和邮件,堆放在过道尽头的小隔间里。小隔间的门在火车开动后 即被铅封关闭,沿途不再打开,到达目的地以后才将邮包和邮件卸下车。 问题在于:如何悄悄地进入这节严禁一切非邮政人员入内的邮车,并穿越长长 的过道接近邮件室?如何取掉铅封进入那个窄小的隔间,启开封得牢牢的苏联信件 ,把内容拍入缩微胶卷,再把信件封好,盖上同样的印章?问题还在于:要按此步 骤处理数百份信件。邮包和邮件,然后从屋里溜出来,小心不要撞上邮政人员,再 把同样的铅封打在封门的钢丝上。最后,还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邮车。 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诚然,搞到邮政机关使用的钢丝是容易的,制造一把能够钳断一切封门铅条的 特殊老虎钳也不难。但是,火车的颠簸就是一个问题,勒鲁瓦手下的特工人员无法 象在工作间的桌子上干活那样顺手。邮包室在车厢的末端,恰好位于火车的转向架 上面,因此,当特工人员在启封信件而又不能留下痕迹的关键时刻,将会遇到摇晃 、颠簸的麻烦。通过反反复复的练习,勒鲁瓦明白摇晃是无法避免的,应该设法为 实地操作的特工人员提供一块稳定的地方。 勒鲁瓦为每个人配备一个小托盘,用带子固定在他们的特制服装上,就像个随 身携带的小小工作台一样。 勒鲁瓦负责全局,他派阿迈尔负责列车上的具体行动。但是,阿迈尔一想到又 可能失败,就忧心忡忡。他对勒鲁瓦说:“到了现场,万一发现完不成计划呢?” 成功地潜入现场却不下手,那是十足的傻瓜。邮件室有一扇从里面关闭的窗子 ,于是,勒鲁瓦对阿迈尔说:“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打开窗子,把信件扔出来。如 果火车开得不太快,你们俩随后跳出来!” 阿迈尔看着勒鲁瓦,感到吃惊。但勒鲁瓦不过是重提那个在东方快车上窃秘的 流产计划而已,所不同的是,他要的不是一架普通飞机,而是一架能在夜间追随火 车的直升飞机。 当时,天高气爽,夜色明亮,万里无云。但在决定首次上邮车搞文件的那天晚 上,阵阵暴风雨降临了,天上乌云密布。空中配合行动的负责人通知勒鲁瓦说:“ 直升飞机无法出航!” 勒鲁瓦告诉阿迈尔,尽管天公不作美,计划照常进行。他对阿迈尔说:“你别 无选择,必须当场处理完信件!” 几个星期以来,他们观察了邮车工作人员的生活习惯,记下了工作人员来来往 往和吃饭睡觉的时间。他们掌握了什么时间邮车里没人,什么时间邮政人员回来继 续分拣信件。他们对可以从容作业的时间,作了最精确的计算。 勒鲁瓦安排了一些人潜伏在列车上望风,以便随时提供支援。在他们的掩护下 ,阿迈尔和另一特工人员按预定时间接近了邮车。这时,邮政人员都去吃饭了,车 厢内空无一人。俩人直奔目标——邮车室。阿迈尔像往常一样,动作迅速,情绪高 涨。俩人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就完成了任务。他们封好最后一个邮包,带着装有微型 照相机和全部胶卷的手提公文箱走出了小隔间。 俩人仔细地把门关好,重新接好为保护邮件室而安置的钢丝。他们用钳子压扣 上新的铅封,完全做成原来的样子。阿迈尔把钳子放进衣袋。他们最后检查了一遍 全部铅封,看看是否妥当。然后,他们转过身来准备走开,没想到却与邮车主任撞 了个面对面。他们未曾听见这位主任走回来的声音。 邮车主任惊讶地说:“你们来这儿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他难道发现他们俩人关门作假了吗?阿迈尔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竭力蒙骗他 :“我们来这里执行一项特殊的巡查任务。有人报告车上失盗,我们正在采取防备 措施。” “你们瞎说些什么呀?”邮车主任一边说一边挣脱阿迈尔,“据我所知,从未 发生过什么盗窃事件。只要看看铅封就……”被一阵突然的不安所驱使,他猛地推 开两个特工人员,俯身察看小隔间门上的铅封,然后胜利地直起身来说:“来,你 们亲自看看,铅封完好无损嘛!” “是,是,我们看到了!”阿迈尔答应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就在一分钟以前,阿迈尔伪造了门上的印章和铅封。两位特工人员真侥幸!只 要邮车主任早来几秒钟,就会发现他们俩人正在重新拴门呢!但即使现在,主任也 表现出明显的怀疑,对于这一次未预先通知他的巡查感到惊讶,因为无论如何,主 任在邮车上就像船长在船上一样,是除了上帝以外主宰一切的人物! 阿迈尔平心静气地让邮车主任懂得,把他们来过这里的事声张出去对他没有一 点儿好处:“我们是奉命而来,对这件事你要保守秘密。否则,等你回到巴黎,我 们的头头会找你算账的!” 听见阿迈尔的汇报,勒鲁瓦认为有必要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他们要好好关 照一下那位邮差头头。 巴黎东站派出所所长科隆巴尼与勒鲁瓦的关系很好,好久以来他就想调到奥利 机场去,为此曾找过勒鲁瓦为他走后门。若勒鲁瓦向他提个要求,他是不会拒绝的 。但是,勒鲁瓦认为不好对他说明自己的意图,因此,他决定去找所长的上司、航 空警察和边防警察的局长、勒鲁瓦的老朋友布库瓦朗。 他对老朋友说:“是这样的,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东站派出所。得把它让给我 一段时间。” 老朋友迅速而知趣地回答说:“悉听尊命,我并不想知道为什么!” 局长亲自打电话给科隆巴尼:“方便一下,把你的派出所让给老朋友菲维尔用 用!” 当莫斯科开来的列车进入东站的时候,派出所的原班人马已经腾出了他们的办 公室,代替他们充当车站警察的是第七处的人。列车一停稳,阿迈尔就登上邮车车 厢,直接去见邮车主任。 主任一看见阿迈尔。不由倒退了两步:“还要我干什么呀?” “去车站派出所。我的上司要见见你,好消除一切误会?” 邮车主任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嘟嘟囔囔地说:“我得先办完回来的全部手续呀 !” 阿迈尔说:“那就办吧,我陪你。” 阿迈尔寸步不离地跟着这个“宝贝”,最后把他带到了派出所。他们演了一场 戏,给这位邮差留下了难忘的印像。 阿迈尔带着主任一进门,就有人对阿迈尔大声说:“你好,检查员,今儿你又 带什么来了?” “没什么。头头要见见这个人!”阿迈尔说。 他敲了一下一扇装有玻璃的门,毕恭毕敬地等待勒鲁瓦响亮的问话:“什么事 ?”然后,阿迈尔伸进头来报告:“所长先生,邮车负责人来了!” 勒鲁瓦悠然自得地坐在科隆巴尼所长的扶手椅上接待来客。 邮车主任心理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勒鲁瓦对主任说:“我召你立即到这里来,为的是同你谈谈我们在列车上进行 检查的问题。放心吧,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不过……”说 到这里,勒鲁瓦把身体俯向前面,用一种最知己的口吻说:“不过今后,我们将采 取更加全面的监护措施。请别生气,你在每趟车的旅途中都将受到检查,而且常常 在背着你的情况下进行……”邮差更加惊讶了,始终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他咕咕 哝哝地说:“我对你们有什么用呀?” 这时,勒鲁瓦目光阴沉。声音威严,狠狠地敲打他说:“这与你关系重大!我 要你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从今以后,你与国防机密连在一起了。只要你稍加透露, 就得承担责任!” 邮差吓疯了,连声说:“不,不,我什么也不说,请相信我,所长先生!” 不过,勒鲁瓦只放心了一半。在以后的几个月里,他派人监视他:跟踪他的行 动,偷听他的谈话,检查他的信件。果然,他言而有信,一次也没有对别人谈起过 他的奇怪遭遇。 科隆巴尼调到了奥利机场,他兴高采烈。然而每次和勒鲁瓦碰面的时候,他总 禁不住用一种诡谲神情盯着勒鲁瓦问道:“亲爱的菲维尔,告诉我,那天你在我的 派出所到底搞了什么名堂?” 每一次,勒鲁瓦都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原因很简单,他不能对他说明真相。 1.5 寻找导弹基地 当时,法国与美国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时期,局长布尔西科要勒鲁瓦大力协助美 国侦查苏联的火箭发射常火箭发射场的问题一直困扰着美国人。苏联人的导弹发射 基地到底隐蔽在什么地方呢?华盛顿当时还没有著名的U—2飞机,也没有可以对整 个苏联领土实行分区监视的间谍卫星。关于俄国核导弹的情况,美国人“一无所知 ”。 当时,法国是唯一与东方通航的西方国家。因此,美国人要求第七处利用法国 飞机飞越苏联国土的机会,把地面状况用摄影机拍摄下来。这就是说,勒鲁瓦必须 把法国的某些民航飞行员变成名符其实的间谍。这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因为苏 联人对当场抓获的西方人是毫不客气的。 在作出最后的答复以前,勒鲁瓦希望从技术角度审视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冒险 。对于飞越苏联领土的法国快帆式飞机,苏联人划出了十分狭窄的空中走廊,并由 强制性的协定精确标明。法国飞行员无权离开空中走廊,否则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于是,勒鲁瓦把法国飞机航行的空中走廊平面图交给美国人,并附了下面这个问 题:“需要监测哪些区域?” 为了使工作更有成效,将目标拍得更清晰,勒鲁瓦要求得到美国最先进的摄影 器材和法国所没有的特殊彩色胶卷。他拿到摄影机后,立即乘一架飞机亲自进行了 首次检验,从高空拍摄了一系列巴黎大平原的照片。 一开始,就有一个具体问题使勒鲁瓦惊诧不已:他无法在他们局的实验室里冲 洗胶卷,因为美国人没有向他提供冲洗这些感光度极高的胶片的显影剂。根据布尔 西科和中央情报局达成的协议,胶卷拍好后应由首班飞机送住美国,在美国的洗印 间里冲洗。作为交换条件,美国人保证向法国提供一整套完整的底片。 “想一想我国的飞行员将要冒的风险,我觉得美国伙伴们的态度不那么够朋友 。”勒鲁瓦说。他是不喜欢完全受人摆布的。 他有一位联络员,原是法国歼击机上的驾驶员,现在专门生产摄影机。通过他 的介绍,勒鲁瓦结识了柯达照相器材公司的几位可靠的朋友。 他有一个想法,就是瞒着美国人和布尔西科局长,自己设法冲洗出这些特殊的 胶卷。他委托柯达公司最有经验的专家研究这一课题,并交给他们一些用美国胶卷 拍摄的样品,他们答应努力研制合适的显影剂。 勒鲁瓦原指望一开始行动就能拿到这种显影剂,但是几个星期过去了,柯达公 司专家们的研制工作却未取得任何进展,美国胶卷依然无法处理。在此期间,布尔 西科却不断来催他:“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呀!” 勒鲁瓦由于老是回答“尚未准备就绪”,最后局长发火了:“我不信!你脑瓜 里准有别的打算!” 这一回,勒鲁瓦明白支吾搪塞的伎俩不灵了。不管有没有显影剂,他必须开始 行动。通过巴黎-莫斯科航线法航经理的关系,勒鲁瓦找到了一位可以信赖的机长 ,并向他交待了任务。 他所要求的事情要冒很大风险:驾驶员必须找到令人信服的借口,在某个时候 偏离空中走廊,飞越美国人指定的目标。然而,人们知道,苏联人对于在他们领土 上乱闯的西方飞机是不讲情面的。他们常常不发警告就进行射击。作为机长,哪怕 是为了爱国去完成一项任务,也决不乐意拿十来个与此无关的乘客的生命去冒险。 可是,机长却说:“只要你认为这一行动对我们的国防至关重要,我就干!” 不过,把摄影机藏在什么地方呢?法国的快帆式飞机每次抵达莫斯科,都要受 到苏联警察的检查。 机长说:“有一个好地方。我们可以把摄影机装在备用电台里面,使人看不出 来,不过,必须为此而拆下一部分设备,这部电台在飞行过程中就无法使用了。” 当勒鲁瓦批准首次执行在苏联上空的特殊任务时,柯达公司的专家们仍然没有 搞成可以冲洗美国胶卷的显影剂。鉴于这是头一次,他要求机长不要过分冒险,不 要离开空中走廊:“这次是演习,只在指定的几个地方拍摄地形就可以了。” 在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以前,勒鲁瓦想检验一下机组人员的冷静程度,看一看 空中小姐们的表现。他要求不要让她们了解秘密。 机长说:“那好。每当我们开机拍摄的时候,就找个巧妙的借口让她们留在机 舱后部。” 飞行员们能保守秘密吗?“等他们回来,通过窃听器再见分晓吧。”勒鲁瓦自 有安排。 在整个飞行过程中,勒鲁瓦一直坚守在布尔歇机场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前挂着 一张空中走廊的地图。在空中谍报专家的帮助下,勒鲁瓦一分钟一分钟地标出飞机 航行的方位。“机上唯一的一部电台可千万不要出故障,否则就糟了。”勒鲁瓦心 想,“快帆式飞机有两部电台,若都失灵,人家会怎么想呢?西洋镜马上会戳穿。 ” 飞机一回到布尔歇机场,早已扮成机场职工的特工人员就在机组人员走下飞机 的同时,马上登上飞机。他们的任务是立即收回摄影机,重新装好备用电台,因为 这架飞机稍等片刻又将载着另一个机组起飞,必须避免让他们发现任何异常的迹象 。 胶片由首班飞往美国的飞机运走。三天以后,华盛顿向他们表示感谢和祝贺, 布尔西科高兴得要跳到天上去。他对着勒鲁瓦高声说:“好极了,美国人非常满意 !” 勒鲁瓦并没有像局长那样兴高采烈。他问局长:“美国人是否发现了有价值的 镜头?”布尔西科说:“我毫无所知,美国人仅仅问我们什么时候再开始干!” 第二天,柯达公司的一位老板带着胜利的神情跑来对勒鲁瓦说:“好了!我们 搞出了神奇的显影剂,这下行了!” 勒鲁瓦立刻跑到航空基地,登机起飞,摇动着摄影机对巴黎周围地区猛拍一气 ,随后让柯达公司把胶片冲洗出来。显影结果良好,他嘴角挂着微笑,回来见布尔 西科,对他说:“我随时准备采取第二次行动。”但他对局长隐瞒了他的真实意图 。 勒鲁瓦突然变得如此肯于合作,布尔西科感到十分惊愕。但他什么也没有怀疑 ,只像慈父般地对勒鲁瓦说:“你看,你终于想通了,对吧?” 这一次,勒鲁瓦交给机长两架摄影机,并向他下达了新的命令:“别在航道上 定点拍摄了,飞机一接近目标,你就果断越出走廊。你和副驾驶员用两驾机器同时 拍摄。机械师守在驾驶舱门口负责瞭望。” 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他们一回来,勒鲁瓦就按照规定把两部相同胶片中的一 部给美国人,自己留下了另一部,并送往柯达公司冲洗。原则上说,美国中央情况 局根据以往的协议理应送给他们一套冲好的完整的底片。勒鲁瓦把这次从美国人那 里得到的影片与自己冲洗的影片进行对照放映。 勒鲁瓦发现美国人对影片进行了裁剪,最令人感兴趣的镜头没有了。对此,他 并不十分惊奇,因为他多多少少料到他们是会来这一手。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方 向布尔西科局长公开了他的小小的计谋。局长开始时还有些怀疑:“你真能断定缺 了什么吗?” “这不难核实,只要把两部片子对照放映一遍就是了!” 放映一遍的时间不长。看完影片后,布尔西科满脸通红,因受到愚弄而愤怒; 他派人把美国同伴找来,向他们展示了两部影片。中央情报局的负责人惊恐不安地 一再道歉,保证下一次决不再扣留情况。 勒鲁瓦寸步不让,主动出击。他指出:“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今后全部胶片 将由我负责在巴黎冲洗。” 美国人有气无力地争辩着:“但这需要一种专门技术,眼下只有我们才有呀!” 勒鲁瓦回答说:“不对,你们可以看到,我们今后有能力自行处理你们的胶卷 。那种显影剂不再是美国所垄断的了。” 美国人竭力要挟,企图使勒鲁瓦屈服:“你们这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和责任,影 片会弄坏的!” 但是,布尔西科局长顶住了。要么如此,要么散伙!他们要自己冲洗自己拍摄 的东西,然后把结果提供给美国人。这一仗使他们不仅取得了技术上的独立,而且 推动和发展了摄影方面的研究工作。 美国人让步了。他们之所以乐意答应,更主要的是因为从事这一危险而卑鄙的 勾当的不是他们的飞行员,而是法国的飞行员。每次出勤,机长都同意在冒险的道 路上再升一级。有一次,机长佯称无线电罗盘失灵,让飞机偏离规定航线50公里之 远。 这时,苏联的米格飞机出现了,它把法国的快帆式飞机重又撵回空中走廊,并 且迫降了法国的飞机。事态演变成一起严重的外交事件。莫斯科向法国外交部递交 了一份措词激烈的抗议照会,要求惩办驾驶员,宣称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米格飞 机将奉命开火射击。法国航空公司的领导接受了严惩罪犯的命令,吊销了机长的驾 驶执照。面对机长的厄运,第七处甚至无法进行干预,因为披露出他执行那次谍报 任务的高度爱国主义的动机,会造成更大的丑闻。况且,他们的解释不但救不了他 ,反而会连累他们在航空公司的所有内线。无论如何,他们的行动属于国防机密, 他们只能默不作声。 尽管遭受了严重打击,其他驾驶员仍然同意继续执行这种危险的使命,最后致 使机上乘客的生命陷入异常危险的境地。 秘密摄影机总共在苏联领空使用了100来次。成绩显著:5个完全新式的导弹基 地,即玛格丽特导弹发射场连同其周围花瓣形的4个发射基地,都被辨认出来,标 记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战略地图上。 在飞巴黎-莫斯科航线的快帆式飞机上,驾驶员还安装了空气清滤器,可以分 析苏联上空的大气层,发现从核试验基地飘来的散落物。这是一种探测苏联秘密核 试验的方法。每当快帆式飞机一回到巴黎,第七处的特工人员就把空气清滤器加上 铅封、印章,然后立即用美国军用飞机送往设在西德的一个特殊化验室。 在这方面,美国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企图搞鬼,他们把全部结果及时通 报给第七处。 1.6 未尽的使命 勒鲁瓦在谍报活动中继续大显身手。他和他领导的第七处顺利地窃取了苏联图 式喷气发动机的图纸,成功地破坏了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购买军火的活动,有 效地阻止了几内亚等法属殖民地非殖民化的进程,……总之,勒鲁瓦和第七处在法 国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中已处于显赫的位置上,其势力越来越大,触须伸得越来越 长了。 与此同时,法国政治团体对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的干涉越来越大,局内军人和 文职人员的冲突日趋激烈。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已几易其主,第七处被安插了不少 “新人”。勒鲁瓦和第七处已置入危机四伏的境地。当勒鲁瓦正准备去实现一项秘 密计划时,灾难终于降临了。 当时,法国和美国的关系已出现裂痕。戴高乐指责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同美国 的谍报机构勾得太紧。他认为法美情报机构之间的长期合作应该到此结束。在国外 情报和反间谍局内部,勒鲁瓦被怀疑为亲美分子,由于他的出色表现,许多人已把 他视为肉中刺目中叮他的上司就是这样考虑的:“既然他那样顶事,不正好可以让 他去执行针对美国人的任务吗?” 应当承认,当研究室主任博蒙让他接受这项任务时,勒鲁瓦的心情是很矛盾的 :“难道我应该对那些在战争后期曾和我并肩作战的人、对曾帮助我去执行解放使 命的部队搞间谍活动吗?” 明知这是一杯苦酒,他却不得不喝下去,因为这是他的职责。他必须服从法国 政府,而不能有别的什么考虑。 “任务是这样的,”博蒙对他说,“我们要对法兰克福附近的美国军营采取一 项重大行动。我们本来可以让那些由我们常驻法兰克福的情报人员控制的德国间谍 来干,但事情一旦败露,这种作法会在外交上招致极其严重的麻烦。于是我就想到 了你,因为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通常,在采取这类重大行动前,局长本来 都要召开一个小范围的会议进行讨论研究,有关处还要在会上发表意见,提出建议 。 可是,这次行动却只在博蒙和他之间进行讨论,这是前所未有的。 开始时,博蒙没有向他明确说明任务的性质。“这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呢?还是 想要考验我,看我是否会立即把计划透露给美国人呢?”勒鲁瓦疑惑着。 不管怎么说,从1965年4月起,博蒙开始象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地告诉勒鲁瓦 某些有关情况:军营的规模、营房的位置、驻扎在那里的部队人数、军营的保护措 施和警戒系统等。 这个军营是美国在西德的主要军事基地之一。所有入口处都有宪兵把守,因此 只能从别处潜入,也就是说,只能从军营四周的栅栏或铁丝网的某处钻进去。幸好 在4米高的围墙上并没有电网。 他们研究了类似的栅栏和铁丝网,并做了试验,从而找到了理想的解决办法: 在栅栏上开一个对角线的口子,这比打开一个垂直的口子难以察觉。夜间,可以在 尽可能远离哨兵和探照灯的地方剪出一个三角形的口子。白天,用肉眼是发现不了 这个切口的。待到采取行动的时候,只需轻轻推动栅栏,就可以开出一个入口。 “但我必须了解要弄出来的那件东西的体积和重量。以便研究用什么车子来运 。”勒鲁瓦对博蒙说。博蒙的态度依然那样神密,他指了指办公室的一个卡片箱 说道:“差不多就那么大,估计有50公斤。” “他根本不提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勒鲁 瓦心里纳闷。 他曾设想骑自行车潜入军营,因为自行车是不会发出响声、也不易被发觉的运 输工具。但是,用自行车来运送这么重的东西是不可能的。用小汽车吧。这在一个 设有巡逻哨的军营里肯定是太显眼了。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并受到追踪。 勒鲁瓦立刻想到一个好办法:“用摩托车。”这个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当他 对一位当建筑师的朋友说他想去兜兜风时,他很痛快地把他那辆漂亮的]BMW牌摩 托车借给了他。 在他的班子中,只有一个人能胜任用摩托车运输的任务,这就是雷蒙·阿迈尔 。他不但是一个溜门撬锁的能手,而且摩托车骑得很漂亮。当勒鲁瓦第一次见到他 的时候,他正象新约中一名骑在冒火的铁马上的骑士那样,架着他那辆屁股后直放 炮的摩托车全速飞驰着。 他的这个老伙伴办事极为能干,所以外交部把他从第七处“借”走了。几年来 ,阿迈尔率领着他的安全小组走遍法国驻外使馆。这位超级“管子工”熟谙侦探、 窃听、偷开保险柜和外交邮袋的技术,因为他一切都亲自干过。没有任何人能象阿 迈尔那样出色地保护法国大使馆不受间谍的侵犯。 勒鲁瓦对博蒙说:“为了很好地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得把阿迈尔调回来。” “没问题,”他回答说,“他将回到你的身边。” 就这样,阿迈尔和勒鲁瓦再次合作,共同执行他们干这行以来所承担的最富有 冒险性的使命。 博蒙终于透露了某些实情。这才勒鲁瓦明白究竟要他们从法兰克福搞回什么东 西。 布置在德国的美国导弹并没有装上弹头,因为人们始终担心由于某些人鲁莽从 事,或由于发生偶然事故,或由于某位极右派将军一时头脑发热对苏联人采取挑衅 行动而酿成一场灾难。不过,只要华盛顿一发出警报,就可以给导弹装上弹头。法 国政府对美国人的弹头非常感兴趣,同时他们还怀疑;美国人的弹头是核弹头吗? 因此,勒鲁瓦的任务是搞到一个美国人的弹头。 在通常情况下,这些弹头都被锁在法兰克福基地中心的一座营房底层的一些非 常坚固的仓库里。因此,从栅栏的缺口进去后,首先必须穿过到处是美国军人、警 卫以及吉普车日夜川流不息的营地。抵达仓库后,就要打开用秘码锁锁着的大门, 然后进去撬开保险柜,偷出一个弹头。最后,再把仓库的门重新锁好,带着弹头向 栅栏的缺口冲去。 “你看,”勒鲁瓦对阿迈尔说,“我在摩托车尾部给你安了一个特别的装置, 可以承受70公斤,这就绰绰有余了。还装了一个扣钩,可以自动钩住放在车上的东 西。不过,你还得防止这玩意儿翻落下来,谁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情况!” “给多少时间跑完这段倒霉的路?”阿迈尔没好气地问。 “3分钟” “胡扯!” “很遗憾,这是我精密计算的结果。”勒鲁瓦心平气和地回答说。他还打算安 排一个小分队去掩护他。在阿迈尔到达现场前,小分队就得站在那里等候。他们负 责保护阿迈尔,必要时还要制服美国的哨兵。小分队由一些英语和德语讲得非常流 利的小伙子组成。他们穿上军装后会被误认为美国兵。 勒鲁瓦甚至在巴黎附近的奥利机场找到了一个旧军营,与法兰克福的美国军营 一模一样。这是戴高乐宣布退出北大西洋公约之后,美国撤离法国时留下来的。白 天,有些航空公司在这个军营里办公。但到了晚上,他们就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进去 ,一遍又一遍地演习他们将在德国采取的行动。 在第一次演习中,阿迈尔花了10分钟。他确实已是够敏捷的了。 从那一次起,他们每天晚上都要进行几个小时的演习,1秒1秒地缩短行动时间 。他们还努力压低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勒鲁瓦在每幢房子里都安排了人,让他们 用秒表计算阿迈尔经过的时间,并将摩托车发动机发动以及加速和减速时的噪音分 贝记录下来。 他们尽量地压低摩托车的声音,以免引起美国人的警觉。每次试验后,勒鲁瓦 和阿迈尔总是象准备参加大奖赛的摩托车运动员那样,对取得的进步进行仔细的研 究。 与此同时,其它各组的成员也紧张训练,以便更好地协调行动。勒鲁瓦决定在 美国军营内不使用步话机联络,因为步话机易受干扰,而且很可能被人发觉。他们 将使用他们实验室发明的袖珍轻微发声器。因此他们制定了一套精确的秘码在关键 时刻使用。 此外,为了实施这项极为危险的行动,勒鲁瓦只挑选一些布列塔尼人作助手, 他感到自己仿佛又重新组织起了他曾领导过的抵抗运动。他这样做首先因为他们是 老相识,是生死之交。而且还因为在情况严重时,他们之间可以用方言交谈,而窥 视他们的人绝对听不懂他们的话。 每天晚上,阿迈尔都比前一天缩短了行动时间.从而赢得了珍贵的几秒钟。急 不可待的博蒙每天都打电话在:“到什么程度了?6分钟!好,不过还要缩短!” 他们已把行动时间缩短为5分钟。这就是说,再经过几星期艰苦努力,他们就 可以进行冒险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任务却一下子被取消了。博蒙甚至没有设法去挽救他曾 执意要执行的这个计划,阿迈尔则又回到外交部去了。不仅去法兰克福的使命被取 消,而且连第七处也自身难保。 本·巴尔卡事件爆发了! 1965年10月29日中午,摩洛哥反对派领袖、人民力量全国联盟书记处书记本· 巴尔卡在巴黎圣日尔曼林荫大道上被秘密绑架,在这个世界上神秘地消失了。他的 死至今一直是个谜。 本·巴尔卡在他领导的反政府运动失败以后被迫流亡国外,长期住在巴黎,从 事国际政治活动。本·巴尔卡在法国受到戴高乐政府的保护,但他一到巴黎,就成 了法国谍报机关的工作对象。 勒鲁瓦的一位手下涉嫌与这起绑架有牵连。当勒鲁瓦和阿迈尔正紧张地准备法 兰克福的计划时,这位自命不凡、野心勃勃的家伙曾闪烁其词地向勒鲁瓦透露过一 点消息。为此,勒鲁瓦曾用书面报告向他的上司反映过两次,但这批官僚们竟未引 起丝毫反应。 这起绑架事件震撼法国朝野,受到舆论的猛烈抨击,造成很坏的国际影响,使 法国政府陷入十分难堪的境地。法国政府准备大开杀戳,严惩造事者,勒鲁瓦首当 其冲地成了替罪羊。他们开始对勒鲁瓦进行严密的监视,但考虑到他在第七处中的 威望以及由此可能造成的一些非常的行动,最后把他投进了拉桑泰监狱,严格地监 禁起来。 他们不是指控他犯了罪、参与了绑架本·巴尔卡的活动,而是指控他虽然掌握 了情报却没有及时向有关当局报告。他们声称,如果不是这样,这起事件本来是可 以阻止的。 对此,勒鲁瓦据理反驳。但司法机关却以涉及国家机密为由不让他的律师对他 上交的两份报告取证,也不让第七处的人出庭。 勒鲁瓦在拉桑泰监狱被囚禁了117天,经过一系列马拉松式的审理之后,最后 被陪审团宣判无罪释放。就在勒鲁瓦受审的同时,他所经营的第七处也被彻底瓦解 ,他要求重返法国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工作是不可能的了。“这是一次事故,更是 一次阴谋。 不仅我被搞掉,而且我所经营的第七处也被瓦解,或许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的目 的。”勒鲁瓦气愤地说。毫无疑问,勒鲁瓦成了这场灾难的牺牲品。 在勒鲁瓦被宣布无罪释放两天后,他买了一张去地中海海滨的城市科达尔祖尔 的飞机票,他手下的一位工作人员把自己在那里的一幢别墅让给了他。他决定远离 总部。远离巴黎,忘掉一切,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天蓝小筑 [http://202.119.44.2/SkyBlue]
第二章 博士间谍 ——佐尔格 举止高雅,气度雍容的理查德·佐尔格是二战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谁也 不会想到,这位毕业干柏林大学和基尔大学的博士,在东京德国使馆内有单独办公 室并与使馆官员亲密无间的著名记者竞是为莫斯科工作的。他就德国要发动对苏战 争提出的警告和日本不会在西伯利亚采取行动作出的准确判断已作为谍报活动的典 范载入史册。他的胆识和智慧一直为人们所称颂,被誉为“最有胆识的间谍。”他 的信条是:不撬保险柜,但文件却主动送上门来;不持枪闯入密室,但门却自动为 他打开。 2.1 大使和记者 1941年11月23日,星期四清晨五点钟,德国驻东京大使尤金·奥特少将向柏林 发出绝密电报通知外事局:德国《法兰克福日报》驻东京特派记者理查德·佐尔格 和另一名德国人马克斯·克劳森被捕。两人因“叛国通敌”罪被日本警察局拘留已 经6天了。 电文说:“经再三追问,日本外务省才答复说,怀疑佐尔格和克劳森通过日本 中间人与第三者勾结。我虽已提出要知道目前的审讯结果以便通报德国,但由于调 查还在进行中,一时无从了解。 “经查询,这个消息已由日本外务省证实,他们只说人已被捕,但此事应予保 密。” 消息传到德国大使馆,上下哗然,人心忐忑。 理查德·佐尔格博士是位东京的德国人中有声望、有影响的人物。他曾在上海 为几家德国报纸工作过,以中国通著名。1933年9月他到达东京,持有德国高级外 交官分别写给东京使馆和日本外务省的介绍信。 欧洲人生活在一个亚洲国家,总感到周围环境闭塞而压抑,他们对这位新来的 人很快便产生了好感。佐尔格熟悉中国事务。 深受使馆人员的欢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在某步兵团中服役,荣膺二 级铁十字勋章,因此,大使和武官对他都另眼看待。他是《法兰克福日报》记者, 论资历、阅历都当之无愧,再加上他那兢兢业业的工作作风,深受同行们的尊敬。 他因精通日本政治而名噪一时,令人艳羡,凡持有与他来日本时同样介绍信的德国 访日官员、记者竟相前来登门拜访。 佐尔格在东京这个世界里算得上是个人物。尽管他像波希米亚人那样爱出风头 、自大、偏执,酒后尤为突出,这使一些德国同胞有些反感,但总的说来,人们认 为他是个严肃而有天才的人,具有一种天生的魅力,令人亲睐,特别讨女人喜欢。 东京的德国侨民们身居世界的另一端,不受德国发生的事件的干扰,因此德国 侨民界仍然是1933年1月希特勒执政前的德国社会的缩影,反纳粹的观点还可以谨 慎地流露。在这个社会中不存在咄咄逼人的纳粹狂热气氛,大使本人也以中庸的态 度著名。 佐尔格却经常摆出一副局外人的极端主义的姿态,人们认为这是参加过第一次 世界大战的标准德国退伍军人的表现。 1934年,佐尔格到日本后不久便参加了纳粹党海外支部,3年后又成为纳粹新 闻协会会员。 这样一位杰出的记者被捕的消息一经传开,东京的德国各界人士莫不目瞪口呆 ,简直不敢置信。他的德国记者同行们立即联名写信给大使,一致表示支持佐尔格 ,怀疑对他提出的指控。他们往监狱给他送东西,并要求去探望他。 奥特将军跟在东京的其他德国人一样,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日本官方直言不讳 的说法,认为佐尔格绝不会有叛国的嫌疑。奥特从1934年担任驻东京武官时起就与 佐尔格认识。佐尔格是大使馆的常客,也是奥特的亲信之一。他俩经常对奔,在使 馆院子里共用早点,同去日本乡村旅行。 佐尔格的见解和情报来源使奥特大使很满意,并定期与其顾问们进行讨论。大 使把他看作私人朋友、最可信赖的同胞。 欧战爆发以来,佐尔格受大使馆聘用,负责编新闻简报。因而他在使馆内设有 办公室,在那里阅读柏林发来的官方电讯稿。 为这份差使,他在使馆里正式领薪俸。身为卓有成就的新闻记者,又是立过汗 马功劳的退伍军人,佐尔格与陆海军武官打得火热、交往很深,他们常在一起交换 情报资料,就技术问题交换意见。 像这样一位有声望.交游甚广的人似乎不可能是当前被指控的主犯。至于那位 马克斯·克劳森,大使倒还闻所未闻。 奥特将军听说这两人被捕,立即认为他们是日本上层人物反德阴谋的牺牲品。 奥特在电文中说:“使馆人员和当地德国人普遍认为日本警方怀疑错人了。据我了 解,佐尔格与一名接近近卫公爵集团的情报员保持联系。”当时,近卫集团刚倒阁 不久。而1941年10月,正是决定远东地区是和平还是战争的日美谈判进入关键性阶 段的时刻。因此奥侍在电文中接着说:“关于谈判进展的情况,据说属于国家机密 ,已落入佐尔格手中,因而佐尔格可能成为某种政治报复或政治阴谋的牺牲品,我 们不能排除控告佐尔格一案背后存在着反德势力的可能性。当前东条英机兼内相, 掌管警察。我已向东条首相提出要求,尽快了结此事。” 德国外事局比较审慎,在收到东京发来的电报后首先去试探日本驻柏林大使小 岛将军。他是东条首相的知己,曾代表日方促成德日友好军事同盟。 “这纯粹是司法部门和警察的事,”小岛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回答说,“根据日 本惯例,他们不受任何政治势力的影响。很自然,从外交政策观点来看,佐尔格的 被捕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相反地,如果没有确切的理由怀疑他,警察是决不会 决定逮捕他的。” 这种回答不能令人满意,也十分令人不安。经过再三询问,小岛才含糊其词地 透露:很可能佐尔格被控告支持了国际共产主义的运动。 “这根本不可能。奥特大使和使馆工作人员一致怀疑对佐尔格的指控,”一位 曾在东京任过职,很了解佐尔格的官员说,“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共产主义 倾向。” 德国人对此事十分关心,认为在这微妙的时刻,决不能让这一事件危害德日军 事、政治和经济全面合作关系。 几天后,日本检察署根据对案件的初步调查结果向德国使馆提交了一份简短的 照会,其内容由奥特将军电告柏林。照会说:“经我方调查核实,佐尔格本人已供 认,长期以来他一直在为共产国际工作。有关案件的进一步调查正在着手进行。” 听到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德国人愕然,整个德国都感到震惊。 2.2 入道之前 1895年10月,理查德·佐尔格出生在高加索地区一个油田附近的小镇。他父亲 是位工程师,为一家瑞典诺贝尔利息投资的石油公司工作。他的母亲是俄国人,比 父亲年轻得多。 当理查德3岁时,全家迁往德国,在柏林郊区利奇特费尔德的一个大宅院里定 居。在9个孩子当中理查德最小,在男孩子中排行第四。他与母亲很亲近,而且终 生如一,每逢母亲生日他都要寄去礼品或拍发电报给予祝贺。 佐尔格小时候是个敏感而胆怯的孩子,他喜欢在卧室里通宵达旦地点着灯。他 为人随和,哥哥姐姐们都喜欢他。他的家里很和睦,童年几乎是在一个典型的柏林 小康家庭里平静度过的。他父亲后来成了银行家。在他父亲死后,每个孩子都继承 了一笔遗产。 佐尔格的高中时代是在利奇特费尔德度过的。那时他已是个体格健康。身材匀 称的小伙子,常常为自己的体育素质感到自豪。他特别感兴趣的课程是历史和文字。 就在他上高中期间,他自愿报名参了军,被分配到第三野战炮兵团学生旅,先 是在西线同法军、后是在东线同俄国人作战。 在一次战役中他的右腿被弹片击伤,被送往柏林陆军医院。 佐尔格在住院休养期间集中精力学习,回到母校参加了高中毕业考试,结果名 列前茅。身体恢复以后他又返回原来的部队。 3周后又负伤,但这次可重了,两条腿都被弹片打折,留下终身残疾。由于他 作战勇敢,被提升为军士,并被授予二级铁十字勋章。 佐尔格受伤后被送到哥尼斯堡大学医院。在那儿,年轻的佐尔格在思想上和性 格上经历了一场革命性的转变。 像同时代的许多人一样,佐尔格接受过战火的洗礼,曾两次在战壕中作战,但 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佐尔格说:“我们虽然在战场上拼命,但我和我的士 兵朋友们没有一个了解战争的真正目的,更谈不上它的深远意义了。” 他的思想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他冥思苦想,不断地回首往事,追溯自己生活 经历中的每一个细节,茫然地探索着自己的事业,但经常陷入自相矛盾的状况之中。 在茫茫黑夜中,他终于发现了一丝光辉,那就是共产主义。 他开始如饥似渴,但漫无计划地阅读德国和俄国有关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经 典著作。“作为攀登马克思主义的阶梯”,他还广泛涉猎希腊哲学家和黑格尔的作 品。他的思想豁然开朗,他觉得他的道路越来越宽广了。从此以后,他逐渐成为一 个自觉的共产主义战士。 1916年10月,佐尔格就读于柏林大学经济系,他的计划是“除了学习外还要参 加有组织的革命运动”。1918年元月,佐尔格正式退伍而就读于基尔大学,攻读国 家法和社会博士。 他的求知欲在这里受到激发。对他一生影响最大的就是他在这里结识的科尔特 ·格拉契教授。格拉契是一位早年留学英国的经济学博士,对政治怀有满腔的热情 ,他本人则具有强烈的左翼思想,对青年人影响很大,他孜孜不倦、诲人不厌的态 度亦令年轻人敬爱。佐尔格所参加的学习小组常在他家中集会。在德意志帝国势必 战败的气氛中,他们热烈地讨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学说。佐尔格的革命信念更加 坚定了。 不久以后,佐尔格便加入了新成立的德国共产党,在此同时,他从基尔搬到汉 堡,继续完成他的博士论文的最后部份。同时他又积极地参与建立青年人的马克思 主义学习小组、培训党的地方组织干部。筹建党的地下支部等工作。他的公开职务 则是大学助教、煤矿工人、报纸编辑和记者等。他还作为地区代表出席德国共产党 第七次代表大会。也就在这段时间里,他同克里斯蒂阿尼结了婚,她当时也正在攻 读博士学位。 1923年下半年,莫斯科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来到德国,佐尔格在柏林和法兰克 福两次与他见面,从此开始接触苏联共产党。第二年4月,德共第九次代表大会在 法兰克福召开,苏联派了一个由6人组成的代表团参加,其中有苏联军事情报局即 红军四局的成员。佐尔格再次与前苏联共产党接触,这次见面是佐尔格人生旅途上 的重要转折点。四局的特工人员早已注意到佐尔格的表现和他的经历了,认为佐尔 格是一位理想的特工人眩经过几次谈话之后,四局的人说:“你若有兴趣加入四局 的话,就到莫斯科来罢。”佐尔格欣然表示同意。 1924年10月,经过德国共产党的精心安排,佐尔格持合法的德国学生旅行护照 ,偕妻子途经柏林前往莫斯科。 2.3 莫斯科——中国之行 佐尔格一到莫斯科就受到了上等的礼遇。他们被安排在卢克斯饭店住下,四局 局长别尔津将军亲自登门造访。初次见面,别尔津就被这位精明、富有活力的德国 人所吸引。他们还一起讨论共产国际的情报来源和军事情报与政治情报的关系等问 题。佐尔格敏锐的政治头脑.渊博的国际知识和对国际事务的精辟见解和分析给将 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佐尔格看来,苏联共产党富有生气,是世界各国进步组织 的中坚力量,能为这样一个组织贡献一份力量,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业。 很快,他便加入了苏联共产党,并被安排在红军四局共产国际情报处工作,负 责收集有关各国工人运动、政治经济问题方面的资料,处理和联系各国共产党的党 务问题。佐尔格对这份工作颇感兴趣,他的经历、知识和智慧与这种工作亦颇为相 称。 接下来的几年,佐尔格便频频穿梭于柏林、哥本哈根、斯德哥尔摩、斯堪的纳 维亚、伦敦和莫斯科之间。他的工作干得很出色。他与别尔津成了关系要好的朋友。 德国共产党组织的武装暴动失败后,苏联领导人开始把注意力从欧洲转向远东 地区。他们之所以这样做,还因为他们看到了中国蓬勃发展的民族革命斗争的巨大 力量,看到了在不发达国家和地区建立社会主义的希望和改变世界力量的平衡的远 景。莫斯科决定把情报。谍报和宣传机构的工作重点从欧洲转移到亚洲。 为此,莫斯科曾以共产国际的名义派遣许多间谍小组到中国来。 小组成员有苏联人,也有德国人。这些小组除与中国共产党进行党务联系外, 主要任务是收集有关中国政治.军事和外交方面的情报资料。 但是,1927年中国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人遭到血腥的残杀,国民党在上 海的暴行尤为残酷,苏联遣往中国的间谍小组也遭到破坏。紧接着,日本吞并中国 的野心越趋明显,亚洲笼罩在战争即将来临的恐怖气氛之中。莫斯科急需有关中国 的情报,必须重新建立被破坏的间谍组织。 1929年,佐尔格被召到莫斯科,经过与别尔津的几次谈话之后,别尔津便决定 把佐尔格派往中国。别尔津认为,佐尔格不仅有在国外可以作为很好的护身符的记 者身份,而且他还是个训练有素的政治分析家,他那扎实而丰富的历史知识和军事 经验或许有朝一日还能派上用常佐尔格几乎是怀着一种激动的心情去迎接他的中国 之行的。 他对中国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敬仰已久。他认为这次中国之行对他个人是 极为重要的。况且,他已认识到亲自到远东地区开展工作的重要性,而当时仅有少 数“政治观察员”认识到这一点。 佐尔格接受任务后马上回到柏林,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后,就准备起程了。他按 计划去办德国政府颁发的、填有他真实姓名的合法旅行护照,然后又在柏林签订了 两项合同,从而公开确定了他的自由记者身份。这两个合同,一个是与一家社会学 杂志出版社签订的;一个是与一家农业报社签订的。佐尔格给《农业报》的经理说 ,他打算研究中国的农业状况,并为该报投稿,作为他日后著书立说的基本素材。 他认为中国的根本问题是农民问题,研究中国农业状况对了解整个中国具有极其重 要的意义。佐尔格真是慧眼识珠,报社经理对他的见解大加赞赏,并表示积极支持 ,他还通过一位朋友为佐尔格搞到一张由德国外交部宣传处写给上海德国总领事馆 总领事的介绍信。 1929年11月,佐尔格离开柏林,途经巴黎去马赛,在那里登上一艘日本轮船, 经由苏伊士、科伦坡和香港,于1930年元月到达上海。与他一起到达的还有他的一 位随身报务员,稍后不久,四局派来协助工作的无线电技术专家马克斯·克劳森相 继到达。 30年代的上海分为三个部分:一为上海城区,一为美、英、法、日等国共同管 辖的公共租界;一为单独划分出来的法租界。 它既是中国工业的中心,长江流域的主要港口,又是各种势力范围犬牙交错、 相互重叠之地。 大批洋货通过这个港口源源而来,中外投资都集中在这里。 作为中国城市革命的中心,中国共产党地下中央委员会的总部也设在这里。20 年代后期,由于西方爆发革命的希望破灭,上海便成为红极一时的磁场,吸引着无 数向往亚洲革命胜利的欧美进步人士。因此,新闻记者、自由作家、进出口商、军 火商、冒险家、职业特务、侨民、工人、难民和阴谋家;芸芸众生、污合之众一时 云集。 佐尔格没想到他所向往的地方竟是这个样子,虽出乎意外,但他还是喜欢这块 土地。 佐尔格到达上海的最初几个月里,虽然表面上显得不露声色,但在暗地里却立 即以上海为基地,着手建立情报组织网。他先持外交部的介绍信拜访德国驻上海总 领事,通过领事馆又结识了德国农业报的编辑以及许多上海的德国商人和德国外交 官。 佐尔格一面广交朋友,寻找情报的来源,一面潜心研究中国的事务。随着了解 的不断加深,他爱上了这片土地。 佐尔格以采访、旅行等名目先后到广州、汉口、南京等地收集中国的情报,了 解中国从城市到乡村,从经济发达地区到边远落后地区的基本情况。 一次偶然的机会,佐尔格结识了《法兰克福日报》驻远东记者、著名美国左翼 人士艾格妮丝·史沫莱特女士。通过她,佐尔格物色到不少中国“助手”,也正是 通过她,佐尔格结识了日本大板《朝日新闻》驻华记者、精通中国事务的日本专家 大崎保积。大崎曾是东京帝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习小组的成员,对中国共产党持同 情态度。他与佐尔格对世界大事的看法比较一致,以后,他成为佐尔格的主要搭档 和最合适的合作者。 1932年元月18日,日本海军与中国十九路军开火。佐尔格慷慨激昂,带着几分 武士眷恋战壕的心情,亲自给部队分发手榴弹,同时他还采访了上海各战区的战斗 ,亲自感受了中国军队的力量,并从中国方面的德国教官那里进一步得到有关中国 和日本的战术情报。 上海事变后,日本夺取满洲后打算征服中国的意图暴露无遗,英、美政府对蒋 介石政府的态度急剧变化。佐尔格的任务变得更重了。他得设法了解日本的真正意 图,详细研究日本的作战方式,了解中国政治、军事状况,提供有效的情报以有助 于共产国际制定对华政策。 佐尔格除了靠中国和日本的情报员外,还利用欧洲人给他提供情报。这主要是 德国商人、领事馆官员、南京的军事顾问小组和欧洲记者。他作为一位记者,常周 旋于总领事馆的社交圈子和记者联谊会之中。 他从南京的德国军事顾问那里了解到南京部队的驻地、武器装备、突击师的编 制、指挥官与蒋介石的关系等。依靠德国教官,加上中国“助手”的一臂之力,他 搜集到了有关军事工业的情报,还得到了南京军火仓库的蓝图。 他所收集情报大部分通过哈尔滨取道海参崴,或经广州取道香港再转送莫斯科。 1932年下半年,佐尔格被召回莫斯科,提前结束了他的中国之行。别尔津有更 重要的任务要他去干。按佐尔格的说法:“如果不是为了崇高的事业,我将在中国 一直呆下去,我已深深地迷恋上这个国家了。” 不管怎么说,中国的3年之行对佐尔格本人来说是个经受锻炼的大好时机。离 开上海时,佐尔格已是一位精通中国事务的专家,地地道道的中国通了。经历了公 开的以记者身份在上海这样特殊的环境和中国内地进行谍报活动的风险,佐尔格的 谍报经验更丰富了,他的勇气经受住考验。然而最有显著意义的是他结识了大崎保 积和马克斯·克劳森这两个搭挡,这俩人成为他日后在日本完成他的谍报佳作的得 力助手。 2.4 卧底东京 佐尔格一回到莫斯科,便去四局总部拜见别尔津。别尔津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 的欢迎,对他在中国的工作大加赞扬,认为十分令人满意,在四局内的影响很大。 问他对未来有何设想时,佐尔格倒不急于表态,说等他那本有关中国农业的书写成 后再说。 别尔津邀请佐尔格当晚到家里做客。在那里,佐尔格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第二天,别尔津到他下榻的莫斯科饭店来找他,说他那本书可能写不完了,总 部有重要任务安排给他,要派他出国。别尔津试探性地问他有什么选择。佐尔格说 他挑选亚洲,特别华北或满洲。接着他又半开玩笑地说,他在日本也许也能干点事。 就这样,经过与别尔律的见面后,他在日本的任务就被明确地确定下来。别尔 津告诉他:“日本是苏联远东地区的心腹之患,日本和德国的合作将严重威胁苏联 的安全。必须摸清日本的计划,日本对德国的政策以及日本是否进攻苏联等问题。 这一行动必须在日本本土上进行。我们必须在日本建立秘密情报小组,以便直接获 取重要情报。”稍微停顿一下后,别尔津接着说:“日本素以戒备间谍著名,要在 这样一个复杂的条件下建立情报组织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只有具备特殊索质和才 能的人才能委以这样的重任,而你是唯一、当之无愧的人选”别尔津还告诉他、给 他指派两名助手,也就是无线电技术专家克劳森和日本人大崎,在佐尔格到达日本 后,俩人将相继回到日本与他联系。 佐尔格接受任务以后,像往常一样需要到柏林找个合适的掩护身份。还是现成 的记者身份最合适,他在中国装扮得满像回事,而且确实赢得了优秀记者的名声。 不过,由于佐尔格在《社会学杂志》和《农业报》上所发表的文章产生的巨大影响 ,他这次是以熟悉远东事务记者的声誉回到柏林的,好几家报纸和杂志都竟相前来 与佐尔格签订合同。佐尔格最后选定伪是影响很大的《柏林交易所报》、《每日展 望》、《地理政治》和荷兰的《商业评论》四家报刊。 为了逃避审查,佐尔格重新申请了一张德国护照,使之从履历看来,他是从中 国,而不是途经莫斯科返回德国的。同时他还准备了一些身份证明,确保不对他过 去的历史追究太多。 1933年7月,一切准备就绪。佐尔格怀里揣着高级介绍信、记者证和崭新的德 国护照登上了旅途,他先到法国港口瑟堡,从那里乘船经纽约到横滨,于1933年秋 天抵达东京。 当佐尔格到达东京时,那里的政治气氛像台风即将来临的九月天气一样沉闷, 暴力威胁慑人、人人自危。一年多以前,首相犬养毅在官邸遭一伙年轻军官的枪击 。就在他到达前两个月,发生了一起企图刺杀全体内阁成员的阴谋事件。 在西方人眼里,日本确实是个荒诞的国家。它在理论上是由一位神化的天皇统 治,但天皇并不能直接行使权力。因此,这个国家实际上由一个官僚机构集中掌管 着权力,在重大方针政策上遵循某一军队所实行的路线。由于日本陆海空三军之间 存在着嫌隙,尤其是陆军内部存在着尖锐的矛盾,因而它执行的是一条目标飘浮不 定的、甚至是轻举妄动的路线。而这个民族则出名地坚韧、尊孔和勇于自我牺牲。 他们规矩礼节往往叫人看不清他们的本来面目,但他们笑容可掬、彬彬有礼也使欧 美客人感到安祥自在,有宾至如归之感。 佐尔格到达东京的第一件事是去访问德国大使馆。新任大使还没上任,佐尔格 受到使馆高级人员的热情接待。几个月前,希特勒政府开始执政。他刚从德国来, 大家立刻围住他,抢着向他提出种种问题,迫不急特地想了解祖国的情况。佐尔格 从容不迫地回答他们的提问。他的话都很有份量,显示出他是个有地位的消息灵通 人士。初次见面就给使馆官员们留下深刻印象,他们一见如故,谈得很投契。 第二天,佐尔格手里持着日本驻华盛顿使馆给外务省情报司司长天羽荣二的介 绍信登门拜访。天羽是外务省数一数二的新闻发言人,红极一时。他每周主持一次 记者招待会,只有各国驻东京的首席记者才有资格被邀请参加。与天羽会面后,佐 尔格被介绍给驻东京的许多知名的日本记者和外国记者。 不久之后,东京小组的核心成员克劳森和大崎陆续来到东京。他们不定期地与 佐尔格交换和分析情报。大崎当时已是日本的名人了,更重要的是,他的一位老同 学是近卫的私人秘书,而近卫在内阁中是强有力的,他后来出任首相,两次组阁。 佐尔格还吸收了宫木佑德作为小组的第四名成员,宫木是位善于收集情报的“ 艺术家”,他总是孜孜不倦地搜集各种情报。 佐尔格认为,“假若我真能在日本开始我的学者生活的话,宫木倒是位理想的 助手。” 与此同时,佐尔格开始申请加入纳粹党,一年以后就得到批准。之后,他又提 出申请,要求加入德国记者协会。 在佐尔格看来,作为一个外国人,即使像他那样是个德国人,要想直接打入神 圣不可侵犯的日本政界去获取情报也是不可能的,必须从德国大使馆着手。为了获 得藏在大使馆保险柜里的绝密材料,必须博得大使的绝对信任。这就是他的主攻方 向。他的信条是:不要把手伸向保险柜,而要让保险柜自动打开,让机密材料自动 来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1933年底,新任大使到东京上任。在此之前,佐尔格给《每日展望》撰写的一 篇有关日本的文章在德国颇受重视,大使在柏林曾仔细地阅读过。这位记者的博学 多才,他的文章材料之翔实、见解之深邃、论述之深刻无不给大使留下了极其深刻 的印象。以后他又获悉,德国外交部并非完全根据大使馆的例行报告来对日本的政 治状况作出判断,更多的倒是根据无所不晓,分析透彻精辟的佐尔格所写的文章。 于是大使便决定,在起草致柏林的报告前先同深知日本国情的佐尔格交换资料和意 见。佐尔格与使馆人员的关系本来就搞得不错,这下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更是灿 若明星。 佐尔格与使馆武官尤金·奥特上校的交情给他帮了大忙。佐尔格到日本后不久 ,便拿着奥特的一位密友、《每日展望》的一位编辑的介绍信拜访奥特。信中对佐 尔格的能力大加赞赏,认为他在人品上和政治上也完全可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 奥特当时正为没受到柏林的重视而发愁。他送在柏林的报告由于内容空洞、言 之无物,根本不受注意,而他本人则一心想着飞黄腾达。 在这种情况下,佐尔格的光临自然受到欢迎。奥特从心底里感激他的老朋友给 他推荐的这位能人。由于佐尔格显得很有教养、风趣、开朗活跃而大方,又当过兵 ,跟奥特一样还上过前线,这使他俩一见如故。正像佐尔格自己说的:“这种友谊 可能由于我曾经是一个德国军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打过仗、负过伤。奥特作为 一名年轻的军官也参加过那次战争。”另外,奥特和佐尔格都属于同一代人,那年 奥特40岁刚出头,佐尔格刚满39岁,这又使他们的交情容易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无论在中国,还是在日本,佐尔格总是特别能跟德国军官搞好关系。他可以凭 老经验,海阔天空地谈论战争,既不危及他人,又不损害他的秘密使命。在与奥特 的交往中,佐尔格的这种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佐尔格经常给奥特提供关于日本军事方面的有用情报,或者是关于日本形势的 精辟见解,这充实了奥特交给柏林的汇报,增加了他的份量。由于他的帮助,奥特 升了官,由助理武官升为武官,并从名古屋调到了东京。 奥侍在东京落户后,佐尔格便成了他家里的常客。佐尔格与大使及使馆武官的 特殊关系,使得他与使馆人员的交往和大使馆的关系更进一层。 1936年初,佐尔格发现日本的政局正面临严重的危机。日本军部中的青年军官 集团势力越来越大,他们要求有权监督生产,控制财政收支和干预政治事务,并要 求把日本的人力和资源用于战争。他们提出的口号是“让那些无能的政客们滚下台 去。” 总之,军部青年军官集团是个极为凶恶的法西斯组织,为达到目的,他们不惜 孤注一掷,以兵刃相见,甚至采取恐怖手段。佐尔格一直密切注视着这一集团的行 动,根据对大崎和宫木收集到的情报的分析,他得出结论:青年军官集团正准备发 动武装政变,一切取决于2月20日国会选举的结果。然而,对于这场迫在眉睫的叛 乱,德国使馆却一无所知。 青年军官起事前夕,佐尔格写了一份分析报告,在这份报告还没送往莫斯科之 前,他决定向德国大使、武官和助理武官通报此事。但他们三人谁都不相信,对佐 尔格提供的情报未予重视。 2月26日清晨,1400多名士兵在青年军官们的指挥下冲出营房,迅速地占领了 东京政府所在的几幢大楼,包括陆军盛城市警察局和国会。与此同时,他们还袭击 了首相官邸和几位显贵的公馆。现任首相死里逃生,而两名前首相则死于非命。 武装叛乱事件果真爆发!德国大使馆陷于一片慌乱,一时不知如何处置,而消 息灵通的佐尔格的威望则更高了。此后,大使和武官对佐尔格更是言听计从。 2.5 启动间谍网 按照佐尔格的打算,在东京这样戒备森严的环境下获取日本人的情报,得花几 年的时间作准备。现在一切就绪,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他的第一个任务是调查德日两国关系的发展状况和日本对苏联的秘密意图。他 从奥特和大使那里获悉,迄今为止,德日之间的秘密谈判尚未取得任何结果。但是 ,谈判是否可能在更高一级秘密地进行呢? 一天,喝得酩酊大醉的奥特无意中漏出了这样一句话:德日之间的谈判重新又 开始了。佐尔格警觉地等着他说下去,但新任武官却不再提这件事。同一天晚上, 大崎通知佐尔格,英国和法国大使馆里也流传着德日恢复谈判的消息,并为此而感 到紧张。 宫木从日方那里也了解到同样的情报。 佐尔格要求大崎和他的朋友摸清这些传闻的真实含义,自己则从德国使馆方面 着手。在向莫斯科发出报告之前,他开始密切观察事态的发展。 一年一度的樱花又盛开了,景色宜人的上野公园里照旧游人如梭,日本人似乎 没有发觉战争的乌云早已密布苍穹。在这鸟语花香、春意盎然的大好时节里,佐尔 格却因为无法获得德日谈判的确切消息和内容而忧心仲仲。4月、5月、6月飞逝 而过,其间他只收到大崎的报告:1936年4月,日本驻德国大使同德国外交部就签 订同盟条约一事举行过多次谈判,因日方不愿立即同德国签订军事同盟,故谈判困 难重重。此后,无论从奥特还是从大使那里都捕捉不到一点有关谈判的消息,很可 能谈判对他们也是保密的。佐尔格真是心急如焚。 一天,奥特把佐尔格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告诉他,大使和他本人从日本陆军总参 谋部得知,德日谈判正在柏林进行,德国外事局根本未参加谈判,谈判负责人是日 本驻柏林使馆武官小岛及德国情报局局长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奥特让他帮忙拟一份 密码电报给柏林德军司令部,要求提供有关谈判的情报,他还让佐尔格发誓,决不 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佐尔格同意。很快,一封军用密码写成的电报便发往柏林。 柏林一时没有答复,奥特感到很烦恼。他又让佐尔格再发一封电报给柏林。德 军司令部终于复电了。佐尔格从那里了解到许多细节情况,但总的来说,谈判仍在 进行当中,结果尚不知晓。 一件偶然的事帮了佐尔格的忙。柏林派来了一位特别信使哈克来到东京,他是 代表德国外交部和卡纳里斯秘密来到东京的。 他给大使带来一个秘密指令,并在日本制造气氛,以利于达成德日同盟。 佐尔格在奥特的办公室里遇到哈克。一看到佐尔格,哈克顿时容光焕发、异常 兴奋,张开双臂奔向佐尔格。 “你好,佐尔格,还记得吗?当年是我和你一起同坐一架飞机飞抵日本的!” 哈克紧紧握住他的手,亲热地说。 佐尔格也喜出望外。接着,与奥特一起,他们3人便去东京一家著名的大饭店 ,要了一个单间喝酒叙旧,为哈克的到来接风,并为他们的重逢表示祝贺。几杯酒 下肚,他们的话就越来越多了。哈克告诉佐尔格,他深受卡纳里斯的信任,曾参与 德日谈判,并告诉佐尔格这次东京之行的使命。 谈到谈判的进展时,哈克一再叮咛佐尔格:“我所讲的可不能外传,更不能见 报!”他谈到、谈判的障碍来自日本方面,因为他们不想过早地同苏联人打仗。为 了签订军事同盟条约,使苏联腹背受敌,希特勒甚至同意不再提及原来属于德国、 而现在被日本人占领的太平洋中一些岛屿的归属问题。为了达成这一协议,希特勒 不得不给拟议中的军事同盟披上“防共协定”的外衣。所谓“同世界共产主义作斗 争”,这仅仅是掩人耳目而已,实际上还是针对苏联。哈克还说,德国方面相信谈 判决不会半途而废,他们会给协定附加上一些秘密条文。 这样,在全世界知道德日两国签订“防共协定”之前,苏联政府早就掌握其内 情了。 1937年近卫爵出任日本首相,这对佐尔格他们是极为有利的,大崎成了近卫的 密友和谋士。像大崎这样一位有敏锐观察力和分析能力的中国问题专家正是新首相 所需要的。果然,近卫上台后组织了一个“科学协会”作为他的智囊团:特邀大崎 参加,并要他担任中国部的领导人。这样,大崎得以直接参与国家政治事务,并可 对首相直接施加影响。从此,佐尔格便可因此而获得更多的重要机密材料。 不久,佐尔格?/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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