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insy(鹰派)
整理人: rainny(2002-04-04 16:51:4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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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76年4月22日,农历三月廿三。
上午八点多钟,广东省汕尾市沿海一个小农村里,男人们都已经下海捕鱼,赴田耕作。这时,一个小男孩在一个祠堂的沿手小间呱呱坠地。
小男孩的诞生并没有为这家人带来特别的惊喜,因为这家人并不等着这小男孩来传宗接代,他的上面已经有了一位姐姐,一位哥哥。相反,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为这个本就饱饿渗半的家庭增加了一丝忧虑。
小男孩出生第七天,就生病了,出麻疹。本来小孩子出麻疹也没甚特别,但出生才七天的婴儿出麻疹就比较少见;按照农村传统习惯,小孩子出麻疹,只要忌忌口,煮两张面饼贴贴肚子膝盖,过得几天也就没事了。但在这小男孩身上却没见效。
小男孩麻疹出得比较凶,全身发黑,滴水不进,连哭都哭不出来。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就和一具死尸无异了。小孩的父亲高大威猛,一个人可抵得两个人的活,但在此事上却显得手足无措,小孩的妈妈更是以泪洗脸。小男孩稍为懂事的姐姐也噙着眼泪,拿着瓢羹尾试图往小男孩紧闭的双唇里喂水。
一家人又急又伤心,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之时,只听门外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接着有人说:“屋里施主可否行行好心?”
小孩的父亲迎出去,原来是一个老和尚,胡子花白,衣衫褴褛。老和尚合十行了个礼,说:“老衲路过贵地,腹中饥饿,施主能不能施舍点剩饭让老衲充充饥?”
小孩的父亲说:“行是行,只是家中小儿病重,心中焦急,饭都没来得及做。大师您等等,我这就做去。”
老和尚伸手止住他,扬了扬眉,说:“不急。施主刚才是说,小檀越有病么?老衲善能医治无名冤疾,可否抱出小檀越来让老衲瞧瞧?”
“这个……”小孩的父亲有点为难,“小儿是出疹,这样抱出来怕会冲犯了神灵。何况大师您是出家人,小孩子身子不干不净……”
“不妨,”老和尚微微笑了笑,“施主撑把伞遮着就行。”
小男孩的父亲抱了小男孩出来。老和尚就着小男孩的父亲手中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微笑着说:“徒儿,徒儿!转眼轮回,九劫已过。别来无恙否?”又抬头对小男孩的父亲说:“施主,可有干净的毛笔,取一支出来。”
“干净的恐怕没有,”那父亲低头看看了怀中的小男孩,望着老和尚,“有一半旧的,但没怎么用过,可使得?”
“这也可以,”老和尚点了点头,“有干净白瓷碗再取一只出来。”
“阿华!”那父亲叫唤小男孩的姐姐,“快,给师傅取那只毛笔来,再拿一个干净的碗出来。”
“哎!”那叫阿华的小女孩答应着,伶伶俐俐地取来了老和尚需要的东西。
老和尚解开小男孩襁褓,露出胸口,取碗在祠堂门口的水缸中舀了半碗清水,口中念念有词,对着小男孩,说:“徒儿,徒儿!前世之戒,今莫再犯。持心以正,其果自成。为师今日帮你除去前世冤孽。”手持毛笔在碗里清水中蘸了蘸,对着小男孩胸口正中,刚要点下,忽然“唉”的轻叹了一声,在小男孩胸口正中偏右的地方画了一点。不知是由于水太冷还是其他原因,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那父亲高兴得连感谢都忘了说,“这小孩一整天连哭都哭不出来!”
“没事了,可以抱进去了。三天里不要让他见外人,这就管好。”老和尚重新包好小男孩的襁褓,“敢问施主,小檀越可取了姓名没有?”
“还没有,”小男孩的父亲让阿华抱走小男孩,“农家人家,哪有闲工夫给他取名字。”
“老衲斗胆,给小檀越取个名字,施主看可使得?”
“好好好,”那父亲显得相当开心,连连搓手,“大师您恳赐个名字那是最好了。”
老和尚屈指数了数,问:“小檀越生辰日月是?”
小男孩的父亲说出了小男孩的生成日月。老和尚听后,仰天大笑三声,说:“好!好个黄龙!三次遭贬,尚未忘了自己本性!丙辰年,壬辰月,甲辰日,辰时头,龙年龙月龙日龙时,好!好!”转头问那父亲说:“施主贵姓?”
“免贵姓黄——这村里的都姓黄。”
“好,姓得好!好年好月好日好时,加上个好姓!施主,老衲斗胆,就叫‘少遇’如何?表字就取一个‘连’字,叫‘黄连’。”
“表字叫黄龙?”那父亲显然没听清——潮汕话里“龙”与“连”音相近。
“不,不是黄龙,是黄连。”老和尚微笑。
“多谢大师赐名!大师留步……”
还没等那父亲说完,老和尚已经走了。脚步声里,只传来他的自言自语:
“黄少遇,黄少遇,前世之过,今生少遇。此劫历完,早回天庭!”
二十年后,当年的那个小男孩——胸口正中偏右的地方长着个小指头大的椭圆形黑痣的小男孩——黄少遇,如愿考上了广州华南理工大学,成为村里第一位大学生,消息传来,全村沸腾。
---- 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虽然你笑我也笑,但含义完全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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