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iankai0415(今天就是我)
整理人: rainny(2002-04-03 09:35:5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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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曾想过:永远到底有多远?
直到有一天,我在她的坟前,数着旧日的点点滴滴,黯然不知所以,才发现,这样的美丽可以永远,这样的我,这样的她,还有不知在天涯某个角落想我的另外那个她,一切都已永远……)
揭开纱布,我准备好足够的勇气打开那双久违的眼睛:一轮初升的太阳,几朵拥有蓝天的白云,一些散步于早晨的人们,还有略微忙碌的护士。啊,我回来了,这个光明世界。
我按捺不住欣喜,迫不及待地注视这里,甚至不愿再闭上眼睛,仿佛那样就又要回到那片黑暗中。
这幅画面成为我第二次开眼的序幕。
父母不知不觉落下泪。在我身旁。一滴滴,象珍珠,却比珍珠更珍贵。刹那间,我发现一切太美好,仿佛在梦中。于是我怀疑。当我找不到晓芙,心急如焚,我知道,我没错,人生不会如此完美。
认识晓芙是在校图书馆。那年我刚升大四。晓芙的声音相当好听,一度地我沉醉在她的校园广播声中。没遇见她之前,我就有意无意地期盼她的《心情故事》。还记得,阳光下,与她相遇,因为那《挪威的森林》。那天,我在阅览室,当我还书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寻找着什么,随之,她的目光停留在我手中的《挪威的森林》上,我们相视一笑。她的头发很长,披肩,人很瘦,不算高,细细想来,真的有点象林黛玉。有一双很真挚的眼睛,单眼皮。
“谢谢了”她开口了,指着那本书,我礼貌地递给她。顿时觉得她好熟悉,声音,是,我于是知道了她原来正是晓芙。
“晓芙,是吗?”她的惊讶让我得到确定。
“我是大四政法系的凌风,你好。非常喜欢你的节目。”
“我是大三新闻系的晓芙……”
“拂晓的晓,芙蓉的芙。每次都这么介绍。”
呵呵,她笑了,和我的眼神相遇的一刹那,她蓦的低下头去。
从那以后,我也不知怎么地一直会碰上她,大概是因为我每周那个时候会去阅览室,我常常能找到理由去新闻系,也或者真的是缘分。
每次我们在一起,或者谈天说地,或者静静沉默,洗礼我们疲惫的心灵,偶尔也出去开心地玩,我高兴的时候想让她分享,忧伤的时候想听她的声音,疑惑的时候想找她来探讨,我时时刻刻想知道她好还是不好。
她是个比较文静的女孩,要成为一名出色的DJ,她时常说起比她小2岁的妹妹,说妹妹的声音和她怎样相象,说她们彼此怎样要好。我常常听她讲,她的声音真的很特别,我一直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相信,她的声音我一辈子会难忘。
一次次的接触中,我知道――我喜欢她。
如此日复一日,又是一个盛夏,忙与毕业的我和晓芙许久不见。我找到了理想的工作――一家律师事务所。忙完那一阵,我再次见到晓芙,什么都没变,我开始奢望和她永远在一起。
七夕那天晚上,我约了晓芙。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告诉她我的爱。
我骑车到母校接她。她穿得非常漂亮,粉红色的长裙,披肩的长发,有一个粉红色的发夹。一路上,我们都幸福地沉默。当我开口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我感到了她的心跳,我知道她爱我,和我爱她一样。我于是笑了,忽然,眼前一亮,什么也看不见……
那束属于晓芙的玫瑰就此孤寂。
我醒来的时候是黑夜,后来只有黑夜。这场车祸使我看不见了。医生说,我的眼睛没有问题,但在脑部出现血块。我什么也不想,也不做,仿佛世界末日。唯一让我支撑下去的原因是她。
我在医院住了二个月。出院后的第十天,晓芙来看我。再次听到她的声音,我有点不习惯。然而,我知道已经看不到她的眼睛,只有那唯一的欣慰――声音。她说她只是小伤,擦破了点皮。我终于安心。竟没有注意陌生和疏远。
我不知该说什么。惟有请她回去。“大四了,你会很忙的,没事的话,你就别来了。”天知道我多想把她的声音铭记在心,又如何会希望她走?
然而,她真的就这样走了。
我的每一天都是噩梦,我讨厌这片黑,我为什么看不到一点点黎明来临的征兆。我再不是从前的我,斗志昂扬,充满热情。有时候,我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父母只会因我而受累,而晓芙……
第二次她来看我是一个星期后,我居然不想见她,或者说不想“听”她。感觉上她一直很拘束。有时候,我想这个人是晓芙么?也或许这才是真实的晓芙。
我又一次没有理由地请她不要再来。
她沉默。好象有点惊讶。和我预计得相差一万倍。
十一月的天气转凉了许多,我最喜欢的秋天也悄然来临,又悄然欲逝。那段日子似乎平静,我的心情总算暂时无波。偶尔到湖边,听听湖水,听听落叶,听听秋天,不自觉地想听听她遗留在那的气息,生活没有了主旋律,象一段轻音乐。
入冬了,整整二个月没有看到她。大学也该放假了。
我其实很清楚,我的晓芙不再是我的了。如此的分离,我只是学着适应,就好象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我也该回来了。我开始找工作,很困难,然而一个曾经感到一无所有的人对失败是可以微笑面对的。
一家电台看中了我的文才和对人生的平静所表现出的沧桑的声音,我成了一个临时DJ.我不得不承认每当我在录音室,总有刹那想起晓芙。
我有点想念母校,于是我回去了一次。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一串串风铃般的笑声总在我身边飘扬而过,让我重拾起我的大学生活。忽然我听到那久违了的声音:“很想回忆,却总想到你,距离太远,于是看不到你,没有时间,让爱到永远,我却固执,要和你永远。”
“晓芙”我感到她,“是,你还好么?”她应了。
“我很好,你呢?”
“我?没有了你,你说呢?”她居然表现出少有的活泼。
我虽然还没能立刻接受这样子的她。但我的惊讶之后是笑容。久违的笑容,久违的快乐。
我们再一次交谈。就象第一次认识,意外又真诚。
从那以后,晓芙每天来陪我散步,讲许许多多话,我的生活又不能再缺少她。她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开朗了许多。我也跟她讲起我的工作,而且滔滔不绝,因为我记得那是她的理想。我总算习惯了黑夜中的她,一直以为,她只在白昼。于是,我的生命只剩黑暗的时候以为再也不会有她,原来我错了。她依旧在。这是不是老天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或是一种考验,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胜利了。我一直以为我们胜利了。
晓芙生日那天,我为她庆祝。
她那天表现出的感伤叫我陌生。吹灭蜡烛的时刻,我拭去她的眼泪。
“晓芙,怎么了,你知道么?当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听到你是小伤,我居然只想为你的没事感谢上帝,居然忘了为自己的眼睛要去抱怨。”
“风,你真的真的那么爱晓芙么?一生一世再不会改变了么?”
“失去你的那些日子,我才知道什么是永远。”
她再一次落泪。
“如果我在车祸中死了,你要怎么办?”
“别说傻话,怎么会呢?”
“是,我终于明白在你的心中晓芙是永恒的。”
那夜,蜡烛同样流泪。
晓芙说她不再想做DJ,要当一名记者。我诧异,但没有反对。
那二年,我仿佛重新认识了她。我们居然有过争吵,以前从没有的,然而最后又和好,一次次不曾伤及我们的感情。
如今,我重又睁开了双眼,晓芙呢,为何不再了?
出院以后,我回到律师事务所,开始工作。以后的日子我从未放弃过找她,可是毫无音讯。原来她从未告诉我她的报社在哪里,而她的家也早已人去楼空。
很久以后,我收到一封信。原来是晓芙的。信上说她走上了婚纱之路。她说,啊风,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和人们预料的一样的。我竟开始怀疑,永远到底有多远,于是我选择了逃跑,对不起。
我明白了。我不再抱怨了。我不再寻找她了。我不想见她了。
秋分时节,我毕业也有五年了。母校有一个校友聚会,我决定去。
老同学大多成家了。
漫步校园,试图找些什么。什么也没有。在新闻系那边,我遇到了她曾经的导师。我向他问好。他说,恭喜我的眼睛复原。问我,怎么,一个人过来,我笑笑,说,还应该有谁呢?
他很惊讶:“你不是和晓蓉在一起么?那时候,她刚离开学校,你还常常陪她聊天呢?她甚至可以说很爱你。”
“你说——晓蓉?晓蓉?我从未听说过她,你记错了吧,那个女孩叫晓芙,她结婚了。”
“不是的,晓芙是晓蓉的姐姐呀,她们两姐妹感情相当好。那年,晓蓉大二的时候,晓芙在一场车祸中死了。”
我不懂,这是老天跟我开的玩笑么?不可能。那些日子陪在我身边的是晓蓉么?
今天,我在晓芙的坟前,数着旧日的点点滴滴,黯然不知所以,总算明白那曾经有过的疑惑,可是,我仍然不清楚,晓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真的只是想替她姐姐扶我走出困境么,而我,真的爱的只是永远的晓芙么?
远处,一个很陌生的身影,而我觉得似曾相识,是要同和我庆祝晓芙生日的,我追上前去,我知道我应该追上前去……
永远真的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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