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andymm1128(盈袖暗香)
整理人: email1983(2002-04-27 19:25:33), 站内信件
|
7
我病了,吃不下东西,盖了几床被子还是冷得直发抖,脑袋沉得像灌了铅。太阳穴痛得我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小时,一天或是一周。我一直躺着,靠葡萄糖维持生命。我的嘴唇干干的说不出话,周围一片白。
乔一直在我身边,却唤不醒我。只有我知道我没睡的。我清楚地听到一切的声音。鸟扑着翅膀停在窗户上,窗檐滴滴嗒嗒的雨声,皮鞋在地上来回走动,还有床头的女人啜泣声,我甚至可以听见崔烟对我说,小雨如果我是你就好了。
崔烟,崔烟,回来,回来。我又记起那个梦,梦里的美丽的萤火虫。
然后发疯了似的猛喊,抓住那只萤火虫,快抓住,别让她飞掉。妈妈,乔,快来。
乔的眼睛刺痛了我的心,深深的悲伤在那双大大地眼睛里,我在里面照见了我自己。是的,抓不住了,飞走了,永远地飞走了。
崔烟死了。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几天来第一次放声哭泣。
她死去几个小时才被人发现,在她的宿舍里,盖着被子。室友发现她一动不动送去医院已经死了。心脏病发作。
她的母亲扯住我用力摇着我说,江雨,崔烟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看着她悲伤的脸,我突然想起她的笑容,小时候我多么想拥有她那样美丽的笑容啊。而今这个女人满脸苍桑,她已失去了她第三个孩子,最优秀的一个孩子。
是我害死了崔烟。
然后我晕倒在崔烟的葬礼上。
夜里,我看见了崔烟。她站在月光下,尊贵得像雅典娜女神。穿着长长的睡裙,脚不着地。
我听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小雨如果我是你那该多好……
我看见她身旁有满地的烟蒂,我问她,你好些了吗。
然后她又叹了口气,轻轻地,像萤火虫似的,飞走了。留下一路的叹息……
我听到医生说我神经极度衰弱,要送去精神科治疗。我想告诉他说我没病,我很清醒。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乔抓着我的手,我想他应该知道我是醒着的,他是这样的了解我。但他的母亲却指着我说,你准备守着这个烂药罐过一辈子么?她会毁了你的你知不知道?
是的,也许我好不了了。崔烟呢,不也死了吗。
晚上,我又看见了崔烟,她坐在我的对面慢慢地喝着茶,她总是对着我微微地笑。眼里满是寂寞。
第二天,我来到出生的地方。
满地都是零落的野花,江里的水流得很响。我把脚泡在里面,轻轻地哼起了歌。用梳子沾水梳了梳长发,吃下了满满一罐安眠药。
然后躺在草地上,看看蓝蓝的天,看看白白的云。想着用不了多久,草儿就会从我身上穿过,郁郁地把我覆盖,就像乔轻轻地帮我盖上被子一样。温柔。
我看见我离开了我的躯体,和崔烟牵着手,往天的高处飘去,飘去……
天空上有音乐在吹奏着,低低地,怨怨地,越来越近了……
(全篇完)
后记:
写完《红》已经是半夜。我叹了口气。心情很沉重。
文中的乔就是我的上司,四年前,他经历了这段悲伤的恋情。雨死后,他就离开了学校。到他父亲的公司任职,今年已32岁,却未结婚。我问他是否为了奠祭这段感情。他说不知道,也许是吧。
盈袖暗香
2002.3.17凌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