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roy277(我爱天使)
整理人: xy5678(2002-03-07 21:45:2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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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火宅
出自:十逸
3 无错之错
周六的午后,天气很晴。
约好在博物馆门口见面,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靠在博物馆门口的大柱子上,我悠闲地晒着太阳。
他仍是骑着那辆黑色的摩托车,身上也是一律的黑色衣服。
他向我招了一下手。我起身,向他走去。
“你今天真漂亮。”他说。
“没有象上次那样化装而已。”
“没错,要不是打扮的难看点,那帮人就都会缠过来了。”
“哈,哪有那么厉害。”
对他笑了笑,我跨在摩托车后,搂住了他的腰。
“咱们去哪?”他问。
“不知道,你说吧。”
“那就坐稳,让我想想看。”
“我可是第一回坐摩托车。”
“是吗?我很荣幸。”他回头欣赏地看了我一眼,开动了摩托车。
疾驰在公路上,风撕扯着我的头发,如同飞行的感觉。
“到了。”
车停在一片陌生的楼群内。
“这是我一个朋友家,不知他今天在不在。”
走进电梯时,只我们两人,他凑在我耳边,轻声说:“刚刚你坐在摩托后,我被你抱得有了反应,现在还在兴奋着呢。”
我脸红了,一下子明白了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我还没有准备过要和他做那种事,我害怕起来。
电梯门打开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木然地被他牵着手走到一间房门前。
他摁着门铃。
我该怎么应付呢?
漫长的几秒钟,我们都在等待。
他又摁了一下。
“看来真的不在家。”他很失望。
我放下心,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去我家吧。”下楼时,他忽又说。
“那个,……我其实今天不太想……”我停下脚步,急切地说。
“噢?”他有点意外,转头端详着我,“对不起,我还以为……,都怪我,太心急了。”
他笑笑,满脸歉意。
我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那么,咱们还是斯斯文文地约一次会吧。”他说,“你别误会我,我不是那种只想着上床的人。不过你知道吗,已经很久没人陪我好好谈点正经话了。”
我们沉默了一阵。
“你说过很喜欢读书,我们不如去书店看看,好吗?”他开口问。
“好。”
我放松下来。
不过在摩托车后,我故意抱他更紧了。
书店很大,我在一道又一道的书架间穿梭,翻阅着各种希奇古怪的书。
“你的兴趣很广泛嘛。”他跟在我后面,看了看我在翻的心理学,说。
“当然。”我将书放回书架,又在旁边抽出本关于情爱的书,在目录中我发现了同性恋的章节,心一动,翻到了那页,看起来。
“这又是本什么书?”他从哲学类书架走回来,见我换了书,问道。
我打开书中一张插图照片放在他眼前,照片上是一对正在拥吻的白种男子,两个男子都十分帅气,我觉得它拍的很美。
“不会吧?”他瞧了瞧书名,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翻看起来。
我笑了笑,可惜下一张插图就变成了一张艾滋病患者的照片了。撇撇嘴,我重新翻回那对拥吻的情侣,看了许久,被其美丽感动得有些悲哀,随后将书放回了书架。
在文学书架前,我驻留的时间最长,浏览中找到了一本白先勇的《孽子》。上次在咖啡屋,听他提到过这本书,我取下一本,递给他看了看。
“咦,这里有卖这本书吗?”他接过来翻了翻,“是新版的了,比我原先买的那本印刷的好得多。我那本大概是十年前的了呢。”
“它写得怎么样?如果真的不错,我就买一本。”我说。
“还好吧,挺经典的。”他说,接过了书,“我先帮你拿着,你再去看看别的书吧。”
我又在音像部转了一遍,走出来时,发现不见了他的踪影。正奇怪着,他已提着一个纸袋回到我身边。
“喏。”他将手中的纸袋递给我。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那本《孽子》,书脊上已盖上了书店的专用章。
“你买下它了?”我问。
“就当作一件小礼物吧。”他答道。
我本不想接受,但最后还是向他道了谢。
“你还想去哪里?”出了书店,他问。
“去游泳。”我心血来潮地说。
“游泳?好主意,我知道一个温泉泳馆,现在这个季节去最好。”
“我只是瞎说说而已,根本都没带泳裤嘛。”我笑了,我可从未在冬天游过泳。
“这些都好办,重要的是你喜欢。来,时间刚好,我们马上就去。”
“OK.”我感觉像受宠的孩子般兴奋。
在体育用品店,他为我们各自买了条名牌泳裤,我挑了一条最最鲜艳的。
而那座温泉泳馆出乎我意料的豪华。
更衣室内,我换上新买的泳裤后,他直直地看着我一阵,贴在我耳边说:“你穿成这样,我真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就先冲个凉水澡吧。”我笑着,做了几个准备动作,向泳池走去。
泳池里人很少,蔚蓝的池水冒着氤氲的热气。
入水后,我像只海豚般游起来。
“你怎么不游,不会吗?”忽发现他一直靠在池边不动,我游过去,问。
他摇摇头。“不行,我一游的话就看不见你游时的样子了。”
“来吧。”我用仰泳游起来,伸出脚趾给他挠了一下痒。
他忽地起身用自由式游来,向我扬起一脸水花。我忙用脚踏水反击。
我们打了一阵水仗,最后他喊输道:“不闹了,不闹了。”
我住了手,踩着水歇息。他慢漫游近,笑吟吟地看我。
“你身材很好吗,不象个有孩子的人。”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好啊,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他哈哈笑着,脸上褪去了先前的沉郁和沧桑。
“时间不早了,你饿不饿?”游了几个来回后,他问我。
我抬头看看高处的钟表,已是傍晚时分了。
“你晚些回家有没有事?”他又问。
“没什么事,不过不能超过晚上十点。”
“那好,咱们再游一会就上岸,然后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好。”
回到更衣室,我在洗浴间进了一个隔栏,正要关门,他忽挤进来,反手将门闩上了。
“旁边这么多空的,干嘛非跟我抢一个?”我笑着问。
他不回答,伸手拧开了开关,莲蓬头喷出温热的水雾。
“会被人发现的。”我慌乱地轻声说。
“不会的。”他捧起我的脸。
他的吻熟练而温柔,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自己。”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贴着他湿淋淋的脸颊,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太想,”他轻咬着我的耳垂,“下次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我感到很痒,笑了。
他离开我,到了隔壁的隔栏去淋浴。我的唇齿间留着他的余温,我一边冲着身体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忽然希望他回来再吻我一次。
出了泳馆,我们在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晚饭。
摩托车向博物馆驶回时,天色早已全黑了。
坐在摩托后,繁星下飞驰着,我觉得自己所拥抱着的身体充满了温暖,我也有了想得到它的冲动。
博物馆门前,我下了车,将自己刚刚想好的主意告诉他:“下次如果你能找到过夜的地方,我可以向家里编个谎,在外面住一夜。”
“真的吗?我没问题,我经常到外地办事情,找过夜的地方也很容易。只是你向家里说谎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有事的。不过下周恐怕不行,再过一周后我给你打电话好了。”
“你一定要打呀。”
“一定。”
互道再见后,他依然是目送着我离开。
他没有苦苦追究我对自己身份的隐瞒,这让我安心很多,在他面前我也许可以扮演一个平时不敢尝试的角色。
离博物馆很远后,我飞快地奔跑起来。吸着清冷的空气,我越跑越快活,直到看见了夜色下的校园,像是一座黑漆漆的城堡。
4 四句百非
在学校里,我又变回了沉默寡言的自己。
但我开始有些胆大了。
一个下午,我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找到了瑞涛。
瑞涛独自坐在窗边,俊朗的五官被阳光照耀得轮廓分明。
我向瑞涛走去,心跳快的几乎要窒息,在双腿开始发抖前,我坐在了瑞涛的身边。
瑞涛有些意外地向我点点头,含着笑。
我也对他笑着点了一下头:“就你自己?”
“是呀。”他打量我一番,眼中有种闪动的神色。
我翻开自己刚借来的心理学书,找到一段有趣的心理测试题,开口说:“喂,问你三个问题好吗?”
“好呀,看我会不会做吧。”瑞涛看着我,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
“不是功课上的问题,是三道心理测试题,你只要凭直觉回答就行了。”
“好,问吧。”瑞涛将身体全转向了我,手托在脑后,姿势很悠然。
这些问题不过是个引子而已,不过瑞涛的答案很有趣,对自己的幻想是一只猫。
后面的谈话就自然多了,我们聊了许多琐碎的话题,说不上投机,但彼此发现了许多相似之处。
仿佛注射了兴奋剂,我的心跳一直稳不下来。
和瑞涛有了开始,再见面时谈话就很容易了,可是我们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很幸福,我暂时忘掉了同宗大哥约会的那个自己。
一周过去了,我已被瑞涛那份暧昧的友情搞得神魂颠倒。
瑞涛是不是和我有着相同的感觉?我忽喜忽悲,时而确定又时而否定。
我决心向瑞涛表白,求个痛快结果。
我没能找到瑞涛。经过打听才知道,瑞涛是离校办理出国留学手续去了,一去就不再回来。
我失神地过了几天。
我怪瑞涛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也许瑞涛从来就没在乎过我。
约好的日子到了,我给宗大哥打了电话。
5 妙有真空
又是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们仍定在在博物馆门前见面。
我倚着街角的树干,心情飘忽不定。他从身后走来,在我耳边忽地低声叫了一句“嗨。”吓了我一跳。
“想什么呢?”他问。
“想你呗。”我言不由衷地冒出一句话,口吻十分轻佻。
“走吧。”他止不住脸上的欢喜。
“这回你没骑摩托吗,咱们去哪?”我跟上他,边走边问。
“去火车站。”
“火车站?”我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在火车站买了两张开往T市的车票。
我们将要坐两个小时的火车到一座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小城市去过夜。我十分兴奋,有种私奔的感觉,在等火车时,我像个孩子似的坐立不安,对这次旅程充满新奇的期待。
长长的铁路线,我和他对坐在车厢内,我望着窗外光秃秃的田野和灰色的河水,心知这是一次冒险,我不在乎他是谁,前途是危险还是美丽。
一下火车,他就牵住了我的手,我明白他现在不必怕什么了,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城、陌生的人、陌生的口音、陌生的空气,没人认识我们、在乎我们,这才更象个约会的样子,我也有了一种自由感。
他叫了辆出租车,找到一家小旅馆订了间双人房间。
天色有些转暗,我们出了旅馆,先去吃晚饭。
T市是座新建的小城,公路又宽又直,而行人却少的可怜。
吃完晚饭我们看了场电影。是部喜剧,影院里他一直在捏我的手,弄得我不停地笑,其实片子拍的挺无聊。
出了影院,路上已基本没了人。我们手牵手散步着走回旅馆。
整个街道被路灯映照成了橘黄色,和夜空中的月光连作一片。想到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我心里有点紧张。
他反锁上房门,转身向我走来。
对着他热辣辣的目光,我忽然禁不住痴痴笑起来。他满是柔情地靠近我,轻轻松开了我外套的纽扣。我停住笑,任他如打开一件礼物包裹似地为我宽衣解带。
我袒裎在他的面前。
他脱去了黑色的风衣。见到他的毛衣、衬衣全是黑色,我笑着问:“你不会连内衣都是黑色的吧?”
他也笑了,点点头,甩掉了黑色的衬衣和长裤,剩下仍是被黑色缠绕的身躯。
“为什么要从里到外一身黑色?”我奇怪地问。
“因为我讨厌黑色。”他回答。
我不明白他的话。
“帮我脱去这些黑色吧。”他走过来,投进我的怀里。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当他完全赤裸的皮肤贴在我胸前时,我感到了一阵颤抖。
在卧室昏暗的灯光下,他闭上双眼浅笑,我看到了一张没有岁月痕迹的、婴儿般美丽纯净的面庞。吻着他的唇角、脸颊,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他很冲动,疯狂地嗅着我身体新鲜而野蛮的气息,我喘息着,在他的带领下剧烈燃烧,四肢失去了知觉。
一切平静下来后,他躺在我身旁,看着我。
我觉得很累,麻木得快要濒临死亡,我流下了眼泪。
他为我拭掉泪水,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一向这样的。”我勉强一笑,扯谎说。
“是不是想起你喜欢的那个小伙子了?”他握着我的手,说。
“不是。”我摇摇头。
“其实爱上一个人不是件快乐的事,被一个人爱才是快乐的。”他摩挲着我的脸,说,“我象你这么大时,很荒唐过……”
他用手描画着我的眉毛。我慢慢恢复了一点精神,看看他那张现在显得异常稚嫩的面孔,我开口说:“你总说我漂亮,跟我说说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吧?”
“最漂亮的……”他低头想了想,说,“那人和你差不多高,比你瘦一点,长着一双蓝眼睛……”
“蓝眼睛?是外国人吗?”
他点点头:“你没遇到过外国人?”
“没有。我暂时还赶不上你荒唐。”我笑了笑。
“这都是我年轻的时候、结婚之前,结婚后我就再没出来过,直到那天我偶然路过公园,只想随便转一下就走的,却遇到了你。”
“这么说,我们是够有缘份喽。”我顿了顿,又问,“嫂子是不是很好看?”
“不好看。”他说。
“那一定很贤惠吧?”
“哦,她人还是不错的,可是……”
“看来你一点不爱她。”
“别说这些了,我其实每天只是和孩子在一起时才有些乐趣,我只为了那个小生命而活着……不过现在多了个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体验到这感觉了。”
我沉默了一阵,为他感到悲伤。
“怎么,又不高兴了?”他问我。
我抱住他的手臂,又有点想哭。
“你相信前世的因果轮回吗?”我问。
“有点信,又不敢信。”他说。
“如果下辈子两个男人也可以结婚,我做你的新郎,你愿意吗?”我接着问。
“要是真的话,我立即就想死,好快去投胎。”他的表情很认真。
“是呀,这种事也只是想想而已。今生能见一面已经不容易了,何必再要更多呢?”我轻声说。
他已没有了自由,我看着他,失神地想着,知道我们的爱在今晚刚刚开始就快要结束了。
他睡去了,紧抱着我,打起了轻微的呼噜。我一点也没有悃意,扭头对着他,他的脸离我非常近,沉重的呼吸吹在我鼻尖上,有点发痒,我慢慢移开他的手,出了他的怀抱,继续看着他。
发了会呆,我起身看了看表,已是子夜了。
他翻了个身,手在枕旁摸索着,似乎在寻找我,我忙伸手握住它。他抚摸着我的手,不久又打起了呼。
室内的暖气很热,我出了一身汗,将被子掀开了一些。他的胸膛露在了被子外面,我轻轻将脸凑过去,靠在他胸前。他的胸膛很厚实,带着暖暖的体温,我合上眼,听着他的心跳,意识渐渐模糊了。
一直睡的不安稳,他每次翻身我都能感觉到。后来在一阵兴奋中我醒了,感到他的指尖在我的身上游走,我转过头,被他的唇压住。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他说。
我晃晃头,未完全恢复意识,在他的抚摩下,喃喃呓语着:“几点了?”
“五点。”他在我耳边说。
在又一次的激动中,我完全醒来,翻身主动亲吻起他来。
窗外的天有些蒙蒙亮了,我们平躺在一起,手牵手看着天花板。
“该起床了。”他的声音充满不情愿。
“你先起还是我先起?”我问。
“一块起吧。”他笑了。
“好,我数一二三。一、二、三!”
两个人跳下了床。
走出房间前,他恋恋不舍地反复吻我。
旅馆外的快餐店里,我们吃过早餐。一路上我们的话少了许多,他的眉目间又满是沉郁,仿佛因重被禁锢在黑色里而痛苦。
在回家的火车上,我一直望着窗外,而他一直望着我。我被这种沉闷的感觉折磨着,心里下定决心不能让这种关系再继续下去,我们谁也救不了谁,终究不会有结果。
“真想再抱你一次。”我们回到了博物馆门前,他说,脸上于沉郁中仍有着残留的幸福。
“留到下次好了。”我对他温存地笑着,暗想着下次也许真的只有下辈子了。
“你一定会打电话给我吧?”他又问。
“好的,一定。”我点着头,并没说清答应了他什么。
微笑着互道了别,我转身走去。
阳光仍很明亮,暖洋洋照得我有些心慌。走了一阵,我停步回头望望,他还在那里目送着我,整个人沉郁得让我更加心慌。我不再回头,加快步子走起来,最后变成了奔跑。
6 般若波罗密多
瑞涛一走就没再回来。我走到哪里都是瑞涛隐约的笑脸和身影,让我心如同被蛰了一下。
我想着瑞涛,同时也想着宗大哥,无数次,我忍不住想给宗大哥打电话,终于还是没有打。
几天后,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雪不大,但绵绵不绝地下了一整天,校园里完全被染作了白色。
深夜里,我披着外衣独自走出宿舍,在空无一人的雪地中疯狂地奔跑。
回到宿舍后,我躺回床上,感到很疲惫。
钻进被窝里,我哭了,睡了。
from高校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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