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danceinmoon()
整理人: dianababy(2002-03-04 14:44:0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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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你不爱的人
(一)
我的世界依旧天天天蓝,交错了错过了伤过了失去过的爱情片断。会有片刻的黑白,留给我喘息和回味的余地。望着远方飘散聚合的浮云,终于失去了执着的勇气,开始相信所谓的细水常流枯萎死去。又一次的抽烟来怀念久久的纯真。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锁在陈旧的记忆里盛开。习惯在时有时无的非常时刻怀念从前,一次瞬间绽放的美丽会停留永久。而也许她们早都忘却的烟消云散。
所以写出来给你,曾经亲爱的挚爱的真爱的深爱的你和我。
是在一次偶然遇见葳,我们擦身而过一条平凡的小巷。
如同游走般的微生物,我缩紧脑袋,让蓝色的绒布衣将我包裹在孤单里头。习惯欣赏路上的行人。他们专注的认真的被爱的失爱的零零碎碎表演。让画面定格并塞满我空荡的脑袋,又全都忘记。忘掉一个人是很难的,除非忘记世界的陌生人。
她缓缓朝我走来。葳的头发分岔梳开,留下两条长长的辫子。白色的宽大戴帽衣服和洗白磨破了的牛仔。她似乎和我一样喜欢封锁。葳抬起头看着高高生长的榕树,垂下很多根须和烦恼。她笑了,而后注视我。
我们依然慢慢走着,目光却留在了对方的眼里。似乎可以看懂她,看透她眼里深不可测的幽静和喧哗,然而在我和葳擦身而过的瞬间所有却又消散在沉闷的空气里。
我以为我错过了她,老天给我一秒钟,我还是错过。
小伍站在黄昏的街头等我,他狠狠给了我一拳。“六点钟的电影,你五点五十五才来。”
“为什么选择看电影,小伍。”
“因为想看,安。想认真把电影看完。”
小伍买了足足一听的罐装喜力啤酒。缘由电影院不让抽烟。
在灯火熄灭的瞬间,屏幕上打出字幕和奇诺里维斯的名字,穿梭于战火和静谧交错的瞬间,回到悠然漫步的葡萄园,诗般华美的对白伴随温缓的旋律完成了《云中漫步》。
是一部很老的爱情电影,所谓爱情无非浪漫。小伍开启第一罐啤酒。整个电影院被空荡笼罩着。邋遢的睡着三两个无聊的人和亲吻的男女。我也开启了啤酒。
其实那是一种被酒精麻痹的温度,当沉静下来的时候随便来一点液体就能让身体沸腾。喜欢在涨红身体和滚烫的温度下流泪,因为真的不痛,也忘记了我还是一个男人。小伍是真的哭了,当奇诺里维斯远走离开葡萄园的时候。
女主角将窗帘拉上,发誓不去看他不去想他,枯萎睡在了窗边。奇诺里维斯绝望的转身,迈步走远。虽然选择离开的是我,明明我听到了你骄傲的声音。我想小伍还是不能忘记贝贝。起码他还没忘记曾看过的电影。曾经想必他们握紧了温柔的手,任由电影疲倦微弱的播放。
第三罐啤酒,小伍有些醉了。“把画面倒退回去,我还没看清楚。”他大声嚷叫。当我触到他干燥的皮肤瞬间划过脸颊,湿湿的泪痕烫伤了我的右手。
“安,贝贝是真的走了吗。”
我不做声,慢慢喝了口啤酒。闭上眼睛,任由思绪万千。其实谁都爱过,然而在流逝的年复一年中随意错过。
“小伍,忘记吧。看完这场电影。就让全部都随泪水散去。”
他愤怒的扯住我的衣角,言语有些咆哮和张狂。“安。我是不能忘记贝贝的,纵使一次次麻痹在寂寞里头。”他的手渐渐松开垂落,像钟摆孤单的在空气中颤抖。“安。我累了。”
小伍的脑袋顺从的贴在我的胸口,泪水穿越蓝色的绒布衣湿透我的皮肤中。望着屏幕,那片葡萄园死于一场意外大火中。人们绝望的看着火焰的辉煌和华丽,渺小的无可奈何。我和小伍也是如此,在爱情中飘荡,随时的一场豪雨会淋得我们狼狈不堪。小伍真的很累了,他的呼吸渐渐缓稳而均匀,偶尔轻声呼唤贝贝的名字。
散场的电影院门口稀疏几个流动的人群,夹杂着卖热红薯和串烧的叫声。小伍摇摇晃晃的走路,喝完最后一罐啤酒。他忽然问我:“安。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无非爱情。
“我好像在人们的吼叫声里感觉到彷徨。”
那片葡萄园被烧毁了。死在一盏煤油灯火焰的蔓延中。其实不爱的理由只需要一团导火线。
小伍轻声叹息,“那最后的后来呢。”
“同样只要有活着的一棵葡萄树,生命就能延续。他们找到了。沉醉在幸福里头。”
小伍忽然问我:“安,你说爱能否重来。我和贝贝能否重新去爱。”
对不起,你的爱情我无可奉告。
小伍摇摇晃晃的颤抖在风中,他朝我最后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啤酒罐肆无忌惮的抛落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抛物线。他坚持不要我送他回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突如其来的弥漫了一场冷冷的雨。小伍迈着步子,一步步走远。雨水和距离模糊了我和小伍的视线,直至小伍化成了黑暗,消失在这个城市的繁华中。
(二)
独自走在城市的霓虹闪烁里,快要被喧闹吞没。在零售店的窗口要了一瓶冰冻喜力啤酒和软包骆驼。巷口拐角的黑暗中,确定一个再也没人愿意搭理的地方。终于坐在了烟烟细雨中。望着依旧黑色的天空,绵绵雨水浇湿了我的头发,身上鞋子一塌糊涂的闷潮着。点了第一支烟,趁身体还未完全被寒冷侵袭的时候。
看见寻常人家飘散过的灯火伴随不知何处传来的乐曲声。不痛不痒的麻痹我最后一丝清醒。把烟一一平摊放在腿上。擦干手上的水痕。试着两支两支的抽吸,大口残喘着尼古丁的浓烈。用力的咳嗽,痛快的流泪。在烟所带来的不良反应里,最后一支烟火被雨水彻底打湿,我也睡在了慢慢变冷的安静中。
约莫一小时后,被饥饿叫醒。我一直以为我会坚定的睡到明天早晨,在高高升起的日出和捡破烂的拳打脚踢或是被一个小贼的刀片刺痛。然后惶恐的大步跑开。结果只是一场突然的饥饿和彻底不能忍受的寒冷。
城市灯火通明,九点半散步的人们慢慢返家,流浪的人继续流浪。街头附近的牛肉面店飘荡着浓浓的香气,于喉咙舌头被烟和酒摧残疲惫的边缘,步入小店。
那是一间布置安和的店铺,在墙角稀疏贴着几张平行水平面的木桌,笼罩在白色的氛围和腾腾的水蒸气里。
要了牛肉面,位置大都被人占据,他们喝得满面通红,大声的划拳或者调戏。在我无所选择的时候,葳拉我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是我第二次遇见葳,在上次分别的第四个小时之后。
我们保持沉默的面对,简单交换了姓名。有时施舍一个微笑。
“安。有烟吗。”她问我。
抽完了。
“一口气抽完整包骆驼,挥霍的很干净。”她吞完最后一口汤水,“你身上的烟味出卖了你,在我们初次遇见的时候,还留有洗衣粉的清新味道。”
你还记得。
“我还记得你。”她笑了。站起身,在桌角搁下一张十元的纸币。而后转身离去。
老板端上一份牛肉很多的面条,夹杂着绿色的芹菜。渐渐被吵闹包围,食客兴致正浓。他们赤裸着胸膛,笔划手指。肆吼咆哮在我的耳边。
又一次错过了葳。温柔将至,我想我决定不再放手。在他们欢笑着愉快着热闹着吵闹着喧闹着拥挤着疲倦着无赖着的瞬间,奔出了面店,跑在雨中。
马路空空荡荡,我的世界一片黑白混乱。偶尔路过的人会和我擦身而过。他们高高将黑色的文件包举过头顶抵挡落下的雨。眼睛飘忽在我的视线中,而后离去。我们都会在瞬间将对方的记忆狠狠抹去。然而葳的痕迹却像锋利的刀片刺痛我扎痛我的心,久久挥之不去。
我拖着早就酸痛的脚趾,一步一步追寻远去的葳和远去的记忆。
“安。”葳站在不远处的零售超市。“我知道你会来的。不会错过第二次。”
她拎着白色塑料包装袋,“有啤酒。一起把烟抽完吧。”
凌晨一点,沱滂大雨停止。只剩下长长的关都大桥和彻夜不眠的路灯陪伴着我和葳。
她摇摇晃晃的走动在我周围。
“安。飞翔吗。”葳的手缓缓作出划动的姿势,“像鸟一样飞翔。飞去哪里。像鱼一样飘荡,飘到何处。”
随后,葳转过身,渐渐朝我逼近。“安。最后。”她伸出右手,长长的食指在我胸膛轻轻坠落。“也许,会飞过你的心里。穿越层层的纠结。”
“我感觉不到你的难过。葳。”我说。
为什么。
你不曾喊过念过哭过谁的名字。或者只是因为寂寞。
“对。”她忧伤的皱紧眉头。“安,我寂寞了。天天困在很小的圈子。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住。”
我真的累了。
试着放下头发。我说。
不要。葳说。我喜欢辫子。如同生命陪伴我左右。不然我会更加寂寞。
拉过葳的手,她没有挣脱。愣愣瞧着我。
抚摸着葳微微泛红的脸颊,而后摩擦唇角,耳朵,最后狠狠将红色的发卡扯下,她的头发自然散开。冷风吹过,扬起葳枯燥的发将她层层包围。葳闭上眼睛,沉沉靠紧我的怀中。均匀的呼吸和流泪。
“葳,你再不会被束缚住了。”我将红色发卡从指间松开,丢下了关都大桥。几艘货船在下面停泊,随水漂流。
(三)
所有的黑色灰色深色冷冷飘忽在我渐渐疲惫的记忆中。我想像鸟儿一样飞翔,像鱼儿一样飘荡。或许摇摇荡荡没有方向,去过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到过一个没有爱和被爱的海洋。吞下最最毒烈的孟婆汤,狠狠忘了错过的伤过了失去过的忧伤悲伤和她伤。
远处的钟声沉闷的敲响六次,天空渐渐天蓝,早晨的阳光忽然洒过,不冷不温的给了我足足一个晚上过后的温柔。葳安静的睡在我的怀里,嘴角泛过微微扬起的弧线。
便利店铺的大门二十四小时对外开放。飘散过茶叶蛋的卤香和荷叶包裹粽子透出的淡淡茶香。葳大口吞了一个茶叶蛋,然后我们买了几个粽子。外像老板要了一包骆驼和两瓶纯净水。
回到关都大桥上。冷风吹过。葳说,“安,你不要抽烟。”
为什么。
她从包裹里找了一个黑色的夹子,把头发夹好,梳整齐两个辫子。因为我。安。
随手把烟丢出,踩在脚下裂碎。葳。你把辫子也松开吧。因为我。
安。她转过头,“你想要奔跑吗?在这座桥上奔跑。没有尽头的跑下去,累的时候倒在地上睡觉。”葳把头发上的黑色发卡松解下,握在手里。“安。跑吧。追上了我。我就给你。”
葳开始奔跑,在寒冷的早晨迈动四肢,像是一阵风一阵雨一阵冰吹过淋过打过我的脸,莫名微微泛红。她在不远的地方,可能永远不会回头,错过了最后一面。
伸出手去触摸,五指冰冷在寒冷中。终于,我跑在关都大桥的路上。没有路灯没有行人只有蓝色的天和慢慢放晴的心情。追逐着我要的追逐,让这个城市属于了我和葳。
“安。我跑不动了。”葳颤抖的支撑了几下,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那把发卡给我,葳。
“好的。安。”她平躺在黑色的柏油路面上,右手将发卡举着。在我和葳双手交错的瞬间,被狠狠拉落在地。
“安。你输了。我可以留住发卡。”葳的手无意间勾搭在我的脖子上。
我们如此贴近的躺着,听见越来越低缓的喘气声和加快的心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或者停止,留住了片刻温存。
葳松开了搭在我身上的手。起身缓缓走远。我以为沉默会是我们最后的话题,她远在我最遥远的距离。葳转过身子,“安。说你会爱我吧。好吗。”
小伍又来找我,在下一个黄昏的街头。
“安。我的女朋友。”他肆意把手搭在那个女孩肩膀。用手抚摸她垂下的头发,顺势吻了她。
“安。你的幸福呢?”小伍问我。沉沉在我肩膀拍了一下,“如果有合适的人就试试交往吧。”他们一步一步的走远,幸福或者不幸的消失在我的视线和低垂的夜幕里头。我想每个人都有选择爱和被爱的权利,在伤过错过痛过最深深爱过的一次之后。
可惜,我只是选择了暧昧。
习惯和葳保持这种忽忽暧昧的关系,在某一个寂寞或者想念的时刻,葳会拨通我的手机,安。出来陪我喝酒。
葳还是喜欢把头发分开梳成两条整齐的辫子,我以为那就是一种宿命。我会得不到我要的葳。而她总是一而再的给我承诺,“放心吧。安。我会去爱你的。现在,需要时间。”
葳喜欢笑。好的坏的看到什么都会微笑。她说笑让世界美好。然而美好的去往往总是很快逝去。在忽然某一时刻会被忧伤占据,停止住她前进的脚步,颤抖的呆在远处。“安。你抱紧我。”葳说。
抱着葳,轻柔贴在我的胸口,抚摸她头发上的辫子。“安。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她狠命将我紧紧搂住,泪水穿透了我们之间最后微薄的距离。呆坐在路边的角落,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渐渐暗去的灯火。点上一支烟,尴尬的默不做声。葳停止住哭泣,绝望的瘫在肮脏不堪的墙角。不冷不淡的抽烟,伸出手指在我鼻子上勾了一下,“我没事了。安。”
“我送你回去。葳。”
“不要了。我自己可以走的。”她将我披在她肩上的外套取下,放在我的手上。
还是我送你吧。
安。她拉住我的手,在我的脸上吻了一下。而后说:“谢谢你能陪我。现在我们再见,或者是。永远不见。”
为什么。
不为什么。散场了。你不是我爱的人。我也错过了你。安。
突如其来的悲伤彻底将我征服,撕裂了衣服,嚎啕的跑在一个人的街头,捏碎了最后一丝的温柔。爱与不爱就是那么简单,有时缘分会在刹那间离去。
(四)
很多人很多时候开始非常怀念。怀念从前淋过雨的蓝伞,或是奔跑而破旧的球鞋。小心翼翼的留念在古老的盒子里。就像怀念爱情一般,我总是不断回想起很多曾经的记忆片断,仿佛每个破碎关头,我所能做的只是错过而后不断的错过。
类似爱情瓦解时候的模样。我们已经开始相信爱情死去已久。渐渐的堕落在一些值得堕落的地方。那里大多弥漫着酒味和嘈杂的哭声。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在无病呻吟,而不是为了爱情流泪落下一滴。
恋情随时可有可无,肆意的交往着。牵动着手指头,摩擦嘴唇。勾搭的调戏在一起。没有所谓的零界限,和零距离。我们随时赤条条的赤裸着身体,吻着,想着,念着。
爱情渐渐死去,死在一场可有可无的大雨里,或天空只是飘散而过了一片乌云。
酷爱看碟,尤其对港产的低级喜剧兴致浓烈。而缘由却只是想让自己更加不会笑。有时也欣赏所谓奥斯卡的爱情。大多看得莫明悲伤,他们可以换一件衣服,换一次头发,换一个装扮,而后煽情烘出泪水,麻痹你我。最后高高站在领奖台上感谢所有应该感谢的人,骄傲的微笑着。我想他们所忘记的,世界的纯真早已消逝干净。
什么时候爱过一个人,爱过了谁,已经不再重要不再想起了。我以为就此就忘记葳,就像电视里唱得那样烧掉照片,扯断电话,发誓不去想她,不去爱她。然后满大街的遇见另外一个有着相同肤色同样微笑的女人,开始在爱宣布结束之后。
半个月之后的早晨,趁着冬天还有日出的温暖,漫步在曾经走过的那些大街小巷。葳和我的气味早已荡然不存。那家牛肉面点主人踏上了回家过春节的火车。四处一片祥和安乐的鞭炮声和锣鼓。不会因为多了一个我这样伤痕累累的男人而黯然落泪。
我想你们都已重新快乐,快乐的忘了曾经有过的悲伤,忘了曾经更快乐的快乐。或许他的肩膀比我温暖,他给的幸福比我幸福。是否真的真的爱过我,我们一起一二三奔跑,一起哭在路灯的霓虹闪烁,一起看次次日日升起,最后默默许愿长长久久。
当作一场游戏,是否会对下一个男人说起。或者和他奔跑哭泣祈祷永保安康。反正感觉大概相同,纯真的味道又何必挂念。而我是真的真的受伤了,伤得一塌糊涂,醉在无人搭理的泥泞小巷,放心的抽烟,大声的咳嗽,愉快哭泣。
手机在崩溃的边缘响起,是葳打来的。
安。还好吗?安。最近过得怎么样。安。你有女朋友了吗。安。我真的寂寞了,陪陪我吧。
算了。葳。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爱我的。
那么你呢?葳。又是否爱过我。我是这个你不爱的男人。
---- 你是風兒我是沙,你是哈密我是瓜;
你是牙膏我是刷,你不愛我我自殺。
我有一首無名詩,走遍天下無人知。
只有笨蛋和我知,笨蛋正在看此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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