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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许愿
发信人: weiyanan(黑羽~)
整理人: flhslll(2002-03-02 22:35:03), 站内信件
  在一生中的某些历史时期,会想拿起笔来记下些什么,以便将来回忆时有所凭证。   
  今天是我在高中学习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过了今天我就要和天山中学再见了,我就要告别我的年少时光了。心里纵有一些舍不得,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迈出这一步,然后回首时,将会有些值得回味。即便是遗憾、伤感、后悔,也不要紧。   
  到了最后一天,我还是没有让梅明白我心里的所想。或许到下个世纪的今天,她依然不会明白。   
  我在这样的年纪,面对着这样的问题。为我落寞的年少时光,歪歪扭扭地画下一个句点,也算是值得回味的吧。   
                    
  早上五点半,起床号声准时来寝室报到,为了不被教官骂,只好忍痛告别温暖的被窝。军训的一天又开始了。   
  来到这所大学是十分不得已的事,怪不得别人,要怪只好怪自己高考不在状态。然而我一向是个乐天的人,想想这里女生资源极度丰厚,我也无所谓这学校是什么牌子了。   
  以前的同学一个个都各奔东西了,只有蒋晴也考进这所学校。巧的是她和我从小学一直到大学都是同学,更巧的是这次她跟我又是在同一个学院。只可惜从小到大我和她都没什么话讲,所以一直不太熟。   
  经过一个多礼拜的高强度训练,仿佛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在五分钟之内洗梳完毕,来到晨操集合地点。今天运气不错,一早就看到那个穿蓝鞋的漂亮女孩。因为她和梅是这样的相似,我已经注意她很久了,可是连她的名字也叫不出,因为她不是我们班的。按照我的一贯行事方法,可能到大四毕业时,她依然不会知道有人曾经像这样注意过她。   
  昨晚睡我下铺的于歆严用他十分深沉的表情告诉我他高中时的一段苦恋:他一直喜欢着邻班的一个女孩,后来主动打电话去认识了她,经过多次示爱被拒绝后,两人居然成为了朋友。毕业后那女孩去了上外。可是他至今仍不愿放弃。这个学校里有那么多美女,他却舍近求远,按他的话说,这里女孩再好也不及那女孩之万一。这话若被这里的女生听到,他一定不会死得好看。很少遇到他这样痴情而勇敢的男子,我是没有这样的痴情和这种勇气的。不禁我对他崇敬万分。世界上痛苦的恋情通常可以以"一相情愿"这四个字来概括,他便是这样一个典型。我也曾经历过若干有关"一相情愿"的故事,所以两个有着相似经历男人碰到一起应该会有很多话说。   
  一边回味着于歆严的故事一边正步走,就这样走过了早上长长的军训时光。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因为下午还有闷人的军事课。   
  军事课,其实就是宣传中国的军事力量如何如何强大暨爱国主义教育的宣传大会。按照数科院历来军训早到迟退的光荣传统,我们早早地就整队来到了东部大礼堂。各人的座位当然有严格规定不能想坐哪儿就坐哪儿。今天的好运气一早就有体现,现在更是大规模地涌来,那个被我暗暗喜欢却还蒙在鼓里的可怜女孩正好坐在我的前面,惹得坐我旁边的于歆严对我直使眼色。虽然三个小时漫长的军事课十分乏味,台上穿军装的老先生嘴里老倒挂着什么什么二炮兵团热核武器,一眼望去整个大礼堂好像都在点头称赞,老先生一定在想要是没有上课时不准随便说话这一规定,肯定有不少人要鼓掌叫好了。可我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一边叫好一边流口水的。旁边的于歆严也开始点头了,可是我却毫无睡意。因为我可以有机会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三个小时,怎么能够这样轻易地睡去。   
  这样地看着她,让我想到高中时坐在梅的身后。那时我也是这样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虚弱的背影,是我脑海里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   
  现在,我如此仔细地观察着她:蓝色的发卡,蓝色的眼镜架。一切都和梅是这样相象。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想我可以在心里这样地称呼她——蓝色妖姬。   
  我是没什么雄心大志的,不管大学名不名牌,有得玩就是好大学。可是我所在的数学科学学院管得特别紧,这不能干那不能做,跟我想象中念大学的自由自在是天差地远。真后悔没再少考几分干脆去读高四算了。不过幸好有个女孩让我觉得这个学校也并非一无是处,我开始犹豫是否应该主动去认识她,我真的不想再错过一个让我如此心动的女孩。   
                    
  2000年9月11日我一直相信我喜欢上一个人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多情的人最易受伤。我在初中和高中,每换一个地方,都会有一个吸引我的人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想这次也不会例外。   
  她是计算班的,队列时与蒋晴站在一起。   
  于歆严问我喜欢她哪里,我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眉宇间和梅有一些相似之处。我想我可能会去追她,在大学里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干这件事,就算聊我对梅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可能说我把她来代替梅有些不道德,然而她并不会受到伤害。   
  但愿经过了那么多年我会有勇气做这件事吧。   
                    
  一眨眼军训已经结束了。   
  于歆严依然每天在对我诉说着他的孤独,然而据我所观察到的结果,他远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孤独。很简单的例子:一个孤独的男人不会每天有不下五个女性给他打电话,不会几乎每天都可以收到来自各地的红颜知己的来信。然而他一直没有看到,真正的孤独者其实是我。   
  很少有女孩子打电话给我,写信的更少。梅偶尔会打来个电话,问问最近的情况。我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是我没有勇气去认识她。梅鼓励我要勇敢一点,别放走眼前的幸福。   
  我知道梅一直关心我,可惜只是普通朋友的关心。有时候我想,能和这样好的女孩做朋友,我应该已经很满足了。而真正能够成为爱人的,对我而言,也许就是蓝色妖姬吧。   
  但是我依然不认识蓝色妖姬,不过从她站队列时一直站在蒋晴旁边来看,她应该和蒋晴一起在计算班,并且我估计她的学号和蒋晴相邻。那么照这样看,她们肯定住在一个寝室。   
  知道这些就好办得多了,虽然我和蒋晴不熟,但以前的同学里总有和她熟的。就这么三两下的打听,我很快就搞到了她们寝室的电话号码。然而就算有这八个数字又有什么用?我依然犹豫着,没有勇气去创造这一段缘分。   
  我的犹豫是很漫长的过程,心里面像是在打架,这样也好,至少又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几天。一天晚自修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我和于歆严并肩走在晚间的校园里。我问他我现在该怎么办,他一口咬定我已经爱上她了,理由是他当初也是这种感觉,还说爱就应该勇敢表达。我才没那么傻,这么轻易就会爱上某人,而且是一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陌生人。不小心抬起头望向夜空,望见了漫天的繁星。好难得这样有星星的夜。忽然间有流星掠过,不自觉我闭上眼,向天许了一个心愿。   
                    
  2000年9月21日今天开年级大会,点名时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颜昕。而且她的学号果然正好在蒋晴前一位,如果我的判断正确的话,她和蒋晴应该是室友。看来我现在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条件去认识她。   
  我必须认识她,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不能再错过了。我决定今晚就打电话给她。   
                    
  握着写了那八个数字的纸片,我还在犹豫着。于歆严忍不住了,冲过来帮我拨了电话号码,然后把电话听筒塞在我的手里:"是男人就要勇敢一点。"握着听筒,听到里面传来嘟——嘟——的待接音,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喂,找谁?   
  请问颜昕在吗?   
  你等等。   
  ……   
  又是一段等待,我慌得有点要窒息了。电话那一端终于传来了她的声音。   
  喂,你是哪位?   
  呃……你大概不认识我,不过……不过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呃……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先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现在不行,因为……因为你们寝室里有人认识我。   
  没关系,我不说出来就可以了。   
  ……好吧,我叫陈稚云,耳东陈幼稚的"稚"天上飞的云……   
  ……   
  然后我们说的很多很多,也算是一个初步的了解。我发现她虽然貌似梅,性格却和梅大相径庭。梅很文静,她却活泼开朗。我开始有点后悔去认识她了,看来我当初的犹豫是有道理的。因为我还不了解她,就贸贸然打电话给她,只是想以她来代替梅在我心里的位置,这样未免对她有些不公平。然而如今既然已经走出这一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进了大学后,总是觉得很没劲,生活一点目标也没有。于歆严说他也有这种感觉,这或许是刚刚经历过高考的人的通病吧。   
  终于为我长时间的犹豫画下一个句号。然而认识了颜昕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令人兴奋,大概是因为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吧。有时候我觉得继续这样下去是一种错误,或者当时认识她时我只是把这当作自我价值的体现,而现在人也认识了,所谓价值也体现过了,一切又变得毫无意义了。可是我仍不愿就这样收手,既然已经开始了,就顺其自然吧。   
  可是顺其自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于歆严很高兴地告诉我,他已经当选为院学生会的干事了。他们最近有个活动,要搞男女寝室楼的联谊会,作为考验他们新一界学生会能力的一个机会。所以他这几天会很忙,要联系表演节目的事宜。他极力鼓励我到时上台表演一个节目,以表现我对他工作的支持。   
  我想,我和颜昕刚认识,却还没正式见过面,更没有在在公共场合一起露过脸。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和她接触一下,并且可以对外宣告我们认识,这样如果以后追她时就方便得多了。即使不追,这也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所以,我又拨通了她寝室的电话号码,想邀请她和我在联谊会上唱一首歌。事实完全比我想象中容易得多,她马上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是提出要和我见一面的要求,因为我们一直只是以电话交流,她至今仍不知道我的模样。于是星期天的黄昏,我们就相约在"为人师表"的草坪前。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第一次约会吧。可是这第一次"约会"又使我对她的热情大减,因为近距离看她远不如远观那么让人感到舒服,而且我发现她的长相和梅并不怎么相像。本来我应该考虑放弃。然而我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重新确定目标了。   
  而且据我所知,颜昕对我的第一印象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她在电话里对我说我长得太高了不太适合她。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我还一直为我的身高而自卑。不过对此我倒没有什么所谓,反正我也不在乎是否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她问我该怎么对她的室友解释我们认识的原因。我说很简单就告诉她们因为联谊会需要男女对唱的节目,所以用抽签来决定谁和谁唱,男生抽到了我,女生抽到她,很自然地,我们就认识了。接下来我们要确定我们要唱什么歌。经过一阵讨论我们最终决定唱那首"许愿".   
                    
  2000年9月26日梅打来电话,她那特有的虚弱的声音,让我有些痛心。她说她希望我能找到可以和我组成一个圆的另一段弧。我笑笑说:"我已经找到了。"只是她看不到,这笑有多牵强。   
  我以为我可以把自己控制得很好。因为在高中里我有那么长时间对梅的暗恋,我居然可以忍住不说出来。然而这一次我是真的失算了。经过几天和颜昕的接触,我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地喜欢上她了。然而这并非我的本意。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有这种感觉的。因为爱只是一种感觉,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理由,不会考虑结果。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哪里从何时从什么开始,我已经全部不记得了。只知道一切来如此之快又如此轻易,让我根本来不及作好准备。   
  于是我就不自觉喜欢上她了。   
                    
  我们的接触仅是排练唱歌那些时间。有时候我会约她在傍晚的校园里见面,当然是以排练歌曲为名,只是这约会的内容并不全是排练歌曲。我们在湖边的草地上、操场的主席台上、路边的大树下看情人一对一对走过。有时她说好冷,我会脱下外套帮她披上。她对我说她讨厌会哭的男生,因为曾经她所男生在她面前哭过三次,眼泪已经令她厌倦了。我知道我将面对多大的伤心,应该在心里有所准备。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就算面对再大的伤痛,我也不哭。   
  我不知道那时我何以会有这种冲动,我只是把她当作梅的影子。对她说的一切,都仿佛是在对梅倾诉。梅在我心中有着别人永远无法替代的地位。喜欢颜昕,原本我以为我只是因为孤独,需要人来陪。其实是不是她都无所谓,如果换了个人,我也会有这种冲动。然而现在,当她的名字出现在我嘴边的次数越来越多时,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我脑海的次数越来越多时,当关于她的一切都可以引起我的注意时,我才发现,我彻彻底底地错了。   
  我心里的这种突变能够引起我的注意,同样可以引起旁人的注意。没过多少时间,我的室友就全知道了我喜欢了一个女孩,又没过多少时间,他们知道了那个女孩,是她。   
  然而我们之间并没有因为我的心里有什么变化而变化。我们依然这样,有时我以排练唱歌的名义约她,有时她约我。转眼到了表演的那一天,我们的演出不甚成功。然而这是其次,我知道过了那天,我就没有借口约她了,我们之间可能就此告一段落。我们是因为唱歌而相识,唱完了,我们又将重新陌生。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愿意这样。我怎么甘心?我不能说服自己我可以放手。于是,在联谊会结束的那天晚上,我在电话里问她:做我女朋友吧。她先是不置可否。我觉得我不应该就此退缩,就继续追问。终于,她的室友夺过话筒对我说:颜昕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不想谈恋爱。   
  我觉得心被哽住了。我为自己的这种感觉而感到奇怪。她并不是我最爱的人,对她,我本来就是不该抱有希望的,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在意料之中的。然而此刻忍不住的伤心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歆严对我说过:人失去了一个玩具都会觉得痛苦,何况失去的是人,即使是一个他不爱的人。而颜昕在我心里真的只是一件玩具那么简单吗?   
  此时此刻,颜昕还在电话的那一头,问:"你没事吧?"呵呵,我怎么会有事呢?我的脸皮厚得像南京城墙,随便你怎么拒绝我都无所谓。哎呀,现在已经快熄灯了,挂电话吧。   
  ……   
  本来说过不会流下的泪水,终于在挂上电话的那一瞬,在我的眼里沸腾了。   
                    
  2000年12月22日对于颜昕,本来说好还是朋友,却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联络过。即使在校园里偶然遇到,也没有预期的那样,打一个招呼,来印证我们曾经认识。有时我想,这也许才是我们注定的归宿。她现在和另一个男孩非常亲密,那所谓的只想好好学习只是一个幌子,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温柔的包围。   
  梅已经去了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依然每天早上抱着书去课堂上课,依然中午和室友们下军棋,依然晚上去夜排挡喝酒聊天,依然和从前一样。梅走时要我别难过,本来以为不现实,现在我想我是做到了。我终于明白那天我何以有那种许下诺言的冲动。其实那诺言不是对颜昕而许的,而是对梅。   
                    
  已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了,一切都结束了。可是偶尔想起时,依然会难过。   
  梅说过这是很正常的。人总是这样越来越成熟。她应该是对的,当她最后合上眼睛的刹那,我忽然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   
  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上天并没有多给我一秒钟的时间,他还是准时把梅带走了。站在这城市的最中央,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或许高考的失败,颜昕的拒绝都不可能像此刻没有梅那么使我压抑。   
  我好象应该觉得伤心,于是我伤心了。在一个晴朗安静夜晚,我醉倒在了湖边的草地上。望向天空时,看到依然是漫天的繁星,忽然想到那天带走我愿望的那颗流星。这一刻,多么希望再次有流星掠过,能够为我许下这个愿望。   
  依稀记得,那天我的愿望是,让我完成对梅的诺言,在她的有生之年,让她看到我的女朋友。   
  然而,我还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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