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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黑洞
发信人: whanghp(妙迹轩)
整理人: dianababy(2002-02-10 10:16:48), 站内信件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总是在举手之间便轻易割舍了历史,选择了新途,我们总是在现实的痛苦下身心交瘁之际,才抱恨前科,我们总是在永远失去以后,才想起去珍惜,往日间的挥霍和厌倦一切,包括故乡,包括友谊,也包括自己的过去。    
   这里写的是我的黑点,每个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我曾经告诉我的一个朋友,那么就让她看看我的过去,我至今还认为,这次的错误并不是我一意造成,我想说的是:如果我在父母身边,如果我不去赌博,如果我不放弃学业... ...我相信等待我的将是另一种生活,至少不至于这种难看的地步吧!    
   故事的发生纯属事实,虽然文章中有许多拙劣的词句,但需要提醒的是,正因为有这些不成文的词句存在,便使文中的故事不带有任何虚构,令您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弯曲的东西,从中得到意想不到的体会。    
   这也许社会的环境造就了我叛逆心理,我并不是不想需要完美和提供,而是认为在当今的社会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观点和转折点,那些外表正人君子模样的人,你知道他们内心想的是什么?他们的隐私和妄为只是没有东窗事发罢了,换言之就是比我高明。    
   人啊 ,很是怀旧的,经历了这难难的磨痕,倒清晰可见,往事虽不堪回首所带来的沧桑巨变,经过了这次的远行之后,不大不小的“伤疤”,还是留下一个,平静时隐隐作痛地在脑海盘绕... ...   
   1996年11月23日,这个黑色的日子,我是不会忘记的。那天清晨,在阁楼上正睡得很浓,忽被常州姨妈叫了起来,她告诉我,天宁寺派出所的人在楼下等我,我心一惊,便知道麻烦来了,但我没有心寒,我自有我的打算:    
   一种是一走了之,但我不想这样做,因为我知道,这不是长久办法,最终逃不脱的,况且我还想在常州呆下去。    
   二是,顺其自然,与他们正面冲击,有可能凭我口舌可以避开他们的锋口。    
   我选择了后者,也是上上策。于是我赶忙处理了赌具和钱物... ...便下了楼。    
   毫不疑问,我被带入了派出所,接着又被送进了会议室,名义上是谈谈心,实际上是地道的审问。我想,这也许是派出所那些毛小子一贯无赖地手段吧,他们的心计确实玩到我的头上来了,先是问问我的家境情况,后又是敬烟递茶,叙叙江湖事,随之便顺其轨道,进入了主题。    
   我当然不会轻易上钩,装了呆,与他们胡搅瞎扯一通,搞的他们心口非一,不知所措了,他们真不愧吃职业饭的,采用了先礼后兵的阵势以车轮战术进行攻击,逼使我向他们低头。    
   可以说,当时我心里确实好好笑,心想:这些雕虫小技三岁我就碗过了,竟摆到我头上来了,要知道,耍猴的人岂能被猴耍?这样一个上午就毫无结果的过去了... ...   
   中午时分,他们不让我回去吃饭,破费地满足我三菜一汤的要求,当时,我开心非常,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傲视他们这些小丑,他们也知道我的用心,却又发怒不得,只是等我吃以后抛出了一句令我肉麻的话:    
   ——白饭不是怎么不好吃的!    
   我自然知道此话的意图,也深深地懂得饭后的日子不是太好过,但这又有何法呢?俗语说的好:“强龙难斗地头蛇”嘛。    
  “暴风雨“终于来了,午时2点左右,来了一帮联防队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死整,这也许就是衙门中所谓的过堂吧!真够呛,那时的我几乎瘫了下来,但我还是咬牙切齿的顶住了,一句话也没有哼。    
   他们对我的这种沉默举动惊呆了,似乎有点不相信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男子可以这样毫无顾及地在他们手中挺过来,然而事实毕竟是事实,看着我冷视相待的眼睛,他们有点心虚,甚至可以说,他们已变得地地道道的无望。   
   晚饭时分,他们还不肯放我回去,我便提出吃饭要求,想不到的是,这些没有人义的杀手为了达到他们的企图,以此为把口,迫使我就范,“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愤然地对他们说:”你们这些人,有量的话,一直也不要放我回去。“他们听了,大为光火,指令我把衣服脱了,我戏弄地看着他们丑恶嘴脸笑了笑,见了我没有反应,他们发怒了,一人一只手把我按倒在地,我极力反抗,一股冲劲,我挣脱出来了,用力地将头迎墙一撞,顿时眼冒金星,速的额上一道血口,他们呆住了,正想冲上来,我忙叫道:”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又要撞墙了。    
   他们止步了,叫我别这样冲动,有话好说,于是他们拿了纱布给了我,小心地帮我安置好伤口,我的这一倔强举动使他们不敢胡作非为了,对我的蛮狠态度收敛了不少。    
  我独自关闭在会议室里,他们陆续地一个个出去了,最终留下我一个... ...我猜想:兴许他们是去研究对策了吧!    
  四周异常寂静,我小心地回想自己辩论过程,一字一句地回味感觉,生怕有失口之处。时间飞快地流逝,不知不觉中,我迷失了自己,沉入了睡梦中,一觉醒来,已是24日的清晨了,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抬头看看四周的物境,才发觉自己在派出所度过了一夜了。    
  我托了托沉重的头颅,直起身径向值班室,他们看见我忙迎了上去,不等他们开口,我抢先道?:“你们到底放我不放我?有没有拘留证?在你们这里关押24小时知道后果吗?”    
  他们惊讶地看着我,苦笑道:“你懂得真不少,你等一会,我去请示所长。”    
  不一会,他们过来了,样子很神秘,兴冲冲地对我说:“所长叫你去一下。”    
  我被他们带进了一间很暗的房子,让我站在屋子中央,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把脚搁在另一张椅子上,一抖一抖的,他们也不看我,只是从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里抽出几张纸来看,很有把握地笑了。    
  
  我顿时预感到,情况不妙。    
  其中一个公安开口了:“你先看看这些东西,不要太顽固了。”随手他从牛皮纸里拿出一叠稿递给了我。    
  我细心的注目,原来是参赌者名单和参赌人的口供,我保持了沉默,心想:这群人够厉害的,把我们所做的一切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下完了。    
  我的内心顿感一阵恐慌,脸部的表情更加显示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软弱。    
  他们逗弄我的表情,刻意地用手弹了弹牛皮纸带:“他们已经承认了,还说你是主人物,你应该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我不承认自己的所为,你能把我怎么样,但自身处于这种情况,再想抵抗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    
  坐在边上的一个公安见我不说话,一下子跳了起来,围着我转,就象一只并不太饿的老虎打量一个吓昏了的兔子从哪里下口最有滋味,忽然又贴着我的脸停下,用皮鞋后跟卡嚓一声相去,厉声说:    
  “你想摸我们的底吗?告诉你,我们是给出路的,看你还小,努力挽救你,如果你拒绝挽救,那我们也只好打份报告把你向上送,我们算是仁至义尽了。”说完,他拎起一张椅子摔在地上,把我一按,这样的效果是,他比刚才更显得魁梧了。    
  我不明白他们打什么报告或向上送到什么地方,但肯定不会比目前更好,我相信他们是仁至义尽了,我还因为他使用这句成语更加深了对他的畏惧,我看到自己反映在他皮带扣子镀铬凸面上的一张脸;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出奇地茫然若失,嘴唇焦裂而松弛,下半部分呈新月型,似笑非笑,影象中央是一只特大的鼻子,愚蠢和顽冥的象征,我马上移开视线,我厌恶自己从来没有象这时候那样强烈。    
  僵持了许久,他们见我没有反映,便站起身来对我说:“你考虑一下吧,识事务的人应该懂得大体。”    
  他们走后,我痛苦地揪了揪松散的头发,燃起了苦烟不停地折磨自己,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语无伦次的嘀咕道。    
  出去已经是不不可能的事情了,门外有人把守,况且证据已基本完备,只缺我的口供了,我知道自己承认后果的严重性,但不承认又是行不通的途径,它只会把时间拖得越来越长,造成自己不良因素,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半醒半梦中我头脑发涨,不能自抑了。练晚饭以后,我继续受审,他们胸拥成作地进了门,熟地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留下一个口子给我,一看这副阵势,我只的今天这一关是很难蒙混过去的。    
  “怎么样?何去何从再给你选择一次,我们是没有时间奉陪了。”中间的那个公安边说边抬起手腕看了表,好象急于离开的样子。    
  边上一个公安凑到我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    
  “快点坦白吧!不要错过最后一次机会,否则... ...”    
  我的腰眼被他用手指杵了一下,很痛,是一种叫人发笑的痛。    
  左边的那个公安冷冷地注视我,似乎我欠他祖宗债似的,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扫我,存心等着看我的好戏。    
  “嘻,嘻。”    
  我随着声音的笑,睁开了迷茫的眼,这时我才发觉右座上还坐了一个小姑娘,笑声是出自于她的小口,她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一件女式的军装,里面是粉红式的衬衫,领子很低,露出一截白皙的乳沟,一束卷发从帽沿下钻出来,卖弄风情地摆弄在嘴角细咬,在她的面前摊着一叠审问笔记纸,上面躺着一支红杆塑料圆珠笔,笔帽竖起在桌上象一枚待发的火箭,一双手无所事事地搓来搓去,指甲盖闪闪发亮,她很漂亮,我想,一定有不少男子追逐她,说不定这里的所长就是她的男朋友,所长也很英俊,只是有点阴险。    
  可能是我的目光在她身上滞留了过久,旁边的胖子猛地拍了一下桌面,圆珠笔帽颓然倒下:“你脑子里转什么念头?到底还要不要做人?”    
  “我没有玩过。”我脱口而发,作为一种反映,仅仅是一种被动的反应而已,自己也明白所作的一切反抗已经毫无意义了,不过是一种心灵本能惯性而已。    
  “算了吧,我们走!”那一个冷视我的人终于开口了,他先站了起来,那个小姑娘却对我笑笑,没有走的意思,她说话了:    
  “你们也太性急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们要不要挽救一个青年?他还小,他不肯承认,一定是心里有什么顾虑。”    
  我听了这些话,偏过头看了看她那张令人心动的脸,而同时她也偏过头注视着我,在场的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我认可了这句话,那位多情的小姐也为自己能洞察人心而洋洋得意起来。我呢,等意识到中了圈套已经来不及了,我发现自己违背了初衷,在扮演一个可怜的角色。    
  这个角色的意义完全在于这些正面人物的配戏,为他们能得心应手地发挥各自才能而不惜一次又一次地糟践自己的形象。    
  那个胖子绕到我背后,一反凛然的傲态,俯身对我说:    
  “有什么顾虑不?说吧,不用怕,我们保护你。”他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把我压在困境中,并得意地挑了一下嘴角,我隐约感觉到他们的用心,就是无法摆脱,我悲哀地认识到自己是多么地无知!    
  胖子又用手推推我:“还有什么顾虑?说出来不要怕,人民政府替你做主,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教唆你这样的?”    
  我嗫嗫嚅嚅地不知如何回答,正象几年前我看到一个书上记载:“古希腊诡辩学家曾出过一道题:“你是否已经停止打你的父亲?”随便回答是或否,都会陷于逻辑的困境中,无力自拔。    
  我暗暗佩服这些公安的口才,心中一阵哆嗦,真是太小看他们了,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我伤心地哭了,但我的哭并不是对我做的这件事的内疚,而是对我的决策失误导致出的呜咽声。    
  “哭有什么用?说出来痛快些。”那个可恶的胖子伸出一根短而粗的手指戳得我胸口好痛,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心想事情过后一定要在他这颗秃头上做点什么,让他摸着秃头干瞪眼... ...   
  那天的审问一直拖到十点多,对我来说实在困顿极了,四周的墙画好似一张张飞了起来,旁字的一双眼睛不断地以特写镜头通到我面前,美少女特有的芳香时不时飘进我的鼻孔,迷住我的视线,我打着呵欠,眼泪不住地流下来,终于承受不了自己了,我如蚕豆倒入桶似的一股脑儿抛了进去,彻底地松懈了。    
  他们带着满足的心情离开了,我独自地端坐在木椅上,负重感越来越浓,我为什么不大声抗议?原先昂首阔步的傲慢都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真痛恨自己的软弱,经不起他们的口舌拨弄。可以说,我已经在社会上翻了好几个跟头,多多少少获得了人生经验基础,而如今在紧急刀口又变得如此无能,我悲哀地承认:我是软弱的。    
  我被责令拘留15天,罚款5000元,进入拘留所已是25日清晨了。在所长值班室里交涉好手续,便来到关押的号房。    
  沿着阴暗的走道,我心里伤心又发麻,额头上满是冷汗,心想,进入号房会怎样,听人说,一进去就会死楸,最起码半条命要送掉... ...   
  我应该想好对策,最低限度也要平安度过危险期,因此我告戒自己,进去以后小心应付,见机行事,不要使自己陷入难堪。    
  我当时想:那时的害怕是应该的,合情合理的,不害怕是不正常的,不合理的。即使内心平静如水,也要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来。    
  在拘留所的时间里,我的人缘关系极好,相处了不少患难“朋友”,不过我是有选择目标的。    
  留给我第一印象的是折柳镇名叫赵金春的老人,年纪约五十岁左右,身高1。80M,梳着典型的西装板刷头,身穿一套黑呢中山装,俨看起来似一位高级首长。与他相处的日子里,他告诉了我许多做人道理,使我知道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假人面前不说真话”的哲理;他对我说了许许多多生活经验,教我明白了许多古今伟人的战术策略,学到了社会上学不到的东西,真不枉一行。    
  12月9日,我终于离开了拘留所,临走时,他握住我的手深切地对我说:“你是一块没有雕刻的玉,需要“伟人”带你入门,希望你能懂得自爱,在社会上要好好做人,我不希望你把不好的东西带出去。”    
  我哭了,使劲地点了点头,哽咽道:    
  “不知我们是否还可以见面。”    
  他笑了笑:“只要有心,会见面的。”    
  说的多好啊,只要有心,我会记住你的——赵金春。    
  时间不多了,这里所给我的居留的权力已经到了,虽然我很想尽早地离开这里,但是这里教会我的韧力和成熟是无法用金钱比拟的。    
  这次别难,当然无法象从前那样发高烧的热情对待身边的世界,因为我在这里慢慢地除掉了那浮躁虚妄,渐渐地习惯了沉默不语,习惯了若有所思。    
  我很感谢这次上苍带来的机会,暗自庆幸如果没有这次的磨难,我能得到生活的馈赠么?是不是还象以前遇到一点变故和挫折就惊慌失措?    
  将要面对纷繁尘世的千万种诱惑,我或许要足够挥霍一生的金钱,或许要一个供奉自己的神盒,最起码的将要是一片无雨的天空,灯息人散之后 ,象永不变心的情人,象相跟相随和风拭去的泪水,扬起自己的帆... ...   
  哦!我就应该这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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