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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大山的脊梁——父亲(家乡散记系列2)
发信人: kevin.xmh(凌枫)
整理人: rainny(2002-01-21 15:49:28), 站内信件
                                大山的脊梁——父亲
    父亲,是大山的脊梁!父亲,是山魂!
    小时候,喜欢坐在父亲的怀里听他讲故事,喜欢摸父亲的胡子碴儿,喜欢父亲满是旱烟味儿的双手在我肚子疼的时候给我揉肚子,喜欢跟在父亲屁股后头到处跑,喜欢跟着父亲上山砍柴,喜欢跟着父亲打围(打猎);长大了,喜欢和父亲唠嗑儿、拉家常,喜欢父亲的教导。现在,看着慢慢衰老的父亲,一股敬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父亲的肩膀撑起了大山,他就是大山的脊梁!是山魂!
    山里长大的父亲小时候家里穷,一直到15岁,才穿上草鞋,不穿鞋的父亲,农活儿干的样样出色,赤着脚在山上、麦碴儿地里一样没事。坚强的奶奶咬着牙送父亲上学堂,父亲念完了高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成绩很好,父亲却不得不辍学回家种田,因为父亲是长子!
    上过学的父亲早早入了党,成为大队的文书,后来是党支部书记,同是又是民兵队长,那时候,山区有很多野兽,不仅糟踏庄稼,甚至威胁到家禽和人!有野猪、壕猪、野羊,还有豹子和熊!我养的羊在后山就被可恶的豹子吃掉了。所以政府下发到每个山村四五杆半自动步枪,父亲就是最优秀的猎手!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父亲一起上山打围!
    冬天,雪过天晴,踏着厚厚的积雪,我们出发了,在深山,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猎手们选好各自的最佳射击地点,然后会有其他人喊着号子把野羊啊、香子啊(产麝香的动物、雄性,雌的不产麝香,叫草包)、野猪啊赶到猎手的埋伏地点,被早已准备好的猎手逮个正着,这时候,我总是伏在父亲的身旁,一双小眼睛瞪得大大的,远远看见一个小黑点来了,就马上告诉父亲来了、来了!这时候,父亲会拍拍我的头,会意的点点头,300米之内,父亲不会空枪!打中猎物后,所有的参与者都会分到一份,不要看我小,一样有份儿!:)猎手中,父亲的枪法最准,很多人都喜欢和父亲一起打围,每次都不会空手。父亲很神奇,只要他去,每次都会打到香子,每次都会有麝香,麝香是一种很珍贵的中药。得到的麝香父亲会带回家交给母亲,装在一个小玻璃瓶子里,有医用胶布封住瓶口,往里面插几根针儿,被药物浸泡,到一定的时间,针就会带着药性。山里没有医院,药就更少了,头疼闹热感冒发烧拉肚子,用针扎一扎,在热炕上蒙着被子睡一觉,出一身汗,就好了。我就是那时候学会针灸的。如果咳嗽、气管炎、肺炎什么的,用熊油炒个鸡蛋吃了,肯定好。熊油治疗这些病特别好!用不完的麝香,母亲会收起来,等到有人来的时候,卖掉,那时候,一两麝香可以麦80块钱,80块!80年代的80块在山区可真不少了,也许是一个农家一年的油盐酱醋生活费呢。不过很难遇到一个雄性香子会有一两麝香,一般都在5、6钱左右,父亲最好的成绩是打到了一个香子,一两一钱!打来的肉类,会分给其他亲戚和邻居。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跟着父亲一起到临山(隔壁山头)父亲朋友家里取豆腐,倔强的我一定要自己抗着枪,可是还没有步枪高的我,拿了不到100米,就撒赖的交给父亲,自己只拿着那20多发子弹。冬天里最容易遇到没吃没喝的动物了,果然,在我们回来的路上,经验丰富的父亲看到雪地上的脚印,果断的说有熊,然后又看到野猪的脚印,最后父亲很聪明的选择了野羊,没办法,父亲要照顾我嘛,后来我们随着野羊的脚印找到了猎物,父亲远远的开枪,两枪就结束了。
    父亲背着枪,肩上扛着猎物,手里还提着豆腐篓,大踏步的走着,前面是蹦蹦跳跳的我,一路叫着,喊着,在冬天的雪地里!当时感觉不到,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父亲是多么的英武!
    父亲最辉煌的打围战绩是独自一人打死了两头熊,只用了三枪!后来在乡亲的帮助下把猎物抬回了家,山里的民风很纯朴,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想他们可能至少会向父亲索取一头小熊作为回报吧?:)熊掌好吃吗?我早已忘记了当初的味道,熊油会放起来,备用,经常用来给乡亲们治病,只有熊皮,整个剥掉以后,母亲用来给我作了一个褥子,在我住校的时候,冬天再怎么冷都不会冻着。
    和父亲一起打围的乐趣,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父亲不迷信,但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
    有一次,父亲的一个朋友来我家做客,吃完饭,沉默了半天,还是对父亲说,有难!并告诫父亲,三个月内不能过河涉水,不要上山,父亲的那位朋友会看相。父亲不相信,但是宁可信其有的母亲却坚持不让父亲上山涉水过河,约定的3个月最后几天,父亲为了给大队盖学校,带领一帮人上山砍木材。什么是栋梁?栋梁就是砖木结构房屋上的一个关键木材,是用来做担子用的,是承受房屋重量的中坚!一般长约12米以上,而且粗细相对比较均匀。在伐木的时候,父亲在砍一棵松树,照常理,被砍的树只能往山坡下方向倒,可是那棵树却倒向了上方,父亲被重重的压在下面,压折了父亲的腰!父亲倒下了!
    送到医院,医院都不收,说治不了,没办法,抬走吧。母亲绝望的拉着父亲回家,也许是上天保佑,也许是父亲大难不死,四面八方的乡亲、父亲的朋友、亲戚送来了各种各样的土方和药材,其中很多贵重的药材医院里都没有的。在母亲的精心护理下,在父老乡亲、亲戚朋友的关怀下,父亲奇迹般的站了起来,恢复的和正常人一样,只是不能抗太重的东西,父亲再也不能抗起两百多斤重的猎物了!但是他的枪法仍然出奇的好,仍然可以带着我打围。
    山上老鹰多,经常抓小鸡,我们家的鸡都被抓了好几次,有一次老鹰来的时候,碰巧父亲在,他举枪瞄准,移动,果断的开枪,老鹰飞着忽然就直线般的落了下来,别看在天上飞的老鹰不大,等落到地上,展开翅膀,足足有两米长。不过说句实话,老鹰的肉很不好吃,很难咬。:)父亲每打一次老鹰,一段时间老鹰就不会光临我们山村,有效期大约半年。:)
    还记得,在夏天的晚上,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伴着皎洁的月光,树叶在微风里翩翩起舞,地上的影子随着轻轻摆动,银色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洒满大地,远处的山峦隐隐约约,坐在父亲怀里,听父亲讲那过去的事情,还有隋唐演义、岳飞传……
    现在的父亲,年龄大了,但身子骨仍然硬朗,仍然为我们姊妹们操劳,后来我上大学了,毕业了,工作了,老人家还是念念不忘告诫我,唠嗑的时候,总是不忘记说一些做人的道理。最后,总是一句,找个合适的,早点儿成家!`-`
    我总是推托,才毕业几年呀,不急!父亲笑笑,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两岁了!我笑笑,不语。……
    记忆中的家乡,天总是湛蓝湛蓝的,云总是洁白洁白的,水是清凉的山泉水,人总是那么纯朴好客,故乡的夕阳绚丽,央衬着群山的苍翠,泛着七彩的霓虹,落日的余辉中,我仿佛又看见了父亲英武的身影,背着枪,站在山口,渐渐地,父亲的身影化作了山脊,溶入了茫茫的青山中……
    父亲,您是大山的脊梁,您就是山魂!
    (老人家喜欢喝酒,工作这几年来,茅台、五粮液、人头马都买过了,今年呢?我得好好考虑一下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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