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ool-lgt(GT-磁动力)
整理人: jianghong18(2002-01-15 15:09:59), 站内信件
|
我喜欢小说,因为我看小说时很痴迷,常常想哭.然后惆怅像乌云般压过来.一直到我觉得很难受.我开始把头埋在被子里,长久长久地.
林和我同宿舍,他说我这习惯糟透了,可能会吓坏人,我觉得也是.上次因为这个原因,把他女朋友吓得连气也不喘.我想林一定很生气,他开始提出反驳我这坏习惯的理由,从原来委婉的语气逐渐变得生硬.而现在是省略了许多开端,直截了当得朝我吼起来.林睁着眼睛看我,就像我看小说的眼神.我忽而又忆起刚才小说所讲述的故事.我想我的眼睛一定充满呆滞,而且另人怜悯,活像傻子或白痴.因为也许出于这缘故,林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凶悍和厉气.我和他面对面站着,像两棵树,却是瘦瘦的杆.
我静静的.林也静静的,但忽地一声跑了出去.
"当我睁开双眼/选择自己的方式生活/享受单纯的渴望/我要的是/站在海天交界的地平线/呼吸这清澈透明的蓝/我在倾听/心跳的声音......"我告诉林说我孤独的时候就打开电视,林说这属于孤独的消遣.我继而问他对歌词的感受.林想了一会儿说,像无味的白开水,我以为他会说青春.单纯或者活力.我总觉得我和林是属于两个世界的或者是属于两条平行线的.他是上面的平行线,而我是下面的平行线.林会对我说,上面的直线代表乐观向上,下面的直线代表孤独惆怅.
我问林说,为什么?为什么是无味的?
林说,就像你喜欢蒙在被子里,许多事情没有理由,注定怎样就怎样.
-这是我写的一篇故事的开端与结尾.
我把他拿给林看.林突然像个受伤的孩子挨在我的肩膀哭泣.末了,林挥起拳头揍我.我从镜子中看到鲜红的血受了惊吓般地从嘴角淌出,然后慢慢地凝固.林趴在床上,他的脸苍白而憔悴.
林说,你刚才的样子像野兽.一匹无路可逃的野兽进行最后一次生死搏斗.
我沉默.王力宏的声音像夜里孤独的风,他唱"偶尔我们都需要变坏吧/我们疯得自然脱轨仅此一晚/摇头到脖子酸/让全世界逆向旋转......"
夜里林忽然惊醒,他像渴望黎明般的落水狗般惊慌失措.我使劲地把他抱紧,仇恨般勒紧他,林挣扎了几下,然后他不动,眼睛望着天花板.我抚摸他的肩膀,像抚摸一只温顺的羔羊.
林最后说他梦见了鲜血和坟墓.他的身子一直发抖.
那不是你的错.
五层楼.骨头碎裂,鲜血流淌.我疯了般摇晃林.听着,林,那是他自己的意外,他们说是我害死他的.我害死了他.
林哭了,像不久前挨在我肩膀哭泣.我推开他,把他踢下床去.充满了野性与暴力.我乞求他揍我,像一匹野兽站在生命最末端作出最强而有力的攻击.林却不动,他蜷缩在墙角,他听见夜里的风的哭泣.
林20岁,水瓶座.我21,也是水瓶座.林的父母前不久离异.我的父母不在这个城市.我喜欢小说,却爱写诗.我写社会跟猪一样,我说我们是蛔虫.林不爱小说,也不写诗.我说我看小说时是夜里的落叶,写诗时是孤独的过客.我不置可否.林的父母离异前常来看他,离异之后就变成偶尔.我问林为什么要搬到外面住,林说体验生活.我因而笑得很假.
我和林两年前开始住在一起.
2001年1月7日,我们学校有位同学失足从五楼掉下身亡,林因而被学校开除.
2001年2月7日我读宋静茹的<孩子>.林说他注定也是个孩子.我冲他吼,那以后别在掀我的被子.林淡淡的笑.
2001年3月7日,林的父母离异.我写了"故事的开端和结尾"以上的话.
某天夜里,林从梦中醒来.他把我叫醒,他说他想起爸妈.想起有首歌叫<活着>,他低声的唱"我们都是很柔软的动物/活在壳里/发誓抵抗/最后不过丢盔御甲/慢慢地顺从......".
然后,我感到突如其来的撞击.我遗弃在角落,睁眼看到白色的闪电瞬间消逝.而后,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林死的第二天,我离开那房屋.林说,他注定是个孩子.但孩子最信守承诺,他不会在掀我的被子了.
我搬到靠近大海的屋子去,仍继看我的小说,写我的诗,我依旧把头埋进被子里.只是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林,想起林憔悴的影子,也想起林很爱听我唱那首朴素的<妈妈,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走/说不清留恋些什么/在这而每天我除了衰老以外无事可做/昨晚我喝了很多酒/听见我的生命烧着了
"妈妈,我恶心/在他们的世界/生活这么旧/让我总不快乐/我活得不耐烦/可是又不想死/他们这么硬让我撞他/撞得头破血流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