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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归来一瞬
发信人: woshilwc(神奇光)
整理人: rainny(2002-01-14 18:15:33), 站内信件
“唉呀!是露露回来了。嘿嘿!来!我送你回家!”
 
我晕晕乎乎地刚下车,一个沙哑而又“亲呢”的声音传入耳中,一付尖嘴猴腮满面堆笑的脸凑了过来……由于晕车,一阵恶心又涌上来……等我稍恢复一些精力时,他已提着我的两个大旅行包向前走了,那自得的神气,完全不像个近五十的人。
 
我背好挎包,抬起了脚步,那个积满皱纹的笑脸又出现在眼前:
 
那是两年前的一天,我要给在城里掏大粪的爸爸送个棉被和一些衣服。我背着个庞大的包袱刚出门,迎面碰上了他。“嘿嘿!寒露小姐,给你那臭爸爸送什么呀?”说着,一把拉下我的包袱,翻出了爸的一条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吃惊地看了看那张久时未见而陌生了的笑脸,听着那尖刻的讥刺,把包袱甩在肩上转脸就走。泪水“刷”地流了下来:他怎能这样呢?他和爸爸是那么亲密的“兄弟”呀!背后传来了他洋洋得意的哼唧声……
 
“老常顺,去哪儿啦?”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的大侄女——露露从大学回来了,我把她接回家”。
 
大侄女?我想起来了,我家姓王,他也姓王,爸爸当了书记后,不知怎么他和爸爸成了“一家子”,自然也成了我家的常客,我也成了他的“大侄女”。
 
五年前的一天傍晚,我在家看书,爸爸在看报。
 
“嘿,王书记在家吗?”伴着殷勤的笑声人也进了屋。“嘿,王书记,身体还好……”
 
我倒了一杯水走进屋时,爸爸已放下报纸在和他谈话。
 
“嘿,大侄女学习就是用功,将来大叔还要跟着你蒙福呢!”他一边接杯一边说。
 
我红着脸出去了。爸爸和别人谈话时我总是避开。过后我曾对妈妈说:“常顺叔总是笑呵呵的,多和气呀!”
 
过了几天,爸爸把为我买的自行车给了他,为此我生了爸爸的气,好长时间不理爸爸。而后,他又骑着崭新的“飞鸽”车炫耀着他和爸爸的“兄弟”关系。
 
后来爸爸成了走资派,撤了职被贬去掏粪。由于不愿看别人的白眼,我很少出门,这位“叔叔”再也没到过我家,“大侄女”的声音至今已有四年没听到了……
 
再后来,只知他和大队支书——一个造反派头头又成了“兄弟”,他的女儿被推荐上了大学,他也挂上了大队长的官衔。
 
他是一帆风顺的。
 
去年我考上了大学,告别了爸爸妈妈,默默地走了。三个月前,收到爸爸的来信,得知他已平反复职,近几天又听说爸爸有病在家。我好不容易挨到了暑假回来了,没想到这位“阿叔”也“回来” 了。还有那一付我早已陌生了的笑脸 ……
 
不觉到了家门口,笑语在我家的小院里又响起:
 
“王书记,大嫂子,我们的露露回来了,嘿……”
 
那“甜甜”的声音,听得出他现在生活的仍然很顺利。一个疑团出现在我脑中:他为什么总是“常顺”呢?
 
一九八三年于渑池师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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