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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父亲的背影
发信人: anne_lennox(想念wangwan)
整理人: rainny(2001-12-18 09:22:26), 站内信件
    想起我的父亲。 
    父亲总是在我偷偷看他的时候,给我一个背影。我总是在心虚的时候,瞟着父亲的背影注意他的反应。 
    我不是个让家长顺气的孩子。成长的大方向上还算安分合理,个人素质上却让父母意难平。打我身高长到门锁的那一天起,我母亲就放弃了捉拿我的努力,本来她钻桌子底、绕桌转圈的功夫就不行,先天不足不会破门而入就更拿我没辙了。 
    当管教的责任落到我父亲的身上,我的苦难日子就来到乐。父亲不沾烟酒,不看电视,积极热情地做各种家务,酷爱看书。难得手长脚长掌阔,天生练武的好把式,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保证手到擒来,我都不知给他胖揍了多少回,然后跪地批斗,我母亲原来还气得披头散发呢,不知何时回房间梳好头发,与父亲并肩而立,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我就是从那时起,学会偷看父亲的背影,看他准备拿什么家伙收拾我。 
    因为他是我父亲,所以我不计较他打我。其实,自打上了初中,我父亲就没动过我一根毫毛。取而代之是跟我讲道理。 
    初二时,我觉得老师讲的都是狗屁,就逃了一下午课去打电子游戏,晚上回到家,父母的脸就跟锅底似的。父亲先跟我讲道理。我也豁出去了,跟他讲自己的道理,到后来不知谁不讲道理,反正说到后面狗屁不通,他腾地一个转身站起来,我的心猛一吊,双腿条件反射地绷紧,盯着他准备抄啥玩意,却意外地看到他走到茶水柜边倒开水,我看到他的背影,有点像问号,好像电影里在码头搬了一天货物的苦力,很累很疲倦的样子。我忽然感觉难过极了。父亲慢条斯理地泡了两杯茶,一杯端给我,一杯给自己。接过茶,我没敢看父亲,头低着,眼泪涮地流下来,有几滴掉到茶里,溅到手上。父亲没再说我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要比老师厉害,就考第一给我看看。一刹那,我的泪又涌出眼眶。 
    到现在,我已经成年了,我不再怕我父亲,他是绝对打不过我的。我仍一直认为那天晚上他其实真的想暴打我一顿,只是站起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那时的我如果再挨打,性格会更逆反偏激,胸中一股怨气,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是父亲的克制改变了我的心。 
    后来的成长,仍发生了许多杂乱的事,比如期中考试给同学抄答案被年级处分;把教室门反锁一刻钟,不让物理老师进来上课;与同学联名上书校长推翻班主任的暴政……这些行为给我父母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老师对父亲很有一堆意见(因为我母亲从不去开家长会),而父亲一直很宽容地对待我的行为,没有过多指责,说说就算了,有时还和我说笑话,只是我明白,他不会再打我了,也许我们已开始互相理解。 
    我和父亲依然没有太多的话说,父亲的腰不再像从前那样挺直,他的老腰扭伤了很多次。注视父亲的背影也成为一种不知觉的习惯,不再心虚,只为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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