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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jz_love6(2001-12-08 11:57:4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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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质教育在美国(之一)中国青年报 China Youth Daily「冰点」2000年4月5日 星期三
“创造性”能不能教
(美国)黄全愈 教育管理学博士
黄全愈博士,老三届,77级,文学硕士,美国Villanova大学理学
硕士,美国Miami大学教育管理学博士。
最近,他通过对自己孩子及美国教育制度的长期观察与思考,针
对我国教育改革中的许多问题,写成一本书《素质教育在美国》。此
书在国内出版后,立即引起了关注和讨论。
《冰点》特约请在美国的作者,就他在书中的观点浓缩为3篇文章,
在本版连续发表。诚望能对我国的教育改革有所助益。
——编者
中国的留美学生中,选修教育专业的不多,坚持读完的更少。
被人称“洋博士”已6年有余,但那个古朴的水桶定理:“一只桶
的装水量,取决于最差、最短的那块桶板”,一直在内心深处煎熬着
我——教育是个系统工程,而中国能不能发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就取决于教育这块“桶板”。
20多年来,我在中、美两个不同的教育体制中读过书,教过书,
研究过教育理论。一个深藏在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我总想寻求一
条路,集中式与美式教育的长处,使得炎黄子孙起点领先,终点制胜!
于是,我要提笔为曾经养我育我的那片土地写点东西,为难忘的
国土上的老师、家长、孩子捧出自己多年的思考!
《素质教育在美国——留美博士眼里的中美教育》就这样“呱呱
落地”了!当然,是伴着母亲的鲜血,“呱呱”是叫,又是哭;是痛,
又是喜。
中华民族的迷惑——
为什么中学的时候行,成年了就不行?
中国的教育到底行不行?无论是宏观还是微观,这个问题都很令
人迷惑!
如果说中国的教育不行,为什么中国的中学生年年能击败众多对
手,获得国际奥林匹克竞赛的各种个人奖和集体奖?如果说中国的教
育很棒,为什么自从诺贝尔奖设立以来,没有任何一个中国高校(包
括台湾高校)的专家教授能获诺贝尔奖?这是不是中华民族一大困惑?
如果说中国的教育不行,为什么曾在中国受过教育的留美学生的
孩子们,在美国的学校里大多都能出人头地,风头十足?
我儿子矿矿在其他同班的美国小朋友还在捏着指头学算10以内的
加减法时,已会多位数乘除法。据说,有的留学生带着他们的孩子到
美国学校注册,经过简单的问话,学校说:“你们孩子的数学三五年
内都够用了,小学都不用学了……”
从中国出来的孩子,无论是农村小学来的,或者在国内读的是慢
班,许多也能在美国同学面前臭美臭美。
去年,儿子上8年级,相当于国内的初二,但每天清早6:29,他
必须到屋外去等高中派来接他的校车,到高中去上几何课,然后再由
高中派车送他回初中去上其他课程。即使跳级到高中上几何,他在班
里也是前几名,觉得很轻松。
像这类跳级学习,不仅仅发生在我儿子身上,还发生在许多中国
留学生的子女身上。但是,这些在美国中小学的跳级生若回到中国,
恐怕都会成为留级生!
为了吸引留学生回国,国内许多用人单位在工资、住房等方面开
出不少优惠条件。其实,影响留学生回国的一大尴尬,就是回国后,
他们的子女在学校很难再跟得上国内其他小朋友。有的甚至不得不辍
学。
如果这证明中国的教育“很棒”,为什么每年没有大量的欧美学
生去中国学习现代科学或新理论,反而是大量的中国学生负笈美国及
欧洲呢?为什么中国的留美学生本身学到了许多新知识、新理论,学
有所成才归国;但其子女跟着回去却又跟不上班呢?
如果说美国的教育不如中国,为什么美国的科技发达,中国的科
技落后?为什么美国学者赢得的诺贝尔奖最多,而中国高校无任何人
获得过诺贝尔奖?为什么起跑领先,冲刺落后?这个强烈的反差,促
使我去深究为什么中国的孩子后劲不足?说到底,是输是赢,不看起
点看终点。
当然,我们不能以是否获得诺贝尔奖来作为衡量一个国家的教育
是否发达的惟一标准。其实,能获得一定数量的诺贝尔奖的国家,其
教育一定会具有一定水准;但尚未获得诺贝尔奖的国家,不一定其教
育就不行。
然而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
第一,科技发达的国家,教育一定发达!
第二,教育落后的国家,科技一定落后!
美国有人说他们自己是“科技发达,教育落后”,那是他们在鞭
策自己。
国内有人说我们自己是“科技落后,教育发达”,那是有人缺乏
自知之明。
应该怎样评定我们国家的教育呢?
我认为,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要判断谁是真正的胜利者,只
能是在终点,而不是在起点!也就是说,在肯定中国的中学生每年都
能击败众多对手而获得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各种奖项的同时,也应该看
到这些奖杯或金牌下的阴影。
为什么中学的时候行,成年了就不行?
为什么起点超前,而终点落后?
我们也暂不忙作答,先接着看另一议题:
中国的初等教育+美国的高等教育=世界之最吗?
中国的中学生年年能获得国际奥林匹克知识竞赛的各种奖,但却
没有一个中国高校的成人获诺贝尔奖;而美国则是初等教育“一塌糊
涂”,但美国的成人高校赢得世界上最多的诺贝尔奖。
于是乎,许多人就很自然地想到这两者的结合:中国的“最”+
美国的“最”=世界之最。
又于是乎,中国的赴美热持续升温发烧。
我们来分析“中国孩子在国内接受初等教育,再到美国来接受高
等教育”是不是最好的模式?
先举一个可以借鉴的例子。中国的青少年足球还是不错的,去年
北京的“三高”少年足球队几乎横扫了足球强国墨西哥。宿茂臻等人
年少时在英国曼联队培训,也很得英国名宿的青睐。中国青少年的足
球基本功是很不错的,但欧洲和南美的成年足球队包揽了历届世界杯
冠军。我们能不能套用上述的模式:中国孩子先在国内接受基本功的
训练,到了成年再送到欧洲或南美去接受那里的足球意识和创造力的
熏陶,这样一种两者的简单相加等不等于世界之最?
答案是否定的。青少年时期曾给英国足球界以深刻印象的宿茂臻,
1998年再到英国南普队试训,不是因为表现平庸而遭弃用吗?
为什么会出现中国的“最”+欧洲的“最”≠世界之最的结果呢?
成年的范志毅、杨晨、周宁、黎兵们,不但技术已定型,而且其
足球意识、创造力等等也已定型,这个时候再到欧洲去培养足球意识
和创造力,进步是会有的,但是已经难以“大器晚成”。
就教育来说,在中国接受初等教育,到美国接受高等教育,这两
者的简单相加,并不一定是最佳组合。
当然,大多数来美的中国留学生都是有些“料子”的,故也学有
所成。能不能出个把诺贝尔奖得主,我不敢肯定。但要在我们这代留
学生中出“一批”——十来个诺贝尔奖获得者,是不太可能的。因为
发育不良的种子,再移植到别的环境,就算能成材,也难成顶级的栋
梁之材。
《广州日报》1999年1月29日的《报刊文摘》转载了一篇文章“我
们为何与诺贝尔奖无缘”,谈到了我国未获诺贝尔奖的4个原因:
从1901年诺贝尔奖首次颁奖到1997年止,共有400多人获诺贝尔科
学奖。这其中有5位华人,他们是理论物理学家李政道、杨振宁,实验
物理学家丁肇中、朱棣文,化学家李远哲。
令人非常遗憾的是,这些获奖科学家,没有一位属于中国大陆科
研机构!
一位著名学者说:“据统计,一般立国30多年便会有一个诺贝尔
奖获得者。前苏联1917年立国,39年后得了第一个诺贝尔奖,捷克
41年,波兰46年,巴基斯坦29年,印度30年,平均是35年。”新中国
已立国50年,现在还不知要等多少年。
我国著名科学学专家赵红州教授,总结出我国与诺贝尔科学奖无
缘的4点原因:其一,科学知识积累不够;其二,科学研究时间不足;
其三,缺乏科学家群落;其四,缺乏科学人才识别和遴选机制。
我同意上述4个原因,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赵的文章并未提
及。
中国孩子问“像不像?”
美国孩子问“好不好?”
听说,去年曾经有一本书风靡了中国,因为这本书能告诉读者:
怎样一天读4本书,并且把它记住;怎样在4到8周内掌握一门外语;怎
样使学习突飞猛进,学习效率提高6倍;怎样……
为什么这本书在中国这么有市场?因为中国人太崇尚、太迷信
“智力开发”了。
中国孩子“爸爸,妈妈”还没叫全,雄心勃勃的父母亲们就开始
了开发孩子智力的20年计划。于是,各种各样的早期智力开发方案被
“开发”出来:什么一岁学认字、两岁学算术、3岁背唐诗、4岁学英
语……以为孩子的潜能无限,其实是父母的希望无限。
那年我到美国宾州约克学院教书,妻子独自带着3岁的儿子留在国
内。她放弃本单位的许多福利,而宁愿每天踩30分钟自行车,送儿子
到“公认”的最好的幼儿园接受教育。刚刚安顿好孩子进幼儿园,她
又迫不及待地把儿子送到夜校学国画。
3岁的孩子懂什么国画、油画,一节课下来,画在身上的墨汁恐怕
要比画在纸上的还多。可是妻子在给我的信中自我陶醉地说:儿子画
在衣服上,脸上的画,特能显示出他的绘画天才!
在我完全忘记了儿子学绘画的事儿后,一天我收到一封厚厚的家
信。拆开一看,有一张约两尺见方的宣纸国画,画的是竹子:疏疏落
落的竹叶,斜斜弯弯的竹竿,布局协调,浓淡有致,且远近成趣。
我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寄这幅画来。
读信,我大吃一惊——这幅画竟然出自我那3岁儿子的手!
这时,教育系主任布莱恩博士正好走过我办公室:“怎么样,黄
教授?有什么不对路的事情吗?”
我一把拉他进办公室,说:“没有什么不对路,是有人给我送了
一幅画!”
他眯着眼睛,歪着脑袋审视了好一会儿那幅竹子国画。我开玩笑
说:“这是一个著名的教授画的!”
他眨了眨那双蓝蓝的眼睛,点点头沉吟道:“不错!不错!”
我突然不忍心骗他。我说:“不,这是我儿子画的……”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掠过几个变化:既有被作弄的尴尬,又非常不
相信那是3岁儿童的画,同时也对自己鉴赏中国画的水平有点怀疑……
这很荒唐,也很真实,同时又发人深省。
说它荒唐,是因为把一个3岁儿童的画说成是一个著名教授的画,
也有人相信,而且这人是一个美国大学的教育系主任!
说它真实,那是我的亲身经历,不然我也难以相信。
说它发人深省,正是因为它的荒唐:为什么一个美国大学的教授
竟然相信一个3岁儿童的画是出自一个名人之手?
这有两个可能:第一是该美国教授鉴赏中国画的水平太低。这个
“可能”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是儿子的画!第二是
儿子的绘画技巧实在太好,以致达到“乱真”的地步。
后来,我没敢再开玩笑,老老实实“坦白”是儿子的画。但是见
者竟然没有一人相信是3岁儿童的画,反而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妻子刚来美国时的英语家庭教师叫辛西亚,其夫为迈阿密大学美
术学院的院长。通过辛西亚的“后门”,我们把刚5岁的儿子送到了迈
阿密大学美术学院办的绘画班学习。据说,他3岁时去的那个国内的国
画班,家长们都呆在教室的后排。一开始上课,家长们就七上八下、
你去我回地帮孩子们磨下墨、蘸个笔、擦把脸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
美国这里不同,为了让孩子们有一个自由的天地,家长一律不得
留在教室。
儿子3岁时就能技惊四座,现在5岁啦,到美国正牌大学的美术学
院办的绘画班学习,恐怕要石破天惊的——我想。
谁也想不到,儿子才去了不到5次就开始叫唤,不想去啦。
儿子说:“老师根本不教绘画,一点都不教!每次都是给一个题
目,就让我们自己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爱怎么画就怎么画,老师
一点不管。画完了老师就知道说‘好哇!好哇!’好什么好?!旁边
那些美国小孩的画,根本就是一塌糊涂!”
说得多了,引起我的注意。
一天,我进去一看,儿子一脸无所适从、无可奈何的神情。天哪,
其他孩子有站着画的,有跪着画的,也有趴着画的,说“八仙过海”
一点不为过。“八仙”们的笔下所绘,更是不敢恭维:不成比例、不
讲布局、不管结构、无方圆没规矩、甚至连基本笔法都没有。
我们同意儿子不再上这种“误人子弟”的绘画班。老师哪里是在
教绘画,简直是在放羊!
每次儿子画完画都要问:“像不像?”
起初我们也不甚明其意地用“像”或“不像”来回答他。其实,
到底儿子想问的“像”指什么?而我们回答的“像”或“不像”又指
什么?没人去深究。
后来,我们有机会接触美国孩子多了,我发现:美国孩子在画完
画后,是从来不问“像不像”的,只问“好不好?”我们可以来深究
一下,“像不像”的问题。
当3岁儿童画那幅疏密有致的竹子国画时,对现实生活中“竹子”
的概念是不是清楚呢?回答是否定的。
因此,此时他们的“竹子”的概念就只能是黑板上老师挂着的那
幅画。也因此,他们问的“像不像”指的就是像不像那幅画。
既然有“像不像”的发问,就一定有一个可依据的样板来评判
“像”还是“不像”。
当一个人从小就反复接受这种模式的训练,久而久之就会习惯性
的以“像不像”样板来要求自己。
随着年龄的增长,“像不像”的问题可能也会与现实生活有一定
的联系。但是,由于这种训练往往培养的是一种比照式的线性思维,
很多人就又会从现实生活中的竹子回到“样板”般的竹子国画中去。
用理论性的术语来说,就是动力定式导致的定向思维。
美国孩子学绘画,老师往往不设样板、不立模式,让孩子从现实
生活到内心想象的过程中自由“构图”。因此,才有迈阿密大学绘画
班那群美国孩子的五花八门的不成比例、不讲布局、不管结构、无方
圆没规矩、甚至连基本笔法都没有的“一塌糊涂”的画。
也因此,美国孩子画完画后,只问“好不好”,不问“像不像”。
回答“像不像”的问题,是指“复印”得如何。
回答“好不好”的问题,则是指“创造”得如何。
一个尴尬的问题——创造性能不能教?
创造性能不能教?这个问题乍一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别扭。其实,
这个问题的原始提法是“美国的老师是怎样教孩子的创造性的?”
也就是说,问题是“怎么教”?而不是“能不能教”?
要回答“怎么教创造性”?必须先回答“能不能教”的问题。
达琳·叶格是美国中西部城市辛辛那提市郊一所小学的美术教师,
也是迈阿密大学的在职学生。1994年11月,她作为交换教师到中国云
南省昆明市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学术交流。不少中国的老师请教她:
“在美国的学校里,是怎样教孩子的创造性的?”并再三要求她在课
堂上作示范。
这位美国小学教师感到很困惑:创造性怎么能“教”呢?!她更
感困惑的是,无论她怎么解释:“创造性是不能‘教’的!”中国教
师都不知所云。
当我从达琳的口里得知,中国的教师提出“怎么教创造性”的问
题,我的心着实震动不小。因为“创造性”这个被中国的教育界长期
有意无意忽略了的问题,终于被提了出来,实属可喜!
然而,“到底创造性能不能教”,在相当多的中国教师心里,是
从来没有想过是否要打上问号的。因此,他们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教”
而是“怎么教”。
达琳在昆明进行教学交流时,因为看到中国孩子们的画技非常高,
有一次就出了一个“快乐的节日”的命题让中国孩子去画。结果,她
发现很多孩子都在画同一样的——圣诞树!
她觉得很奇怪:怎么大家都在画圣诞树?开始她想可能是中国孩
子很友好,想到她是美国人,就把“快乐的节日”画成圣诞节。接着
她又发现不对:怎么大家画的圣诞树都是一模一样的呢?
结果她发现孩子们的视线都朝着一个方向去,她顺着孩子们的视
线看去,发现墙上画着一棵圣诞树。
于是,达琳把墙上的圣诞树覆盖起来,要求孩子们自己创作一幅
画来表现“快乐的节日”这个主题。
令她深感失望、更感吃惊的是,把那墙上圣诞树覆盖起来以后,
那群画技超群的孩子们竟然抓头挠腮,咬笔头的咬笔头、瞪眼睛的瞪
眼睛,你望我、我望你,就是无从下笔。
达琳不得不又把墙上那幅圣诞树揭开……
达琳的故事,深深地震动了我!
我开始仔细观察儿子,我发现无论我们给他什么画,他几乎都能
惟妙惟肖地画下来,或者说“拷贝”下来,“克隆”下来。但如果要
他根据一个命题自己创作一幅画,那就难了。因为我们的训练模式是:
黑板——>学生的眼睛——>经由学生的手把黑板上的样板“画”
下来。
这是一个简单的由眼睛到手的过程,由于没有“心”的参与,可
以说是一个类似“复印”的过程。
长此以往,他的绘画过程就仅仅是一个由眼睛到手的过程。因此,
他的眼睛里有画,心里没有画。
眼睛里的画只能是别人的画,只有心里的画才是自己的画。也就
是说,如果不能在自己的心中“创造”出一幅自己的画来,就只能重
复他人。
我告诉儿子,如果我要画他,我可以照着他的相片来画,也可以
写生式地画对面的他。但我更想画的是我数年前离开中国时,正要一
头钻进车里,猛地觉得脑后被一股无形的第六感在吸引着,回过头来,
只见朦胧的晨曦中儿子被奶奶抱在手上,睁着两只大眼在看我,眉宇
间流露的神情与那3岁的“嘟嘟”脸显得是那样的不协调的儿子……
要画就画心中的儿子,而不是照片上的儿子。
画心中的画才有动人心魄的震撼力!
孩子慢慢地“悟”到了一些东西,后来他在美国学校里与一位采
取中国教学法的绘画老师产生了冲突,这是后话(请参阅拙作《素质
教育在美国》)。
把技能看成创造,这是许多中国教师认为创造性可以教的原因之
一。
其实,绘画是一种技能,是一种可以被创造利用的技能,也可以
是一种扼杀创造,重复他人的一种技能。
技能是可以由老师传授的,但创造性是无法教出来的。
许多中国孩子具有很高的COPY(拷贝)的“能力”,但欠缺基本
的创造力。
矿矿到底在美国学了些什么?学得怎么样?
人的先天的潜能有一定极限,后天的开发也不是无限的。当我们
以为,给孩子加压加量是一种智力开发,并以为这种加压加量的智力
开发与孩子的智力发展是成正比的,那就错了。培养创造力必须要开
发智力,但开发智力却不等于培养创造力。因此,培养创造力才是素
质教育的重要核心。
矿矿1997年夏天曾与他妈妈一道回国探亲,等他们母子俩回来后,
我接着于秋天回国。我听到了一件趣事:
矿矿5岁时离开中国,相隔7年半再回来,对此人们有许多的好奇
和悬念。其中的一个好奇就是想知道:矿矿到底在美国学了些什么?
学得怎么样?
于是,妻子家那一支的人和我家这一系的人,做了同一件事——
即出题考了矿矿。
在姥姥家是由舅舅出的题,老舅是工程师,出的代数和几何题。
据说有一题是线性代数,那是矿矿没学过的。
在奶奶家是由姑爹出的题,姑爹也是工程师,出的也是数学题。
所有两家看了矿矿做题的人都得出同一个印象:尽管有的题目,
矿矿不太懂,但是他都能七拐八绕,用其他的办法来证明它,来解它。
而这些办法,国内的学生一般都不会那样去想、那样去运用的。
不可否认,开发智力是素质教育的一项重要的内容。但是开发智
力也可以作为一种手段去达到其他的目的。比如,开发智力可以作为
应试教育的一个手段来达到“应试”的目的。这是与素质教育的目的
相违背的。如果进而用开发智力来替代培养创造力,就更是与素质教
育背道而驰了。
应试教育的核心是怎样在考试中得高分,并以此作为排他的先决
条件。素质教育并不排斥高分,如果说素质全面、健康发展的,分数
就一定低,这是不符合逻辑的。与之相反,素质全面、健康发展的,
分数也一定高。当然,是不是高到应试教育那种程度,倒不一定。
“分数是实力的体现”这句话不全对,应该是“分数是实力的体
现之一”。因为许多实力不是仅仅通过分数来体现的。应试教育的关
键误区是把“如何应付考试”当成了教育的核心,把考试成绩作为衡
量人的惟一标准。在这个指挥棒的驱使下,人们无法重视素质的全面、
健康的发展,使得孩子的许多素质被扭曲了。
美国的一些学术团体或大学,也定期在各中学间组织数学对抗竞
赛。去年,矿矿刚上九年级(即美国的高一,国内的初三),被选入
学校数学代表队参加这种定期的对抗赛。在中国人眼里,这种对抗赛
很奇怪,因为它不规定各校的参赛人数,只以各校代表队的前三名的
平均分决定胜负。各校也不是只选成绩最好的学生参加,而是以老师
选派,学生自愿报名参加相结合的方式组队。也就是说,老师只选那
些他认为有数理潜质而又有兴趣的学生参赛,并不是成绩最好的高年
级学生;另外,老师没选中你,你也可以参加。
有一次对抗赛,共有7道题。矿矿他们学校数学最好的是一位高三
的印度小孩。结果,印度小孩7题对6题,最难的那道没做出来,出来
后愤愤不平,表示要写信去抱怨出题的考试委员会。
从应试教育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都知道,考试技巧是从最容易、
分数最多的做起。目的是在有限的时间内抢占分数的空间。但这次矿
矿却从最难的做起,并把最难那道题做出来了(事后老师也没做出来),
但只做了4题,有1题还只是运算方式对,答案不对。
我毕竟是应试教育的过来人,我问儿子:“你怎么不以有限的时
间做最有效的工作——抢分?!”
矿矿说:“我就是在最有限的时间内最大限度地表现了我的价值——
我做出了别人没做出来的难题!”
我哑然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学校的带队老师斯澳兹先生,并没有批评
孩子的行为影响了学校的积分,反而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因为孩子做
出了他没做出的题目。尽管他没明确鼓励其他同学也采取这种“先选
最难的做”的行为,但这已足矣!
“我不是要分数,我是要在挑战中得到乐趣,体现自己的价值……”
这是孩子的答案。经过思考,在这种竞赛中,我作为家长可以同意孩
子先做有挑战性的、难做的题目,而不是首先抢分。但是,如果是
SAT这种美国大学入学考试呢……
怎样评价孩子?怎样衡量孩子?这不是孩子的难题,这是教育工
作者的难题,是学校的难题,是家长的难题,是全社会的难题。
我正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矿矿刚刚结束了一次数学期中考试。
主要内容是对数方程。在英语中,log可以是数学中的对数,也可以是
原木、木材的意思。考完试,矿矿在试卷上画了一只很善于咬原木的
河狸,手中拿着一块木头,说:“Logsarefun!(“木头”真有趣味!)
。数学考试本身得了100分,老师又给试卷上的画“原木和河狸”加了
0.2分,一共是100.2分。但是0.5分以下是不算分的,因此矿矿并
没有因为在试卷上画这幅图而多得了数学分。然而,这个0.2分却表
达了老师对学生的数理逻辑、形象思维和自信心的充分肯定。
在中国,考完试,在试卷上画画,那是绝不允许的,尽管你得
100分,尽管你有富余时间,因为这不符合应试教育的基本原则。
创造力不同于智力。创造力包含了许多非智力因素,如人的个性
和独立性等等都是非智力因素。一个智商很高的人,可以是一个依赖
性很强的人,一个没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去摧毁常规障碍的人,甚至可
以是一个个性有缺陷或者懒惰的人。但是,一个创造力很强的人,必
须是非常有独到见解、独立性很强的个性完善的人,必须是一个在常
规势力面前百折不挠的人,同时又是一个具有很强的记忆力、丰富的
想象力、敏锐的观察力、深刻的思考力、清晰的判断力的人。
因此,创造力强的人智商一定高;但是智商高的人,不一定创造
力就强。智商极高的学生可以赢得国际奥林匹克知识竞赛奖,但是惟
有创造力极强的人才可能获得诺贝尔奖!
我说创造性不能教,首先是因为“知识或技能”与创造性是风马
牛不相及的两种概念。
其次,凡是能传给他人的,一定是可以重复的,而可以被他人重
复的则一定不具有创造性。例如,绘画的“知识或技能”是可以从A传
给B,又从B传到C的。正像人的智力不能从老师传给学生一样,创造性
是潜伏在人的生理和心理层面的特质,也是无法从A传到B的。
因此,创造性只能培养,不能教!
创造性就像种子一样,它需要一定的环境:包括土壤、气候、科
学的灌溉、施肥、培养才能发芽、生根、开花、结果。
没有对常规的挑战,就没有创造。而对常规的挑战的第一步,就
是提问。我的美国教授总是爱说:“没有提问,就没有回答。一个好
的提问比一个好的回答更有价值!”
我欣赏他的哲理性语言,我更赞赏他在营造培养创造性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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