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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情感世界>>○ Boy>>☆绿水长流(情感篇)☆>>小说>>逐水流情

主题:逐水流情
发信人: ywqszf()
整理人: dianababy(2001-12-01 23:25:30), 站内信件
、落叶纷飞的深秋,绵雨如织。密匝匝的愁思一般,把黄昏的街市罩起一片凄迷
。路边的几株银杏在秋风中脱尽了绿漆,逝去了枝繁叶茂时的一树风华,无奈地
接受着泪一样的雨祭。电线被拉成长长的琴弦,在风中震颤,发出阵阵呜咽似的
啸叫,哀乐一般地在楼宇间盘旋。 

  菱被同事送回家后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这会觉得恢复了些气力,起身走近
了窗口, 

  天色渐暗,院里的小路上,不时掠过匆匆归家的邻居。 

  风从窗缝袭进,丝丝入骨般的冰凉,菱林不由地打了个寒噤,收回了目光。
 

  昏黄的灯光把菱变形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黑呼呼地弥散着一种隐隐的压迫
感。家中,一片死寂。床头上方有一处空白,原是挂着结婚照,方彬搬出时带走
了照片,那个地方就空着,四方方的明显比别处墙壁干净些。分居的感觉并不很
难过,不用每天面对彼此的阴沉,周末相见时竟有了友好的味道。菱想起那张照
片,好象觉得是上辈子的事了。照片上菱林和方彬紧紧相依,笑容里绽开着甜蜜
。 

  菱冲了一杯麦片不时地搅动,一口一口地啜着,暖暖的香甜缓和了伤感,旁
边坐位空着,方彬吃麦片时孩子般的贪婪表情好象就在眼前。不由地记得两人的
新婚之旅。那时他们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清贫。上路的时候就带了很多的麦片
和方便面。方彬很喜欢喝麦片,说菱冲的麦片,一入口就让他产生家的感觉。"你
在哪,哪就是家。"方彬说这话时调皮的神情里透着真诚,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
爱意。 

  黄山上云白风清,悬崖边的铁链上挂满了同心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
子一样的光芒。 

  “这么多锁呀!嗯,俗气呀,俗气!我们就不要结什么锁了吧?”菱扯着方
彬的臂膀摇晃着娇声说道,神情里却透着浪漫的向往。 

  “好吧,咱就脱俗一回。可别后悔噢?”方彬看到菱怅然若失的样子,眼里
闪过一丝狡狤。 

  “变!”方彬笑吟吟地摊开手心,一把金锁晶亮的放着光,方彬煞有介事地
鞠了一躬:"这是小生的心,娘子,请你收下。" 

  菱突然潮湿了双眼,那是和她选的一模一样的锁,当真心有灵犀? 

  两把锁交缠在一处时,方彬将两套钥匙使劲地抛出,阳光下划出了一道美丽
的银色弧线。 

  “谁也别想跑掉!”,方彬搂过妻子,凑近菱的耳边郑重地说。 

  心河悄渡,彼岸是一生的承诺。 

  风温柔地抚过沉浸于爱情里的两个痴人,夕阳也醉出了酒红。山谷里弥漫着
葱绿,一双彩蝶亲昵地相逐戏嘻,蹁跹舞动着生命的旋律。 



  自从公司的业务好起来以后,方彬象是变了个人,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 

  方彬开始晚归后,菱林常常在估摸着丈夫快到家时端着冲好的麦片站在阳台
上等待他,可总是当凌晨的晚风裹着丝丝凉意寒浸入骨时,才看到丈夫跌跌撞撞
地从出租车里钻出。虽说心里感到委曲,菱还是迎出家门,挽着步态踉跄的丈夫
进屋,递上一杯麦片看着他香甜地喝下,带着满足的神情睡去。 

  那晚丈夫推门进来,一身酒气,结结巴巴的对菱打了个招呼就伏身爬到在沙
发,三把两把扯下领带,甩在一边。衣服也掉在了地上,菱看着他一边说着一些
糊理糊涂的话,一边还甩着膊胳,感觉有些好笑。菱弯腰捡起衣服,又脱下丈夫
的鞋把他沉重的身体住里边靠了靠,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向厨房走去。 
一杯温度适宜的麦片暖在饭煲里,菱迟疑了一下,把麦片到了,熟练地冲了一杯
浓茶走进客厅。 

  丈夫已仰面躺着,一只脚肆无忌惮地搭在茶几上,呼呼大睡,脸上湿津津的
。 

  菱转身去搓了一把温热的毛巾,蹲到近前,细心地为丈夫擦拭着额头汗水。
菱突然一怔,毛巾从手中划落到地上。一根长长的棕发粘在方彬的脖颈上,旁边
还印着擦过的口红痕迹。 

  菱有一头漂亮的黑发,那显然不是自己留下的。 

  菱伤心地落泪了。那一晚她哭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方彬酒醒,看着眼圈红红的妻子,也就有些过意不去,伸出手
去抚摸妻的长发,歉疚地哄着她:好老婆,我听你的,少喝酒,早回家。行了吧
?菱象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慌乱地闪到旁边,躲开丈夫的手。那只手,在抚过
一头棕色的长发后,已经变的肮脏不堪。 

  “你怎么了?”方彬狐疑地问。菱抬头默默地看了丈夫一眼回答:"没什么。


  方彬想和菱林说说话,菱冷冰冰的表情让他一时又无话可说,愣了一会儿神
,转身出门上班去了。 

  没过几天,方彬旧态复盟,已是半夜光景,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楼下,却记不
起家门,在楼下大声地叫起来:“菱林!菱林!我们家在哪个门洞?” 

  几扇窗口里探出了好奇的目光,菱来不及换下睡衣,匆忙奔下楼来,有些尴
尬地扶持着丈夫走进了家门。 

  一场争吵已无法回避。灼烫的怒火从心头窜起,菱林愤愤地把方彬用力甩在
沙发上。 

  “老婆别生气嘛,我真的是有公务呀。”方彬喷着满嘴酒气凑过来想吻一下
菱林,菱林一把将他重新推倒在沙发上:“连家都不认识了,你算是什么男人?
” 

  “嘿嘿”方彬酒醒了大半,陪着笑脸低声说:“你说我是什么男人?我最多
是个四等男人呀,我忙前忙后,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菱想起方彬讲给她的时尚笑话,不由地一阵恶心:一等男人两个家,二等男人有
情人,三等男人身后有个她,四等男人下班不回家,五等男人按时回家,六等男
人老婆不在家。 

  “你可别逼我升级呀。”方彬依旧涎着脸开着玩笑,菱林却分明看到了两人
中已然分隔着一道令人心寒的阴暗鸿沟。 

  精神营养的缺失,使现今的一些人道德沦丧如三期的褥疮,腐臭难当。久在
生意场中打滚的丈夫,已被深深地侵噬,淘去了书生原有的真纯。菱林痛切地意
识到了这一点。 



  分居是在女儿死后的第二个月。经历了两次流产,菱终于保住了这个孩子,
身为妇产科医生,她明白如果失去这个胎儿,就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没想
到降生后的妞妞,是异样的赢弱。细细的四肢,骨瘦如材,哭泣起来,猫叫一样
的哀呜。 

  菱接来了母亲,精心地看护着女儿幼小的,弱不禁风的生命。每到夜里,菱
都无法安睡。菱生怕女儿如阳光下一颗跳跃的露珠,转瞬间就走完她生命的旅行
。菱就常常披着衣服,把忧虑的目光投射到女儿身上,有时不觉中打个盹后,就
慌忙伸手探探女儿的呼吸。 

  女儿在母亲关切的注视下,一天天地长大,百天后的妞妞,会对妈妈甜甜地
笑了。妞妞长的很象爸爸,明亮的眼睛和常人有些许不同,那巩膜蓝蓝的不带一
点混浊,纯净如一弘清澈的溪水。 

  菱记得,她就是无法抗拒地淹没在方彬如此的眼神里,迷失了自己。 

  孩子出生后,方彬的确有了些责任感,总是尽量赶在女儿入睡前回来。亲昵
地抱起孩子悠着,轻轻地哼着催眠曲,看着孩子静静地睡着。 

  尽管是用尽了心血,妞妞还是悄悄地去了,那一天正是平安夜,漫天飘着雪
花,傍晚的时候妞妞开始呛咳,菱有些担忧。这孩子抵抗力太差,送医院治疗又
怕外面的天气太冷再受了风寒,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咳嗽,应该不碍事的
,你是医生,给孩子吃点合适的药吧。"菱觉得方彬说的有道理,就找出药来给孩
子服下了。感冒药里的镇静剂很快起了作用,方彬离家的时候,妞妞已经睡着了
。圣诞节的钟声刚落,方彬就忙不迭地往家赶,回来看到孩子睡的很安详,自己
也返身回到房间,睡了。"天哪!妞……"菱的一声惨叫,在夜里异样的剌耳,惊
起了刚刚入睡的方彬。来不及穿衣,方彬冲进妻女的房间。"妞妞,妞妞!"菱披
散着头发,满脸泪水,眼中是骇人的惊慌和深深的绝望。怀里小包裹中,女儿小
小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紫紫的色泽。 

  万箭穿心的感觉,瞬间剌透了男人的坚强。方彬抢过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压抑的呜咽再也忍不住,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孩子出生后,菱的同事就说过,妞妞先天发育太差了,就是能够成活,也会
是家里一辈子的包袱。方彬当时不解地问为什么菱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同事说,
你们夫妻二人的血型加在一起是危险因素,怀的孩子很可能发生母婴血型不合,
发生溶血反应。菱已经先期预防治疗过了,可孩子还是比其它的同期胎儿发育迟
缓。 

  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方彬还是无法面对女儿的离去。 

  妞妞走了,菱茫茫然地沉于哀痛,每天到家后就关在孩子的房间里,一次次
整理着女儿的用品,有时碰碰女儿床铺上方的小风铃,就好象听到了孩子咯咯的
笑,拿着妞妞用过的小枕头嗅嗅上面的气息,就仿佛孩子只是睡着了,一会儿依
然能拥抱女儿的软玉温香。 

  一个女人不能做母亲,难道不是这个世界对女人最无情的惩罚? 

  方彬处理完女儿的后事,本想好好在家陪陪妻子。可夫妻二人总是面面相遷
,无话可说。曾经的欢笑随着妞妞的离去发散了,似再也聚不拢的轻烟。 


  那个冬天分外冷,菱的心随着吹来的嗍风冻结成了一块坚硬的寒冰。 

  方彬公司的生意近期却是一路飞升,方彬在城郊结合处买下了一套新房,想
让妻换个环境,改善一下心境。菱拒绝的很坚定,“我哪里也不去。”一再的试
探后,方彬死心了。没想菱竟会随后提出要他独自搬出去。 

  “别以为我就好过,我作梦也想有自己的骨肉。”方彬忍无可忍,抛下一句
硬梆梆的话,转身离去,身后的门"嘭"地一声,发出很响的撞击。 

  其实菱林早就不对这份爱情抱有幻想,也已习惯了孤独,自从妞妞走了以后
,好象把一切都带走了,本来就沉默寡言的她更是绝少开口了。 

  明天是周末了,菱这次迫切地希望丈夫能早点回来,菱有满腹的疑虑想要弄
个清楚。 

  那个孩子会有怎样的命运?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菱上午的工作原来井然有序,接生的几个都是顺产,母子平安,助产士的业
务很娴熟,手脚麻利的操作使当医生的菱几乎插不上手。走出满是血腥的产房,
脱下溅着点点血迹的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菱的心情很愉快。菱时常咀嚼着
刚脱下工作服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仿佛脱下的不仅仅是一件代表
身份的白大褂,而是卸去了压在肩头的沉沉的责任。午餐已经送到,同事们说笑
着围坐在休息室,准备吃饭。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急诊室打来的。“一名孕妇
产前大出血,请速准备急诊手术!已通知手术室,病人即刻就到。” 

  在坐的除了值班医生和菱,其它都是护士和助产士。 

  没有多余的话。菱和李医生快速穿起工作服,奔楼上手术室而去。 

  孕妇随后便被送到,菱做好术前准备时,她已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下的孕
妇,脸色看起来异样的苍白,各种征象表明,孕妇已进入休克状态。 

  菱翻看着病历,记载极为简单。孕妇名叫汪琼,23岁。只在诊断过早孕后,
再没有做过相应的检查。每个孕妇必建的围产期保健卡也没有,菱不禁满腹狐疑
。一定是个未婚妈妈,菱这么想着,对汪琼充满了同情。 

  麻醉师已开始实例麻醉,菱问:“怎么没看到她的家人?我们必须与他进行
术前谈话。” 

  手术室门前,只有菱的两个同事。汪琼只身在N城工作,没有其它家属,同事
说菱的爱人出差了。手术意向书的签字只好由她的同事代劳。 

  “这个不负责的方彬,汪琼要出事了,也不见他的人影,真是可恶!”汪的
同事在放下笔时忍不住地忿忿地骂到。 

  方彬?菱林一怔,心如刀搅,面孔上泛出一片死灰。菱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失子的重创,几乎麻痹了她的神经。没想到爱人背叛的耻辱,竟是这样的剌痛
。虽说早就产生过这样的疑虑,当一切真实地凸现,菱仍是伤心的不能自己。耳
边好象传来丈夫愤愤的抱怨:“我只想拥有自己的骨肉,这样的结局对我太残酷
!”难道他真的在外面做了这样的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方彬只是个很普通
的名字,重名的概率,大极了。 

  菱真想揪着汪的同事问个清楚,可产妇的急救刻不容缓。科主任已闻迅赶来
,手术即刻开始进行。 

  无影灯照着手术台,一片惨白。“我在抢救的是方彬的情人吗?马上就要出
世的真是他望眼欲穿的孩子?”菱林从没觉得身体象此刻这么虚弱,豆大的汗珠
不时在额间泌出。巡回护士刚细心地为她揩干,片刻又是满脸汗水。好在并不是
她主刀,站在那里,菱神情便有些恍惚。手术器械叮叮铛铛的磕碰声感觉象是从
很远的地方传来,菱努力地睁大眼睛,抗拒着阵阵袭来的眩晕。主任留意到她的
失常,劝说道:“菱医生,你身体不舒服,你下去歇会吧。我在这,人手够了。
”菱没有推辞,她的状况实在是无法胜任今天的手术。 

  菱拿了补休回到了家。一遍遍地拨打着方彬的手机,总是提示无法接通。快
下班的时候,菱打电话到科里,询问汪琼的状况。 

  是主任接的电话。 

  “手术成功吧?母子平安吗?”剖腹产是产科最平常不过的手术,菱觉得自
己的问话有些多余。 

  主任沉吟片刻,声音低沉地回答:“孩子虽不足月,看起来情况并不是很糟
,吸吮反射正常,心肺功能也良好,这会已经在暖箱里了。是个男孩儿。”犹豫
了一下,主任又说:“产妇没有抢救过来,打开宫腔,满视野的血,是中央性前
置胎盘。给予了加压输血和自体血回输,可血压始终没有上来。” 

  啊?!菱吃了一惊,抱紧了双肩,倒吸了一口冷气。 

  菱想象着婴儿室里的孩子,一定是胎儿一般地团着身子,一付楚楚可怜的样
子。等待着母亲的亲吻和拥抱,花瓣一样努起的小嘴,寻找着妈妈柔软的乳房,
渴求着来到人间的第一口乳汁。他当然无法得知,再也找不到妈妈了,她没有来
得及看一眼数孕育数月的骨血,走的那么年青! 

他的爸爸呢?他是不是方彬?? 

  菱拉紧了被角,闭上眼睛,仍是流出了同情的泪水。多希望这一切不曾发生
。多希望方彬依然是她那个真情的丈夫,拥着健康的女儿,喝着妻子递过来的麦
片,流露着幸福和满足的神情。多希望那个可怜的女人,仍旧是个快乐的女孩,
在阳光下继续追寻她金色的梦。 

  方彬上周回来说要出差,临行前就不来告别了。随后丈夫突然的疯狂举止,
令菱林感觉很不舒服。长久的各自封紧心门,连夫妻生活都觉得很突兀。没有甜
蜜的前奏,只是忽然间的躯体缠绕,菱就想到了纯粹为性而性的动物交尾。没有
了情感的交互渗透,人又和动物有什么分别?菱忍受着丈夫的手在她身体上游走
,感觉象身上蠕动着蛆虫。灵肉合一的欢愉是什么时候溜走的?菱林有些理不清
,菱依稀记起初婚时的迷乱,丈夫的温柔化解了她的羞涩,为她推开了一扇新窗
口,绮丽的景色令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似充满了渴求。但曾经的心灵契合早已
踪影难觅。丈夫却好象很沉醉,一阵狂野的举动后,望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是什
么?有爱意,有怜惜,有负疚,似乎还隐匿了什么。 

  是想告诉结发妻子,他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菱林记得很清当方斌知道她怀孕后的表情。当时方斌眼角眉梢里都充满了欢
欣,大声叫着:我要当爸爸了!然后抱着她一阵狂吻,用他有力的手臂托起她举
向空中,笑声久久地在两人的蜗居里荡漾。 

  那天很晚的时候,菱林一觉醒来,发现丈夫的铺位还空着。客厅的灯光洒落
进来,依稀地映照着床头上方的结婚照。菱披衣起来,看到方斌正紧蹙着眉头咬
着笔杆冥思苦想,案头散乱地摊着字典和书籍。“在写什么?不会是在给孩子想
名字吧?”菱觉得好笑,那个孩子还只是个小小的细胞,骨血还没有形成,要当
爸爸的方斌就已是迫不及待。“嘿嘿,还是我老婆聪明!我正在给儿子起名字呢
,总是定不下来什么样的名字才配我的儿子。” 

  那真的是个男孩儿,娩出的时候第一性征已完全形成。 

  菱也清晰地记得自己心里洋溢的柔柔母性。为了腹中的孩子,忍着阵阵袭来
的恶心,强迫进食,只怕影响了胎儿的正常发育。吐了吃,吃了再吐,终于熬过
了艰难的反应期。胎儿3个多月时,菱按捺不住焦灼去做了B型超声波检查。曾接
生过的畸胎令她心有余悸,总担心会生出不健全的孩子。同事将胎儿的影像集合
在屏幕上,菱当真是激动不比!那是她看到的最美的图象。腹中的小生命圆圆的
颅骨完美的象盈盈满月,串起的脊椎好似象牙精心雕琢而成的项链,四肢的骨骼
清晰可见。如果没有软组织发育的缺陷,绝对会是一个健康的婴孩。 

  可是,孩子,你为什么来去匆匆?妈妈的子宫是你最安全的宫殿呀,是什么
原因让你舍弃了那宁静的地方不是时候地赶往世间?甚至没让我们听到你的一声
啼哭!走的那么无声无息。 

  第二个孩子的流产,也是发生在菱怀孕6个月时,那天产房里工作很忙,菱在
弥漫着血腥气息的环境里迎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生命后,感觉很疲倦。还有两小
时就要下班了,同事体贴孕妇的苦楚,让她躺下歇会儿。这时突然电话响起,原
来是有个产妇急产,来不及走到住院部,在家人挂号的时候就把孩子生在了急诊
室的走廊里。别的医生和助产士都还在忙着接生。菱连忙收拾好必要的器械向急
诊室跑去。 

  急诊室和住院部隔着一条马路,匆匆赶到时,菱便已觉得腹部坠坠的有点不
适。剪了连系着母体和婴儿的脐带后,菱嘴对嘴地吸出婴儿呼吸道里的羊水,孩
子终于发出了一声燎亮的哭啼。母子平安地被送时住院部后,菱感觉眼前一黑,
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菱抚着平坦的腹部,默默地垂泪。又一次的失
子之痛,令菱感觉好象有一只命运之手,用一把钝刀,冷漠地剜割着菱的心头肉
。 

  汪琼的弟弟已从家乡赶来,带走了姐姐的遗体。孩子被孤伶伶地留在了医院
的婴儿室。汪的弟弟是个学生,父母早逝,只有姐姐这个亲人在供他读书。他的
确无力抚养这个孩子。 
  
  方彬仍旧没有消息,难道他出事了?菱忆起多次做过的那个梦,梦里一声巨
响,天边燃起一片火红。 

  当晚门铃终于响起,菱一下冲过去拉开门,看到一脸严峻的方的同事,心里
一阵暗然,果然,方彬在匆匆赶回N城的的路途上,遭遇了不幸。 

  母亲前来帮助料理了方彬的后事,葬礼上菱着一身黑衣,心情亦如墨一般漆
黑。回家的路上,菱避开他人,扔掉了撑开的伞,任雨水从头浇落,放声痛哭。
伞如凋零的花絮在风雨中打着转,渐渐飘远。 

  耳边依然燎绕着哀乐凄凉的曲调。 

  黄山上的同心锁锁住了什么? 

  在菱走进方彬的房间时一切都已了然于心。方彬与汪琼生活的痕迹随处可见
,卧室的边上,婴儿房布置的精致温馨。 

  菱突然明白了丈夫临行前的眼神,是诀别。离婚早已是定局。 

  那个孩子,他将怎样生活? 

  菱在随母亲回到娘家后,脑海里总是徘徊着婴儿孤伶伶的影子,那可怜的,
无辜的,在出生之际便失去了父母的婴孩。菱知道不出几天,就会决定孩子的命
运,不是被不育的家庭收养,就是被送往儿童福利院,那是丈夫渴望了很久的唯
一骨血,却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联。菱还是迫切地想再看一眼那个孩子。 

  同期出生的婴儿已陆续地出院,汪的孩子在婴儿室中明显地大过了后来出生
的婴儿。菱走进婴儿室,以复杂的心态,注视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孩子看起来无
忧无虑,正津津有味地吮吸着细小的手指,眼神安详纯净,似曾相识。这真是妞
妞的弟弟!是和她珍爱的宝贝一脉相连的弟弟。 

  一股母性的温情从心底涌出,菱冲动地抱起孩子亲吻着,泪滴落到婴儿的小
脸上,闪着亮光。菱取出手绢擦擦眼睛,微笑地拍拍孩子的小屁股,轻轻地说:
“来,孩子,妈妈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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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网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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