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motoracer()
整理人: dianababy(2001-11-30 21:58:5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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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转载自 Waterfall 讨论区 】 【 原文由 jimny 所发表 】
无处躲藏
易兵
我从柜台后面那个脸上妆化得很浓穿绿制服的姑娘手里
接过一叠人民币装进口袋,然后出了邮局的大门。眯起眼
看看天上的太阳,吐掉口香糖,骑上车进了校园。
“这是你的五十,欠你半个月了不好意思。”
“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晚上我请你喝酒。”
“行。”我答应着。
一
我自己发现不对劲时,好象是进大学快一年时。走在大街
上,有个男人拦住我问我师傅要不要茶叶?这时我突然感到自己
已经不再是那个男孩子了。
那时我二十岁,在杭州的一所名牌大学念书。我感到自己不
再是以前那个在他人引导下昂然前行的男孩子,社会给我的新的
角色已经是一个成人了。这个发现真令我自己激动万分,我跟兜
售茶叶的男人说不我不要茶叶。
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自由淹没了我,让我找不到哪儿是我
的方向,不知道干什么才好。
我认识许小燕是在军训的时候。那年夏天特别热,整天的
操练、瞄靶、内务,搞得人疲惫不堪;常常是回寝室把步枪一
丢便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了。从部队来的教官是与我校军民共建
单位第一集团军的官兵,大多是老兵,军校出身的肩膀上有星
的军官并不多。兵油子们担任我们学生军的排长,领着我们一
帮子学生胡闹。有空便喝酒,抽烟打扑克。一个排长甚至吹紧
急集合哨拉一个排出去砸校门口老百姓的西瓜摊,只因为他买
瓜时老乡没给足称。现在想来我的许多坏习惯都是那时培养熏
陶的,后悔不迭。
军训过半时,在一次会餐上我认识了许小燕。几次谈话都
很投机,她便隔三差五地来找我聊。我们还经常换上便服偷偷
从暂充军营的校内溜出去,骑车到西湖边的植物园,坐在草地
上漫无边际地海聊,一聊就坐一个通宵。细节现在记不清了,
也忘了我们到底谈些什么。只记得一个月色清朗的夜里,她的
眼睛在湖面倒映的月光里闪烁这么一个意象。燕子长得很漂亮
,有一头长发,那情景现在想来仍让人心动。
后来,军训结束了。又是日复一日的上课、作业、实验、
考试,以及大量的空亲时间。大学校园是个在杂烩,在这里可
以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教师学生研究人员校工,沸沸扬扬一万
多人一锅粥,各路精英荟萃包罗万象。从学生官僚,学生商人
,到学生科学家以及学生娼妓,应有尽有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我和好几个同学爱足球,爱音乐,也爱喝酒,于是交了许多朋
友,大家喝酒抽烟侃大山,兴致上来时抱着吉它奏几曲或者放
开嗓子高歌。常在一块儿玩。张明、杨军、汪晓涛都是那段时
间结交下的,友谊保持了很多年。
百无聊赖时,我们也干一些校方禁止的事,打麻将,玩
二十一点,赌几块菜票而且乐此不疲。早上起来喝瓶酸奶,
到收发室拿报纸看《参考消息》,了解一下外电对我党新动
向的评价,飞机失事以及美伊冲突的最新发展,然后便要吃
中饭了。吃过饭泡了茶点了烟,等人来得差不多了便锁门铺
毯子坐下来开党小组会议,一直打到半夜熄灯。
燕子看不惯我这样做。她是个有上进心的女孩子,从中
学上来学习一直刻苦,拿奖学金评三好,一直是好学生。她
劝了我几次,我总半开玩笑地说
“难道茫茫世界,除了学习成绩好以外别无他求?从小
学到中学我这么认为过,我想当时你也是的对么?”
“对的。”她讲。
“可我现在不这么看了。”每次我都拒绝她的劝告。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也许仅仅为了表现出对自身过去及环
境的反叛,并且刻意地追求这一点。而实际上,我都什么也
没有得到。
这真让我悲哀。
二
屋子里每个人都吸着劣质香烟,烟雾弥漫。我面前的桌子上
堆着十来块菜票,是下午羸的。正码好牌,忽然有人轻轻敲
门,我们四个齐住了手,面面相觑,是学校查赌?杨军给在
一边看牌观战的小明丢了个眼色,小明喊:“谁呀?”
“是我,易兵在么?”
我听出来是小燕,说,“小明你去开一下,是燕子。”
大伙松了口气,接着拿牌。燕子进来坐到我身边,和大家打
个招呼,便一句话不说地看我们打牌。
“红中。”杨军快速打出风张。
“小鸡”我的上家汪晓涛打了个一条。
“吃,东风。”我亮出手里的二、三条。
“这种牌都吃,真没意思。”小明在边上评论。
“东风碰!别动别动。”
“喂,我说燕子,我们打了这么长时间,早饿坏了,你给咱
买点夜宵吧。八万。不会打打八万。”汪晓涛笑呵呵地讨吃
的。
“行啊,你想吃点什么?”燕子很爽快地说。我一直喜欢燕
子的这个脾气,从不忸怩作态,跟大伙在一起时很给我撑脸。
“蹄胖。”晓涛很认真地要求。
“我不吃肉,我是回民。穆斯林。”小明说。
“你是回民?那我是哥萨克人了,只吃肉。”老杨说。
“啥都行,填肚子。都是劳动人民出身,不挑食。五条。”
我下家是外系的一个麻迷,这会儿也想蹭一顿。
“慢,五条慢。捉你劳动人民的五条。”杨军把牌推倒,理
清了让我们检查。
大家把牌一推,稀里哗啦搓一阵,又开始逐段砌长城。
“来,你替我枪儿把,我去买吃的。”我站起身对小明说,
然后转头拉起燕子。
我俩拿了饭盒出来。天早黑了,我已不歇气地干六七个小时
。因为是晚自习时间,校园里人迹寥寥,路灯泛着昏黄的光
照着路,远远有几个小吃摊有红红的炉火,冒着热气。一对
戴眼睛的情人穿得厚厚的背着书包走过我们身边,“我们高
数老师真凶……”那女的对男的说着。
“我说,”燕子有些怯怯地开口,“你真不能不打吗?你知
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没说话,边走边掏出烟点上,烟吸进肺里一阵咳嗽呛出来。
近来气管出了毛病,抽烟太多。
“你的每天不是打麻将就是喝酒,你什么事也不看也不干,
这样下去行么?”她又老生常谈地跟我讲道理。
“买十五个油饼。”我说。然后站在摊边上一个个地数,装
进带来的饭盆里,我和她各拿了两盆。我们往回走。
“我告诉过你,你别跟我提那些所谓的牛人,想起那些人装
模作样的样子我直犯恶心。我也不想再拼了命地学习就象当
初在中学向往大学一样,向往自己有一个好的成绩。这些都
一去不复返了,我不想带着刹不住车的学生学习惯性,本能
地在大学里啃书本。”
(未完待续,有人看么?给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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