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zsf3000(施锋)
整理人: smallcatzj(2001-11-30 00:31:2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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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小男孩，在一所小学里读书。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学生。老师和同学都往往忽视了他的存在。他对此并不介意。甚至希望永远这样下去。因为他的家境太一般了，他的穿着很简朴，有时甚至得穿打补丁的衣裤，这让他很尴尬。没有人注意他也就让他有了一种安全感。从一年级到到四年级一直都是这样。他很满意这种状况。他的位置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坐。这是第一任班主任的安排。那是因为他们班刚一入学，就承当了接受一个外国教育代表团参观的光荣任务。班主任考虑到他那不太体面的穿着，把他安排在一个至少看上去很合适的位置。他对班主任没有一丝怨恨，甚至有些感激。他这四年来，象一个不求进取的小职员。满足的过着平凡而又有规律的生活。星期一到星期六早晨背着书包去学堂，晚上放学一个人走回家。没有同学与他同路，他们都有家长接送。而星期天他在家休息。
上了五年级，换了一个班主任。那是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决定调整学生的座位。小男孩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他被迫离开哪个带给他安全感的座位。他现在必须做到一个显眼的位置上去，并且由于他们换了新教室，课桌不够，他得与他的同坐——一个小姑娘去底楼木工房领一张新课桌。然后搬到三楼的新教室来。他很不情愿，但还是去了。他还不知道学生应该如何拒绝老师。他敢怒不敢言。开始怨恨新来的班主任，剥夺了他的安全感。更让他气愤的是，他分明看到班干部们是无须去搬课桌的，他开始明白什么叫不平等。与他一起搬桌子的小姑娘，他并不陌生。那是一个家境不错人家的小姐。这一点从她的衣着上就能看出。她的爸爸在政府机关做事，妈妈在一个科研机构工作，外公曾经做过县长。她的家恰好在他上下学必经的路上。有几次她心血来潮，想尝试一下放学自己走回家的滋味。他们在回家的路上偶遇。小姑娘很活泼，话也很多，一路上叽叽喳喳，这让一向沉默寡语的他无所适从。不过他还是明显感到，这一次回家的路，时间过的特别快。小姑娘的家，离学校并不太远，很快就到家了。她热情的邀请小男孩到她家去做客。顽皮的拉住住小男骇的胳膊，告诉他，她家里有冰箱，她自己做了可好吃的冰淇淋，让小男孩去尝尝。在八十年底中期，冰箱还是一个稀罕物件。小男孩非常想去见识见识，用冰箱自己做冰淇淋是个什么样子。但想到要去的将是县长外孙女的家，和自己打着补丁的裤子，破球鞋里三天没换的袜子。他咬了咬牙，婉言谢绝了小姑娘的邀请。小姑娘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坦率的说：“我爸爸妈妈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里实在没有意思，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求你了！”他能感觉到小姑娘的真诚。听到她爸爸妈妈不在家，他也有些心动。可是在心中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某种力量的命令下，还是没有答应小姑娘的邀请。后来小姑娘搬了家，从城东搬到了城南，换了一座更好的房子。他再也没有在回家的路上碰到过小姑娘。不过有时他会在路过小姑娘家原来住的房子时，回想起小姑娘邀他做客的情景。他有些伤感，知道再不会碰上小姑娘拉住他的胳膊，请他去吃冰淇淋的事了。不过他并没有后悔哪次谢绝去吃冰淇淋决定。
离开了朝夕相处四年，带给他安全与尊严，并且还有那么一点舒适的位置。在遭受了不公正对待后。小男孩失落极了。他与小姑娘来到木工房，发现只有一些破旧不堪，并且布满灰尘的桌椅。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什么也不想做，一屁股坐在地下。小姑娘没有说什么，她从兜里拿出自己的花手绢。到自来水池上沾了一些水擦拭起课桌来。小男孩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看着小姑娘毫无怨言仔仔细细擦拭桌子，好一会儿都没有叫他帮把手的意思。小男孩开始内疚起来。他想帮她一起擦，可他没有手绢。并且害羞的他一想到与女孩一起干活，就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走到远处，背对着小姑娘，以减轻自己的负疚感。过了一会儿，小姑娘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轻声告诉他桌子擦好了。用询问的语气问他，是不是把桌子搬回教室。小男孩这回没有犹豫，他站起来决定证明自己还算是一个小男子汉。搬桌子上楼的时候，他站在前面。使劲的拉着桌子，想让小姑娘少用点劲。以弥补自己刚才的愧疚。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力气有限。花了好长时间。他们也没上几节台阶。小姑娘似乎看出了什么。她告诉小男孩：“你的个子比我高，站在比我高的台阶，搬桌子不顺手。”于是他们俩换了个位置。这回小姑娘倒是顺手了。可她的力气比小男孩还要小。他们搬桌子的速度更慢了。两个人站在楼梯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最后他们两个只好搬着桌子横着往上爬楼梯。就这样上三五个台阶，放下桌子喘口气，然后接着搬。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桌子搬到教室。班主任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不满的说，怎么搬张桌子用了这么长时间。
他们俩的座位在第一排的第三个位置，每个排八张桌子。小男孩不安的坐在那里。他的前后左右都是一些活泼的孩子，他们欢快的聊着天。小男孩很尴尬，他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动弹了。可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故做正经的坐在那里。他的位置紧靠窗口。刚下过雨，窗台上湿漉漉的。一只蜗牛悠闲的爬着。看到蜗牛，他又怀念起自己原先那张安逸的座位。他很失落。不过蜗牛那安详的样子倒是给了他一丝慰济，身体也不象刚才那样僵硬了。小姑娘见他一直不做声，便转而同他聊了起来。她的话题是那样生动有趣。小男孩觉得自己逐渐被她的话题吸引住了。他此时觉得自己很轻松很愉快，平常他总是觉得很沉重，肚子里总有些重重的东西。让他非常容易感到疲劳。他喜欢甚至说非常盼望有这种轻松愉快的感觉。但他却在脸上极力掩示着自己内心的感受，他还不习惯表露出快乐。虽然他的内心有些担忧，担忧以后不会有这种令人愉快的谈话经历。
枯燥的新学期终于全面展开了，没完没了的课，没完没了的作业。小男孩觉得自己被压的喘不过口气来。一天下了数学课，他还忙着演算数学公式。其实他并不爱学习，因为应试教育让他感不到丝毫的快乐。但他怕老师责骂他，他太害怕自己受到伤害了。所以他要努力学习。演算公式到了最紧要的关口，他忽然觉得左手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拍了一下。
他抬起头一看，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小姑娘把自己的圆珠笔拆了开来，把里面的弹簧拉长了，弹他的手玩。他挺可惜那只圆珠笔，那笔看上去还挺新。可小姑娘似乎倒挺不在乎，家境优越的她，在铅笔盒里有许多圆珠笔。小男孩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对于小姑娘的举动他并不恼怒，反而有些欣赏。可眼下他得顾着自己的那道数学题，这道题他花了很长时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小姑娘对他不依不饶，继续用弹簧弹着他的手，还有他的心。小男孩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对于小姑娘的友好表示不为所动。虽然此时他的心还是有些痒痒的。小姑娘并不气馁，她加大了弹簧的弹射力度。小男孩的题目还没有解出来。但他的手背明白无误的告诉他，此时此刻，他的这道数学题是解不出来了。他无奈而又如释重负的放下习题集。
看到周围的同学都不在座位上。了解小姑娘性格的他明白，她太想有人陪她玩玩了。小姑娘手中的弹簧不断的朝他弹过来，他不停的躲闪。看着他的傻样，小姑娘开心的笑着，听着天真欢快的笑声，他也很高兴。太开心的小姑娘有些忘乎所以了，弹簧没轻没重的敲打着小男孩。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或者说是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给了他勇气，他顾不得羞涩，伸手去夺那根弹簧。见他终于参战。小姑娘异常兴奋。他们两个象小猩猩一样扭打在一起。他们俩的开心程度决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两只在一起争夺一根香蕉的小猩猩。
小姑娘发现小男孩并不是一点不开窍，活泼的她总是喜欢惹惹小男孩。一次上自习，她看见小男孩又伏在课桌上用功。便调皮的将小男骇的垫纸板抢了去。小男孩想夺回来。她便将垫纸板插在系连衣裙的腰带上，然后得意的说，这会你不敢拿回去了吧。这一段时日以来，小姑娘的热情活泼无形中鼓舞了小男孩。与小女孩嬉戏打闹时他已不再那么害羞。相反他甚至盼望着小女孩能主动惹他。这一次她勇敢的将插在小女孩腰间的垫纸板夺了回来。小女孩不甘心的在她肩膀上使劲的捶了几下，小男孩能感觉到小姑娘是用尽了全力。他稚嫩的肩膀生疼生疼的，但疼痛的感觉却让他感到十分的写意。他象征性的拍了小女孩的手几下，小女孩声假装十分生气的道：“好啊！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她嗲怒的样子让小男孩很受用。他拿出一瓶胶水，在小女孩面前晃着说，小心我的炮弹。由于他晃胶水的幅度太大。一股粘呼呼的胶水，从他手中飞出。沾到了小姑娘的额头。小男孩吓坏了，心想这回可闯祸了，这该怎么办啊！小女孩也没有想到胶水会飞出来沾到自己的脑门上。他怀着“满腔仇恨”的对小男孩说：“你竟然敢对我泼胶水，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小男孩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对着她傻笑。小女孩撕了一张纸，擦去额头上的胶水。忽然大叫着将纸伸向小男孩的脸，将小男孩涂的满脸花。然后得意的对小男孩说，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小男孩被小女孩的举动，惊的不知所措。可他心里却觉得很开心。他以前从不没有想到，原来上学也可以变的这么有意思。从此他不再讨厌上学，每次放了学，他总是盼望着明天能尽快来到。因为他知道等着他的将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新一天。
有一天班上大扫除。打扫完教室后，大家坐在教室里做着作业。小女孩对着小男孩说：“你看，我的腿坏了。”小男孩抬起头，看了小女孩一眼。发现小女孩把裙子拉到了大腿根部，正在看着自己的伤口。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小女孩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还指着伤口问小男孩，会不会有事。小男孩有些慌乱道：“要不要去医务室找校医看看？”小女孩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说到：“不严重，不用看，自己会好的”小男孩回过头继续做着她的作业。小姑娘对他丝毫不避讳的态度，让他觉得心头热热的。晚熟的他并没有往复杂的方向想。他只是觉得今天的这一幕很温馨。他开始喜欢上这个新座位了。
没过太长时间，班主任的三把火就烧完了。小男孩又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老师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小男孩也没有问什么，他知道这不需要为什么。她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回到了他原来的座位。小姑娘身边坐上了另外一个小男生。那是个非常神气的学生，很得老师喜欢。
从这以后，小男孩觉得上学又不再有乐趣。每当他看到小女孩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小女孩。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包括他的父母。小女孩让他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那是一种复杂的东西，说不明道不清。小女孩有了新的同座，他还是与原来一样快乐。每当小男孩看到小女孩与她的新同座嬉戏打闹的时候，他就很难受。他从没有怪过小女孩。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他生性就是这么快乐。他有快乐的权利。有时小女孩一个人坐在课桌前，小男孩也会同样感到心痛。以前总是小女孩主动逗他。现在他们俩不是同座了，小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同他打招呼。小男孩所能做的就是每天偷偷得多看小女孩几眼。只能看见却无法与他嬉戏打闹，让小男孩倍感伤心。但要是哪天小女孩没有来上课。小男孩会更难受。星期天简直就是小男孩固定的受难日。因为每七天他就会见不到小女孩一次，而且这种情况还是固定不变的。小男孩与小女孩的新同座如今每天放学会同走一条路。小男孩会装作若无其事的向他打听小女孩的情况。这是小男孩每天最快乐的时候。但这种快乐却是短暂的。腼腆的小男孩不敢多问小女孩的情况，他怕别人感觉出他喜欢小女孩。
一转眼就到了六年级的下半学期了，可怜的学生们陷入无休无止的题海中。老师为了安慰他们说，你们现在苦一些，等考到了一个好的中学。到那时候，上初一还没有现在辛苦呢！随着毕业日期一天一天的临近。其他同学想着老师的话，觉得脱离苦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倍感欣慰。唯独小男孩觉得，自己陷入苦海的日子却在一天一天的临近。因为他知道一毕业，他就再也不能天天看到小女孩了。他看着日历，每天早上去上学时总是暗暗祈祷这一天能慢慢的过去。为此他甚至对于每天从早上7点到晚上七点不停做题目的生活，感到是一种充满安全感并且非常温馨的享受。因为小女孩就坐在他的斜前方。在做题目的间隙，他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小女孩可爱的样子。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呢？
毕业的日子还是来到了，学校安排大家合影留念。小男孩安慰自己说，还好，虽然毕业了，我还有一张她的照片留作纪念。要是想她了，就看看照片吧。拿毕业证书的那一天，小男孩还特意准备了一张报纸和一个塑料袋。他知道今天应该能拿到与同学们的合影。他很看重那张照片。他好怕回家的路上碰坏了照片。他还担心忽然下雷震雨，淋湿了他的照片。他想把照片安安全全的带回家。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在他想念小女孩的时候，偷偷的拿出来看看。到了学校，老师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照相馆把大家的照片给洗坏了。所以呢，照片也就没有了。不过大家交的六块钱还是会退给大家的。其他同学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欢呼雀跃。因为这可以给他们增加六块钱的临用。并且是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那时，六块钱对于一帮孩子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没有理由不高兴。这个悲剧性的结果，让小男孩非常茫然。六年的同学生活，难道就这么了无声息的结束了吗？怎么连个影都没有留下？但别的同学向小男孩祝贺他们得到零用钱的时候，可怜的小男孩还得作出一幅同他们一样高兴的样子来敷衍他们。他至今都没有忘记自己当时说的那么一句话：“是啊！真不错，这六块钱就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待会儿我们去打游戏机吧。”
小学毕业的这个暑假，没有作业。小男孩觉得这个暑假没有的不仅仅是作业。以后他再也没有碰上过小女孩。但每当他空闲的时候和晚上闭上眼睛睡觉之前，他都会想起小女孩。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有没有男朋友什么的。一晃十年过去了。小男孩有24岁了，他是数马的，78年出生。当年他们班上的同学不是78年出生的，就是79年出生的。小女孩属羊，是79年出生的。今年应该有23岁了。小男孩很伤感，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小女孩了。他们所在的城市并不大，但小男孩哪怕是在街上都没有碰到过小女孩一次。而其他同学却有时会碰到，包括那些他一点都不喜欢的同学。小男孩想也许他们真的没有缘分。现在社会越来越开放，女孩子们越来越早熟。23岁已经不算小了。她应该有男朋友了吧。也许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小男孩是一个理智的人，虽然他非常明白这一切迟早都会发生，但每当想到这里，他仍然会很难受。难受的胃疼。它经常安慰自己，现在的社会这么复杂，已经不会有什么纯真的女孩子了。
女大十八变，也许小姑娘变得比小时候漂亮了，但也许也变得世故了，现实了。见不到她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一个永远美好的回忆，有什么不好呢？小男孩安慰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无懈可击。可是他还是经常忍不住，想念小女孩。他总是觉得奇怪，自己觉得见不到小女孩是一件好事的理由是那样的正确，那样的充分。可为什么自己还是忍不住的想念她呢？自己的大脑为什么不听指挥呢？小男孩已经认定了自己再也见不到小女孩了，可他的潜意识中还是盼望着哪天能在街上遇到小女孩的。他的思维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有些错乱。这让他最近有些头疼。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想才对，他也不好意思去问别人。也许小男孩真的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小女孩，他一生中都会沉静在小女孩甜蜜的微笑中。这是他心中的一片净土，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更不会触及。可谁会知道现在竟然出现了网络这个奇妙的东西，网络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有多大，小男孩不感兴趣。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大了。可是网络却在某一天，触动了他心灵深处的那片净土。从而改变了他的生活。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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