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ertti0zi(~咬一口就跑~)
整理人: rainny(2001-11-08 16:19:4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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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夜深了，酒吧里的人已经快要走光了，两个小情侣也早手牵手离开了酒吧，池子里空荡荡的，毫无力气的继续放《big big world》。
她苦笑一笑，自己早就不是"big big girl"了。看着桌上堆满了酒杯，她该离开了，他一定还在家里等着她，可是她却希望自己到家的时候他已经睡着。
离开时她系了一下鞋带儿。这双鞋很漂亮，是他在没有想到能见到她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那天他正在和一帮民工搬土，见到她惊谔得闭不上嘴。就在那一天，他们重新搬了家，买了张旧沙发，还有这双鞋。
一个人、一件事会赋予我们身边的东西一些特殊意义，假如没有人触动我们，东西便毫无意义。豪华的公寓、完美的家具……有我们身边的这个人、这个身体更亲切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出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还是桃花吗？桃花还仅仅只是桃花吗？
一年来她一直穿着这双鞋，小心翼翼的呵护它，仿佛是一个象征，又象是他们爱情的保护神。她很珍惜，真的很珍惜。
这也是她来到他身边后唯一的礼物。
她慢慢往回走，摇摇晃晃。今夜的星光灿烂，可在她眼里都蒙着一层水气，每一颗星星都是湿漉漉的。小的时候外婆给她唱歌：“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地上的女孩哭啼啼，星星对我眨眼睛，我笑星星泪津津……”
现在她已不再是那个女孩了，当她来到他的身边，她就让自己远离了那个有点脆弱的形象，她要坚强，再坚强，这样才能和他一起去承担生活的风风雨雨，这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啊，这是他们爱情的最好见证，他们已经一起承受过苦难了。
这些都是她刚刚来时的想法，现在她只剩下苦笑了。可是她还爱着这个男人。他却已经不再坚强，她时时能感受到他的脆弱，她开始尽己所能的去满足他仅剩的一点点自尊心，期待他振作。然而伴随着他一次次的被正规的单位拒绝；一天天的低沉，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她抱紧他，只是让两个人更快的滑入深渊，更快的走向万劫不复。
她也没有自信，她的自信本来就没有多少，虽然她曾经相信爱情可以让他们战胜一切，可是现在他们那支小小的蜡烛光都要熄灭了。
他开始酗酒，然后粗暴的对待她的身体。粗暴的把她按在床上，就象对待一件工具；对待一个物体。
她知道他无法真正做到，她能看到他的手和嘴在抖。可是他会用更激烈更粗暴的方式来掩饰。他掐她，还有一次他打了她一个耳光。
完事以后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马桶间里，她听到他呕吐和轻轻的泣声，然后就淹没在哗哗的水声中了。
她很难受，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人离她有这么的远，远得她再也无法接触他。虽然他就躺在她的身边。
四月，为了让他开心一点儿，她买了两张音乐会的票。花了不菲的钱，这笔钱是她额外发的奖金，她假托两张票是朋友送的。假如她说是买的，他一定会不高兴，可尽管她告诉他票是别人送的，他还是闷闷不乐。
于是她明白自己触痛了他的自尊，她的两张票让他联想到自己不能给这个爱他的女孩幸福，哪怕是一点点。比如看一场高尚音乐会，也要拜托别人的恩赐。在这个时代，高尚、高贵、成功、优秀这一类的词总是和钱联系在一起。很显然，他不属于这个范围。
他的痛苦是他无法把它表达出来。
于是他们再也没有去看过第二场音乐会。她更加小心的避免提起一些敏感的词，他们越来越无话可说。她向他提议生个儿子，他没有吭声。于是她明白了自己的错，他们实在是没有能力来抚养一个孩子。他们可以一起生活，却不能有个孩子，不是不能，而是不可以，他们抚养不了。
可她真希望能有个孩子。孩子必然是一个女人的重要部分。一个活到老也没有孩子的女人是悲哀的，悲哀得无法让人形容。
她难道就不能有孩子吗？当她在路上看到别人的孩子总是抑制不住的想去抱一抱。新妈妈是一个细细眉毛的女孩儿，看上去不是很健康，抱着自己的孩子却很满足、很安静。她上去逗逗小孩儿，小孩儿就笑，新妈妈也笑，她也笑，只有他不笑……
他依旧活在自己的联想里。
两天前，她收到一封信。信里是一个请柬，来自大学里很好的一个女朋友，她要结婚了，邀请她去，婚礼定在明天。她把请柬压在梳妆台下面，没对他提，她很有可能不去，为了他的自尊。
她已经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了，怎样才能维持两个人的快乐？这种快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
走到小屋没有看见灯光。也许他已经睡了，毕竟现在夜，已经很深很深了。而她期望的就是上帝让他快快睡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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