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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流浪的鞋(三)
发信人: pertti0zi(~咬一口就跑~)
整理人: rainny(2001-11-07 09:47:27), 站内信件

                           (三)


    酒吧里那一对小情侣还在僵持。他们显得太小心翼翼了,而且那个男孩真的是紧张得很厉害。突然,女孩子在他的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个人就一起笑弯了身子。
    看着他们开心的笑,她的心里有一丝的苦涩和嫉妒,向服务生要了杯酒,这是她今天要第三种含酒精的饮料,她最起码已经吞下了两百毫升的酒精,假如折算的话。

    点一根烟,看着烟从亮着的烟头慢慢升起,然后凝滞在空中,久久的无法散去。酒吧里的烟太浓了,新呼出的烟已经无法上升也无法下降。只是凝滞在空中,于是整个酒吧里的景象看起来就象一幅被风霜蚀刻太久的石刻画,处处透着一份残缺和斑点,一切都被模糊了,一切的一切。
    现在他们就象凝滞在空中的烟一样的呆滞,很多的时间他们就象烟那样的渗着,彼此互望而又无话可说,她能够看到他故意装出来的笑,她看见他的苦笑比看见他哭还要难过,他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流过泪,可是她知道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他的笑是棉花,看似柔软,却时时让她感到一根针的存在,在毫无戒备的时候戳你一下。因为毫无戒备,所以格外的让人疼彻心肺。
    她不怕看见他的流泪,却怕看见他没有内容的笑,他的笑毫无自信,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五年前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自信。他的风采感染了她,她在他的面前总觉得不是特别的自信。她家很远,妈妈的身体不是很好,因此她在他面前总感到忧虑,她感到忧虑的时候就把自己投入他的怀抱,然后就象睡了一觉一样精神焕发。
    而在五年后,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年,他开始变得比她还没有自信。
    五年前他的脸部光洁,下巴总是透着亮青色。有时候她会要求他不刮胡子,于是一两天他的下巴就从亮青色变成黑黑的一圈,如果一直不刮的话,它们可以茂密得把她的身体包住。一点都不夸张,事实上他的胡子确实是比她的头发还要多,仔细的看,他的下巴一直到鬓角都会被胡子包围,而且他的胡子还很硬,这是她喜欢的理由。
    她喜欢伸手去摸他的胡子,两天不刮的胡子渣扎得她的手生疼,她细细的摩挲,奇怪一个人的脸上怎么会长出这么硬的东西。而他总是任她摸,任她弄,看着她的脸发笑。
    她喜欢,她好喜欢,她的硬硬的胡子渣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弄痛了她,可是她很开心,胡子扎进皮肤的时候那种奇怪的疼却让人很舒服。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是软弱的,他比她强大,她觉得自己很安全,然后就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激动。
    她被他的胡子俘虏了,也许俘虏都要被胡子俘虏的,因为俘虏和胡子的读音是那样的接近,于是当她想到不得不屈服于他的胡子的时候,这个想法多么让人激动!

    五年后他的胡子还在,可是已经成了一堆乱草。每天上班的时候脸上都是刮不干净的胡子,一根一根的很恐怖的露在外面,她心中的那个大胡子男人已经荡然无存。
    他上的“班”,每天都辛苦的穿梭于大街小巷,对着一堆堆的陌生人讲一堆没有意义的话,尽力的骗他们花十块钱买一张卡。所谓的贵宾卡,实际上毫无用处。
    这都是她来到他身边以后的事情,她知道在以前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肯做的。

    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想负担她,想让她生活得能够好一点,想让她知道来到他的身边不是错误,可是他没有办法做到,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也无法做到。
    她心疼,可是却无法抚慰他,说自己喜欢这样的生活;有爱就有一切;以大地为床以天为被……这些谎言在现实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它们被说得越多就越象一个谎言。她无法说谎,就算她把这些谎言说出来,它们只会增加他的自责和软弱,他的自信会真正彻底的丧失,一天一天的消沉下去。
    她也一直在自责,她无法抑制的想到,他的失落完全是为了她。至少最初最初的第一根导火线是因为她的任性,她任性的编造了一个谎言,她任性的原因是她缺乏自信,她不相信自己可以一个人独自拥有他,而她缺乏自信的原因是她不可抑制的爱他,她不能想象没有他。
    假如她能够在五年前自信一点,假如她没有编造那个谎言,假如她从来不要求他做那么多的事来证明他是爱她的,那么他还会派人在路上打劫她那个同班的男生吗?那个时候她是那样的愚蠢,相信爱是需要不断的证明的,没有证明过的爱情就不是爱,至少不是惊天动地的,她不停的要求他证明爱自己,而今天她想找到周希同学的那个月光宝盒,重新回到那个时光的交叉点上,把时间的指针轻轻的拨那么一拨,可以吗?
    谁把周星星同学的月光宝盒藏起来了,她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只要她能够给。

    看着警察把他带走,她失态的抱住他痛哭,他的硬硬的胡子渣最后一次的扎进了她脸上的皮肤,这一次是完全真实的心痛,疼得她把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了,在这一瞬间,她决定了把自己的一生和他彻底的连在一起。
    从大一一直等到大四,她等到了他的出狱,她大一的时候他大四,她大四的时候他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他没有了毕业证书,什么证书都没有,除了一纸刑满证明。
    毕业了,她是被分配回家乡教书,所谓“哪里来哪里去”。地方不算太好,可是是家乡,如果她接受这个结果,她就会从此和他分开。她在家里犹豫很久,最后咬了咬牙齿,硬是告别了身体不好的母亲,踏上了通向他的列车。
    她走的那天,母亲和家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这件事,每一个人都反对,苦口婆心的劝她,都不能打动她的决心。
    一直到现在,她还在想着母亲含满热泪的眼睛,看着她坐的火车在面前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对吗?还是她只是个不孝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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