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engbenkun()
整理人: fs294979(2001-12-21 01:41:4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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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车。灯火通明的末班车。
从城市的这端到另一端。
从寂静入喧嚣,从喧嚣入寂静,灯火安静又热闹,热闹又安静,有些人上来了,有些人下去了,来来往往,象一段人生。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大开了窗子,雨后的街,灯光是被洗过的,清清亮亮地,地上是另一个灯火辉煌的世界。而我坐的车子,灯火通明的穿过这个城市,倘我此刻在车外,远远地,我想这车子就会象一部穿越时光放映的默片电影,而我是不小心混迹其中的群众演员,演完了这场,即被抛弃。
我喜欢,喜欢这样没有防备地敞开着,清清楚楚简简单单地走一段路。窗外有灯火明灭,也有比夜还黑的黑暗,有我的朋友在阑珊夜色的某个角落放歌,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的一扇窗口。如果他们愿意,会看见我的影子在城市里缓缓走过,背负着零零落落的寂寞。
经过一家医院。路的左边是一个接一个的寿衣店,硕大的黑字招牌仿佛大睁着眼的鬼魅,阴森可怖里透着凄凉,右边是医院的大门,各色的摊点依然热闹地兜售着物品。住院楼上是静静的白炽灯的光亮。多少人在那灯光下挣扎着求生的希望,逃死的痛楚,而他们是否知道,生和死只一路之隔,路的对面,虎视耽耽等待着的,是死亡的狞笑。或者,人生本来无常。
突然想起那个老朋友,以及他猝死的爱情。想起电话里另一个朋友说起的他的消息。早想要我问候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么搁着。朋友有时候也是很无力的,我不能分担他的 痛苦,也不能直视他给他压力,我所能做的,只是远远地陪伴,默默地关注,在这里合十了双手,说一声珍重。
车子仍在行走,在城市里拐来拐去。上车前我是有终点的,是去赴一个约会,有关一份爱情终结后不甘心要握住的余温,我们称为友谊或者默契的东西。可是走着走着我就忘记了。我坐在窗前冥想,一个人微笑,象个高深莫测的傻瓜。隐隐地察觉到售票员频频而来的狐疑目光。走了这么远,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请在XX停一下”,而我固执地不开口,她就固执地在我背后研究似的看我,我们都很紧张。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你背了一背眼睛的时候你会有成就感,当你只背了一双眼睛的时候,你就会紧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僵持,如果我是她,我会确定自己是必胜的,她 的对手不过是个过客。任何事都有终结,这个过客的终点始终在她的前面。我不知道她还要担心什么。我突然觉得她无聊的可爱,象我一样。于是我起身,微笑说出她期待的那句话,他为我拉开车门,并没有释然,却更加狐疑着我无比灿烂的笑容。而被那末班车抛下的我,却在夜色里快乐地唱起歌了。
突然就想给那个失意的朋友打个电话了。想对他说:没什么事,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还活着。不管你现在关不关心。然后就挂掉。想他会明白哪个奇怪电话里的隐台词,想他知道有个老友在记挂着他,陪伴着他,想他多日来被失去爱人的痛苦侵蚀的心底,会有些许平静些许温暖。想他今夜会有一个轻松甜美的梦。
夜色真好。而等待我的是什么,不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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