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adtsuki(碇炎月)
整理人: rainny(2002-03-05 09:45:4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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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萤
(请一定从场景的描写感受悲剧的气氛)
遗憾是一种可以折磨人情感与精神东西。对当事人来说无非是一种痛苦,而对文学和鉴赏文学的人来说,是美好还是意料中的失望,就不得而知。
引
对着萤许愿吧,丢掉一样东西,它们会把你的愿望悄悄带到你身边
——日本幕末的传说
时代往往赋予一个有能力者表现的舞台,而18世纪的日本正是处于这样一个旋涡中心——尊皇、攘夷、佐幕、开国……各种野心与理想齐出争鸣。执剑的人与背负宿命的人,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泪水,铸就了这个叫做幕末的时代……
Stage.1
江户野外的河滩里长着茂密的长草,每到夏天,便有成群结队的萤在那里飞舞着。在这片流动的萤光的这边,女孩许下了她美好的愿望;在这片流动河滩的那边,少年也许下了他美好的愿望。也许是少年把他的精力都投在剑术上的缘故,萤光先实现了比他虔诚的女孩的愿望——来年的春天,少年爱上了女孩。但故事往往要比事实来得复杂,锐利的荆棘总是藏在美丽的蔷薇的后面。
Stage.2
“你们要钱要命?”眼皮上有条疤的蒙面盗贼晃动这他那柄闪烁这血光与寒光的刀,踏着家丁的尸体,慢慢地向少年和女孩逼来。
“别放肆!”余下的家丁举起刀,孤注一掷地向盗贼扑去。嚓、嚓数声后,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快的剑?”少年握剑的手开始颤抖,护住女孩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终于,盗贼逃走了,被汹涌如潮的村民赶走了。然而,少年也走了,追盗贼快不见影的“极至之剑”走了——那种境界,就是少年梦寐以求的境界,就是少年一年前向萤许下的愿望。
Stage.3
“别去,求求你——别去!”
“我只是去追每个真正男人都应拥有的梦想——等我!我一定回来!”
少年匆匆吻过女孩,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女孩哭倒村头。
多少年过去了,分离的场景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少年的梦里,而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少年追求“极至”的执着冲淡。
“凭我的潜能,我一定可以练成‘极至之剑’的!”
没追上盗贼的少年不停地找人比武挑战,极力地模拟着“极至之剑”在他记忆中的感觉。
不久,动荡开始了。
为了达到目的,少年已变得不择手段——他开始杀人,杀幕府武士,杀维新志士……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极至”。
Stage.4
冰冷的刀光照在少年的脸上,而少年却视若不见——这种围攻早已成为了他生活中的功课。
“说吧!你们还有什么遗言,都告诉我吧,我好向近藤勇(新撰组组长)交待。”
“需要留遗言的应该是你!——我们要你一颗人头!”
“是吗?一颗就够了?”
“嚓、嚓……”
……
少年站在月光下,踏着新撰组组员的尸体,手中的长剑淌着鲜血。
“不对!”少年举起一只鲜红的手,死死地盯着看,“不是这样的!极至剑不是这样的!
……
——呜哇呀!!!!!!!”
他把整只手掩到了脸上。
Stage.5
春雨纷纷扬扬地下着,在旷野里升起一层淡淡的雾气,和暮烟一起,将村子浸泡在一片祥和的氛围里。
在雾气时聚时散的村头,女孩憔悴的身影若隐若现,忧郁的目光虔诚地眺望着远方。远方有朦胧的青山,有纷飞的雨丝,有一条从雾气中延伸到村头泥泞的路——只是没有她想要见到的人。
“孩子。”
“啊,妈妈。”
“天快黑了,回家吃饭吧!”
“再让我等等吧。”
“唉——都五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恐怕真的……”
“妈妈!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这是他临走前答应我的!”
“你……还是那么固执。”
“去年夏天我又向萤许愿了——它们托梦给我说,他不久就会回来的。”
“——孩子,你都把什么拿去许愿了?”
“都是那些喜爱的东西,和一些还算贵重的东西。”
“……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对的,就那样做吧!”
“妈妈生气了?”
“没有啊——回家吧,天都黑了。”
河滩里已有萤在飘动,只是很少、很暗,还没有达到可以吸引人前去许愿的数目。女孩走了过去,向闪烁的萤光虔诚地拜了拜。
“孩子——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对的。”女孩的母亲站在河滩边上,默默地注视着女孩。
村中房屋的窗口,透出昏黄的灯光,纷扬的细雨就在这光里舞动、挣扎、坠落,前仆后继,就像一只只扑向火炎的飞蛾。
……
祥和在这里,化成了淡淡的幽怨……
Stage.6
十年过去了,少年因倾力追求他的“极至之剑”,而过早地衰老了。终于,他开始放弃。他觉得自己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觉得自己辜负了女孩,辜负了剑士的称号,觉得自己已被这个动荡的时代所抛弃。
当刀光又一次照在他满是胡碴的脸上时,他已不再抵抗——干脆让这把刀了结我吧!
“佐幕武士,还是刽子手?”少年平静地问。
“少说废话,”蒙面人低声喝道,“你要钱要命?”
“什么?!”少年一阵耳熟。
“你要钱要命!”
月光从乌云里漏出来,透过竹林稀疏的枝叶,无声地落在蒙面人的脸上——一条刀疤赫然可见……
……
“铛!嚓!”少年抽刀与蒙面人擦身而过。
马上就有人的刀断开,身子也分成了两截。
少年漂泊的生涯结束了……
“我超越了他,”少年举起一只鲜红的手,死死地盯着看,“我居然超越了他——‘极至’?——什么时候?——在哪?
……
——呜哇呀!!!!!!!”
他把整只手掩到了脸上。
……
月光里久久回荡着少年歇斯底里的吼叫。
Stage.7
“……需要留遗言的应该是你!——我们要你一颗人头!”
“……把命还我……”
噩梦开始侵蚀少年的灵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尽管自己曾毫不眨眼地斩杀了无数的生灵。
“别去,求求你——别去!”
“我只是去追每个真正男人都应拥有的梦想——等我!我一定回来!”
在幽幽的萤光里,少年回来了,但他终于没能看见他想要看见的人——在河滩边,立着一颗青冢。
“你知道吗,”女孩的母亲告诉少年,“就在你离去的十年里,她年年都到河滩边向萤许愿,天天都到村头等候你的归来,无论刮风下雨。大家都劝她说,你这么多年都没回来,怕是死在动荡里了,但她不信,仍旧十年如一日地去许愿、等待……最后,她终于死心了。一个月前,她对着河滩里流动的萤光痛哭了一场,投河自尽了。”
少年的头发、胡子在比他“极至之剑”还短的时间里,全白了。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他冰凉的刀鞘上……
当天夜里,少年面向河滩里的萤光,抱着对女孩,以及十年里被他斩杀的无数生灵的忏悔,切腹谢罪。
Final Stage
萤光,像长明灯,一盏一盏,连成一片,悄悄地随着夜幕的降临,浮遍整条河滩。幽暗而有耀眼,光明却又柔和。
少年被埋在与女孩的坟对岸的河滩边上。他们隔着那片萤光,相互守望着,但永远不能合到一起……
The·end
后记
许愿的本质就是放弃一样东西去得到另一样东西。少年和女孩为了各自的愿望,分别放弃了仁义与生命,付出各自不同程度的代价。少年并非不爱女孩,但在那种用血泪铸就的时代,精神要比爱情更为男人所重视。喜剧是没有结尾的悲剧,而悲剧却将爱情定格在最壮美的一幕。我并不是不喜欢喜剧,然而悲剧更容易在人的心中刻下难以磨灭的痛。逝去的日子不会倒退,失去的东西不会再来——遗憾造就了人世的沧桑,也造就了人世了一种凄凉的美,而飞逝的时光,就是酝酿种美的坛罐。
“曾经有一分真挚的爱情放再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再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碇炎月
200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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