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st2170865()
整理人: raindot(2001-09-26 12:29: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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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乞丐(5)“广阔天地”里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上)
那天上午,我打完点滴,突然一阵心血来潮,开始整理那些久违了的“老照片”。从书架上抽出那本最旧的影集,尚未打开,一张已经发黄的三寸黑白照片飘落在地上。我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一看,是我在山西省昔阳县大寨村村头的留影。照片上的我,着一身军便服,胸前佩戴毛主席像章,一副“雄赳赳、气昂昂,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架势。照片背后,是一首不知从哪里抄来得七言诗《咏志》。“革命岂能做井蛙,雄鹰足迹遍天涯。血飞腥岛征黑浪,汗涌塔丘映碧霞……”“十足的大傻冒”!看着那张发了黄的照片,我一边苦笑,一边摇了摇头,心里恨狠地骂了一句。然而,这张照片竟像一块石头,在我平静的脑海里,激起一串难忘的水花……
和大多数同龄人相比,我是幸运的。在那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狂潮中,我的二姐,我的弟弟都无一幸免地走向了“广阔天地”,而我是拿着薪水,带着粮票和农民兄弟“同吃、同住、同劳动”的。那时,我每月的工资是32元,虽然不高,但却是姐姐半年的收入!我姊妹四个,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虽异姓,但同父同母。我的继父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对我们姊妹几个却也有偏有向。我的大姐年轻时因为长得好看和天生的好嗓音,15岁就被市里的一家艺术团选中,自己挣钱自己花,当然也不时地为家庭做点贡献。她对继父不屑一顾,但继父却对大姐比较“欣赏”。我的弟弟小时候长得细皮嫩肉、大眼浓眉,可谓人见人爱,又因随了继父的姓,自然“得宠”。在继父的眼里,我和二姐是家庭中两个“多余的人”。二姐聪慧且心地善良,初中阶段,各科成绩一直在整个级部出类拔萃。她爱好广泛,对数学更是情有独钟,一直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读完初中,在“继续深造”和“上山下乡”这两者之间,二姐迫于社会和家庭的压力,不得不选择了后者!下乡前,二姐的班主任几次来到我家,找我母亲谈话,要求我母亲全力支持二姐继续深造。母亲含着眼泪告诉二姐的班主任:“……说心里话,二丫头的天资是不错,我打心眼里头想供她念书,但眼下家境……”
“这没关系,不就是钱吗?学杂费、书本费,甚至生活费都不用家里操心。只要你点个头,我全包了。”二姐的班主任是位三十多岁的独身女子,作风泼辣、说话爽快。
“也不全是钱,眼下政府号召上山下乡,家家户户必须有人下乡,二丫头若不去,大小子就必须去。他体弱多病,怕受不了那份苦。再说了,我母亲有话在先,坚决不让大小子下乡,我也是母命难违呀……”
“老师,您就别为我的事儿操心了,昨天我已经报了名……”二姐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红红的,但她始终控制着自己的情感,没让眼泪流下来。然而,站在一旁的我,却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小声抽泣起来。
“哭什么?没出息!又不是你下乡,像个男子汉吗?”二姐没好气地把毛巾扔给我,忿忿地说:“把眼泪擦干!”
“都是我!都是我!害得你不能上学!你走了,我咋办?肚子饿了谁做饭?衣服脏了谁帮我洗?咱娘忙的成天不着家,三天两头地见不着人。咱姥娘也回了老家……”
我清楚地记得,当年有个甘肃会宁人,在党报上大放厥词,说什么“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外祖母就是因此被第二次赶回老家的。第一次是因为信基督教而被扫地出门。
“小时候我就教你唱过,‘我有一双万能的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就是不听!现在没人管了,活该!真让你下乡,你还真活不了几天。告诉你,从现在就学,三天之内必须全部学会!”
也就是从那时起,洗衣、做饭、料理家务,我还真成了行家里手。
----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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