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illbar(暖暖)
整理人: cherry_1022(2001-09-21 15:08:1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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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好吗?宝宝。"
我感到他近在咫尺。我把衣服一件件脱掉,当我钻进被子里面时,我感到他近在咫尺。他在看着我。我对他说:"我喜欢你。"
我今天遇到一个人。他胖了些,容貌有些疲惫,我以前爱过他。他住得离我很近,非常近,咫尺之遥。他家的房子跟我家一模一样的结构大小,一样长方形的灰色建筑,我们相隔一幢楼。他问我:"你好吗?"他的声音低沉轻柔,曾经很多个夜晚,他站在我的窗下用这样的嗓音呼唤我。
我想起我在深夜出去悄悄打开门,跑下楼去与他幽会。他挽着我的胳膊,走在清冷无人的过道之间,从我家到他家两分钟就可。他家楼下路灯彻夜不亮,楼道黑不龙咚,他牵着我的手,开始抚摸我,很少会有人经过。
从前他没有爱上我,他后来结婚了,悄无声息地与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结了婚。他对我说:"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但你已经不在。"接电话的总是陌生的女人。我们之间曾有的熟悉感一点点的消失。每年,我很少遇到他,我们总是在时间与时间里面交错。可是一年中,我数千次经过他家的楼下,一仰头就可以看见他的房间,窗台上总是晾着各式的衣服,蓝色的窗帘,房间里面的一切影影绰绰。
他说他开始想念我,想念我们以前的日子。我曾经见到过他的妻子,是一个高大丰满的女人。我看见他疲倦不堪的面容。我离开他的那年,我还年轻,毫无顾忌,伤心欲绝。那时不再喜欢一切,画画、跳舞、听歌。拒绝一切令心灵放松的娱乐,把自己紧紧地绷起来。
我从没意识到我爱他,直到他离开。那年我开始绝望,逐渐麻木。生活变成一个冻层,我把自己冻结。一生的爱情已经完结,我以为。我常常站在那条通往他家的过道上,希望能够遇到他。可是等待徒劳无益。我们偶尔邂逅,相对微笑一下,寒喧一两句,十分之无趣。
很久以前我一直希望他在某一刻幡然悔悟,他说生活琐碎而平凡,他说他意识到在内心深处他喜欢我甚于其他人。我闻到夏季风的气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迟了。这番话对我的心灵毫无助益。时至今日,他是否爱我已经无足轻重。因为几年之后的今天,他已经淡出我的痛苦。爱已轻薄,比纸更轻。
没有永久的绝望。我对一个网友说。她正在失恋,我们总是不断地失恋,不断地恋爱,总是有新的激情被激发出来,在这生命中间,不知道哪一段是真实而永恒的。我希望能永远永远爱你,我的爱人,我远在北方的爱人。我从未见过你,但我已品尝你怀抱的滋味,你带着烟草香气的嘴唇会怎样吐出美妙的言语。过去直至将来都不重要,这一刻,你在我的耳边,对着我喃喃私语,夜的精灵在空气里跳舞,扑通扑通的是心跳声。雨落在青草地里,万物在沉默的冬日里静止地生长。
那年我无意识地在各处游走,我遇到一个有妇之夫,他有黑黑的眼睛,高大帅气的身体,他是个美男子。我跟他在一起,听歌,跳舞,而我最想做的就是毁灭自己,一切都索然无味。我在某一天拧开了煤气,我在厨房边上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关闭门窗,厨房里充满着食物的味道,我开始感到窒息,非常难受。我忽然顿悟我应该活下去。一旦死亡一切都将不再存在。
死亡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茫然毫无目的地生存似乎更容易些。我以为我已经完了,年轻时候总是把痛苦看得太重要。后来我遇到他,他对我说:"宝宝,你是为着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我忽然泪盈于睫,或许真的如此。
那个男人,那个有妇之夫,我跟他在一起并不久,那时我没法解脱自己,我以为可以凭借外部的力量来把自己打碎。我跟他在一起体会不到快感,也许因为我不爱他,无法爱他的缘故,我甚至有些讨厌他那故作翩翩的风度。不久后,我发现我怀孕了。当我一感到恶心我就意识到了这种症状。他要我生下这个孩子,他说他将与我结婚,他开始吻我,他的嘴唇很湿,我感到困惑,他说这将是个男孩。他要与他老婆离婚。一切都将美妙无比。
我的爱人在电话里对我说:"永远永远喜欢你。"象密密扎扎的森林,象山峰,象河流。"为什么不说爱我。""因为爱这个字眼太沉重了。"有时候我害怕一旦我说出爱字,爱便会不复存在。我感觉他抚摸着我的脸,我渐渐发热,我们开始设想我们将怎样地在现实中相遇。如果相遇,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会不会因为距离的接近而造成一种疏离感。
今夜乃至很多个夜晚,我都将思念你。
我对他说我想流掉孩子。男人有些不高兴。他说你对我毫无感情,我喜欢他黑亮的眼睛和形状美好的嘴唇,我跟他说我热烈地爱着另一个人,我痛苦难耐,他把我搂在怀中。他已历经很多事。一切都会过去,他对我说。
我的孩子,我从未能够出生的孩子,他必将有他那种端正的相貌,也许会继承我善感的气质。他与我捣蛋一个月之久,令我食不下咽,头晕眼花,精神不振。为着这一切,我更深地记住了他,他曾经有一个机会出生,却被我剥夺。我将思念他,在每个孩子的脸上寻找他来过的痕迹。
那时我还年轻,但我已经饱经世事,仿佛已经把一生过完。
我们一起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我很紧张,不停地喝水。做检查的人不少,医院里疾病与消毒药水的味道真让人受不了,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他对我说:"没事的。"后来做完检查我得到几颗药丸。后来我流了很多很多血,我的孩子也混在血液中间流失了,我再也找不到他。我剥夺了他出生的权利。后来我患了贫血。
我不再跳舞不再唱歌,我脸色苍白内心空虚。我不再与那个男人来往,他始终与他的妻子住在一起。我以前爱过的那个男人也在那年结婚了,没多久他打电话约会我,我见了他一面,可是他的魅惑力在那天忽忽消失了,我不再爱他。原来爱一个人并非矢志不渝。
我还来不及欢乐就已经苍老,我坐在课桌上画一个女孩,她俯窗眺望外面的风景,从窄小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得很远很远。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我无法告诉你她究竟会想些什么,会愿意看怎样的风景?
我的窗外是一片小树林,窗外正在下雨,淋淋沥沥地敲打在地上。想起古诗词里芭蕉肥大的茎叶,闺中的怨妇。他说我们一定会相遇的,在某天某条街道,你穿着你的蓝色大衣,朝我走来,朝他走去,四周下着细小的雨丝,我会紧紧搂抱住他。
奈何奈何!
---- 苔池碧浅着清露,小桥外,芦花素。
寂寞飘摇谁共住?纤纤菱荇,芃芃櫞木。
乱絮花间舞。
韶光渐老斜阳暮,织柳纠缠旧时路。
竹影断溪零乱处,两蓬衰草,一舟野渡。
风里蝶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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