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ankwingangle(黑翼)
整理人: bsylx(2001-09-07 22:50:1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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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疼痛的呻吟划破了黑暗,屋里亮起了所有的灯。试图摆脱自出狱来几乎时时纠缠的噩梦,萦开了风扇,让冷冽的风吹干冷汗,吹醒意志。
因窝藏逃犯、私藏枪支,平被捕已经快四个月了,电视新闻引起的风波日渐平息,自平送到劳教所后,萦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但她仍清晰的记得为平四处奔波的那些日子。
萦曾对平的朋友说:“他家里人都不管,我一个人能做什么?”这句话传到平家人耳里后,平母来找过她,给了她几百元钱,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以后不要乱说话。”遮口费?萦冷笑着想。
中国是人情浓厚的国度,不过只限于与几乎算陌生人的朋友之间。这点萦开始渐渐相信了。事隔四年,看守所的干警们居然全记得她,狱医笑着说:“当初你是不是饿得慌啊?要不怎么会把一百多粒乱七八糟的药片当饼干吃啊?”干警们庆幸着她送监以后,再没有人敢无视狱规,不分白天黑夜地放声高歌,引得其他犯人痛哭失声后,自己却坐在角落里狂笑,惹他们头疼。新来的女警惊讶的说:“她就是那个越狱失败,在禁闭室里绝食自杀未遂,被手铐吊到昏迷也不肯求饶的萦啊?看不出来哦。”……因着这些过往,干警们尽力为她开了绿灯,每隔一天就将她煲好的汤和水果送给平。除了失去自由,平的生活比萦过得更好。
在萦的努力下,平的案件在三个月的时候,由预审科送往法制科等候处理。仍不健全的法制体系导致法律条文有很大的弹性,是罚款还是劳教,劳教时间的长短都看怎样疏通关系。海鲜宴上,警察李某打着酒嗝对她说:“我知道你已经做了很多工作,要不这么严重的案子也不至于到我手上。没事的,你准备五千块钱,然后打电话给我,他很快就回来了。”耗尽积蓄的萦已经告借无门,又不甘事情到了最后失败,无奈只好找到一直没有露面的春——平的亲兄弟。听完经过和借钱的原由,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明天我去找你。”第二天傍晚,萦接到电话后赶到酒店,当日保证钱到放人的李某阴沉着脸看着她,虽觉怪异,但看着桌上另几位高官,萦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沉默的看着春在席间应酬。一会,春得意的对她说:“今天我打了电话给大市的市委书记王某某,他马上打电话给警察局长孙某某,我在李某的办公室里听到孙某某交代他要最轻处理,李某当场就写好了处理书,现在就等送劳教所了……”“你先停!怎么处理的?等送?”“是啊,劳教一年嘛,最轻了。”萦无言以对,只有苦笑。
…………
平送到劳教所一星期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坚持几个月对她和言悦色的平父再次破口大骂:“你这个坏女人,别想带我孙子去那种地方看平,你没有资格做我家的人……”
平的单位知道已经不可能将平除名,开始追缴平和萦独住的宿舍积欠的水电费,而萦已经拿不出钱缴清近两千元的水电费。一个傍晚,电被闸断,水喉被锁紧了。平的父母弟妹冷眼旁观着,没有人伸出援手……
萦愤怒了,她冲进平的单位办公室:“你们不就想收回这套房子吗?钱我没有,有种你们自己找平要,我没有义务替他付这些钱!要房子你们自己收,我可以马上搬走。只要平回来以后,你们还有命继续落井下石!”平的坏脾气是众所周知的。当天电通了,水开了。
几天以后,平母来了:“平那摩托的钥匙在你这里吧?给我!春要用车呢,明天他过来骑走。”钥匙交给了平母,第二天,素的男朋友---平的表弟峰诧异的说:“春会骑摩托?不可能的!”
平父也来了一次:“平的妹妹华离婚了,没地方住,你这里就给她住,你自己找地方住去。”——不久前,华在做生日的时候,得意的对她说:“我男朋友帮我找了房子,装修可好了,有空去玩啊。”
平的前妻打了电话来:“你知道平的同学某某曾说他在刑警队有朋友,有钱就可以保平回来吗?”“知道啊,他还找过我要钱,在我想把钱给他的头一天,案子就到了预审科,他是骗人的。”“但是平的父母已经把钱给他了,现在没事了,你能帮他们把钱要回来吗?”“……我试试。”素和峰听着她说电话,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你们怎么了?”“没事啊。”“峰,明天和我一起去找某某吧?”“要钱?”“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你别问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再决定要不要去吧。”‘好,你说……”“素搬来和你一起住后,平家人知道我每天都在这里。那次平母给你五百块钱后,华对我说了一句话:‘你天天和她在一起,给我看着她怎么花钱的’……”
萦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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