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e_feng(人淡如菊)
整理人: ilikeliwen(2001-08-22 17:56:0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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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我在上班会课的时候问学生:“可知道〈外婆的澎湖湾〉?可知道〈我家在哪里〉?”他们都一脸的茫然。当时我心中就在那里叹息似水流年,也许我有些老了吧?因为只有老去的人才会怀旧,最近我就常常干这样的事情:听着过往的歌曲,念着昔时往日,时间溜得真快是不是?童年的一切其实到如今还是那样的清晰可闻的,然而我们却都被自己的年龄吓了一跳。
总会觉得现在的小朋友很难体会我们那时候的痛苦和欢乐,现在的小朋友缺少我们那时候“强烈需要但不能得到的痛苦”和“长期等待终于得到的快乐”,然而缺少了这种经历的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教会他们学会珍惜?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自己的天空,在这个国度里与父母找不到交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想学钢琴,在那个时候,钢琴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简直是天价之物。多少次,经过琴房,看到别的小孩子可以在坐在钢琴前,弹奏着那一个又一个音符,霎时那些蝌蚪便如雨点一样,落在心头。有一次,是圣诞节吧,有一个比我高两级的小男生,发现了我,然后拉着我进去跟我弹奏了《平安夜》。之后很多个梦里,我仿佛都听到了那一段福音,忽远忽近的,让我无法忘记。然而从来不曾有勇气向父母透露出半点想要学琴的意思,既觉得没可能,也不想平添了父母的负担。回首往事,记忆所及的自己,仿佛已经是一个很通人性的小孩。
只有一次,在沙园的商场里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搭带的,圆头的,很可爱。喜欢得不行,站在橱窗前不愿意走。当时的价钱是10元8角,1985年秋天的10元8角。我说我很想要这双鞋子,妈妈说太贵了,不买。当时我非常地固执,坚持着一定要。因为我知道它不是钢琴,妈妈可以给我的。妈妈一下子火起来了,她无法理解一个一向这么乖巧的小孩子为什么忽然会这般不懂事?她脾气一向火爆,随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说:“真是不听话!”。我呆住了!妈妈从来很少打我的,当时是在大街上,所有的人都向我们行注目礼。我一定是属于那种很早熟的小孩子,10岁的小孩子,就知道什么叫自尊?岁月在流动了15年,然而有些东西却固定在那里,一种怨怼的情绪。
妈妈喜欢驾驭我们的一切,由念书工作到恋爱,她一直喜欢参与其中。由于她的热衷和独断,我错失了很多,包括那本来已经到手的幸福。因为她的缘故,多少年来,我都曾经那么不愿意自己是自己,有时候我在想:“到底她心里面有没有尝试理解我?她知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到底她爱不爱我?”。这一切都让我不能释然。
今年的年廿九,父母购置年货和新装。回来的时候,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个盒子。我打开之后,半晌说不出话来,是一双美的鞋:'圆头搭带,非常可爱。'它躺在那里,似乎也有生命似的,随着我的长大而长大。仿佛是一位久违了的老朋友,在潜水好多年以后忽然冒出来跟你欢快地SAY HI。一个人太开心或太伤心的时候,就会想远离人群,去确认痛苦和快乐,当时我就是这样。妈妈在那里说着话,在一种离奇的心怀中,我根本没听进去,凭事后听觉上的回忆,她应该是说:“现在都流行复古,15年前的式样今年流行,我看到了就知道你一定喜欢,你10岁那一年就喜欢的了......" 在那个傍晚,世界上忽然有一种光,把人性照得格外确切和真实.
今年整个春节期间我都穿着它,它时刻提醒着迟来的领悟带来的喜悦.这次,幸福的声音是再也不是忽远忽近的,它是那样近,那样真切,那样清晰。可不是,它就在身边,一直就是,是我自己不知道,于是我曾寻寻觅觅,兜兜转转,穿过了千山万水,正待放弃的一瞬,却又意外在原来的地方上,找到了它。
这夜,在钢琴前,一遍又一遍地,我弹奏<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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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着风的翅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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