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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happywang(1999-11-07 20:08: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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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碍电信业建立有效竞争机制的因素分析
王学庆
一、错误的传统观念
1．没必要引入竞争机制
这种观点认为：近年我国电信发展迅速，网络规模、建设速度和用户数量都急剧
增长，证明目前的电信业是健康的，管理体制是有效的。存在的主要问题是电信
基础设施落后，因而没有必要进行改革。
电信业有天然垄断性质，其特点是投资大且需要有统一的网络和服务标准。电信
业需要规模经济和统一经营，因而垄断是必要的。
我国电信业发展水平低、基础薄弱、资金不足，要想使电信业迅速发展，一个必
要的前提是有效利用现有资金。电信业由一家经营便于网络的统一规划和统一建
设，可以避免重复建设，使有限的资金更具效率。竞争会造成多家经营的结果，
因而会出现重复建设，导致资源浪费。
2．有必要引入竞争，但时机不成熟
这种观点的基本思路是：根据目前世界各国电信改革和世界电信市场的发展趋势
，电信业引人竞争是必然的。但是，发达国家电信业在引人竞争机制时，其电信
发展己达到相当高水平，电信网已经建设完成，电话普及率已很高，这是其能够
引人竞争的物质条件。由于我国电信网络覆盖水平还相当低，我国还没有在电信
业开展竞争的物质条件。发达国家是在垄断条件下使电信发展达到可以开展竞争
的规模，而我国电信目前还远未达到此程度。因此，现在的核心任务是加强电信
基础设施建设，待电信网覆盖水平和电话普及率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引人竞争机制
。
3．对以上观点的分析
通过下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上述思路存在的问题是非常明显的。
（1）首先，目前电信发展迅速并不能证明目前的电信体制就是最合适的。当一种
体制已经不适合经济发展时，其表现不见得是完全失效，而是能否最有效地促进
发展。完全失效、已经阻碍发展的体制是极端。作为我国目前电信体制不是最好
体制的例证是，到目前为止，我国电信投资主要来自国家投资和电信垄断经营者
通过初装费等手段筹集的资金。在1994年7月中国联通成立之前，这些资金基本上
全部归中国电信使用。如此单一的投资渠道和经营者，这些年电信还取得了如此
大的发展，如果拓展投资渠道，让更多的经营者参加建设，让更多的资金进入，
我国的电信发展会更快。我国目前居民存款总数达6万亿，国家出售的国库券供不
应求，另外还有大批资金在股票市场上流动，电信是收入颇丰的产业，这些资金
没有流入电信，成为急需的电信建设资金，这就说明目前的电信体制对电信发展
的制约作用。我国电信发展迅速的主要原因是市场供需缺口巨大，受强大需求拉
动的结果。一旦市场上巨大的供需矛盾得到缓解，发展就要迅速减缓，这从我国
电信市场已经出现的电话冷装冷用局面已可看出苗头。我国电话交换机容量目前
已超过1.45亿门，而实际装机只有1亿，电信基础设施存在巨大浪费。目前电信经
营单位效益较好不是经营有方，而是除了上述供需缺口巨大外的政府优惠政策和
垄断经营的结果。
其次，我国电信业发展水平低并不只是基础设施发展规模不够，而是整个产业落
后。电信基础设施只能算整个电信业的硬件，另外还有促使电信业发展的软件，
如产业结构、发展机制、增长方式和产业发展的外部环境等。我国目前的电信产
业结构是垄断经营，发展机制主要是靠国家政策扶持和垄断经营者的直接投资，
增长方式是在不转变经营方式和产业结构基础上的单纯规模上的扩张，这三点都
决定厂目前电信发展的低效率。可以说，上述硬件只能代表电信业的设备水平，
软件才能带来整个产业的活力。而我国电信经营单位缺乏活力正是我们一直重视
硬件建设而忽视软件作用的结果。
从电信发达国家已经取得的成功经验看，电信产业的活力取决于电信经营者的活
力，而要使经营者有活力，就必须引人竞争机制，使所有电信经营者成为独立的
微观经营主体，也就是企业。让各个电信企业在市场上相互竞争，优胜劣汰，也
就保了企业和整个产业的活力，囚而电信业可以得到持续、健康、快速的发展。
这是一条用首先搞企业的办法来发展产业的思路。而上述认为电信业没有必要引
入竞争机制的思路，实际上是想在没有制度创新和结构改革的基础上求发展。可
以想象，这种思路的发展只能是短期的、粗放的。事实，这个思路与我们传统的
发展思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延续传统的增长方式。
（2）电信业在过去是被公认为有天然垄断性质。但自80年代中期以来，西方发达
国家电信改革的成功经验已经证明，电信天然垄断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因为在
西方发达网家，如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不仅在其国内电信市场引入了竞争
，而且正在把竞争由国内推向国际。引人竞争的十几年来，电信业的发展比过去
任何时代都要快，这已是公认的事实。另外，国外的经验证明，一个国家电信需
要统一的网络和统一的标准，但却没有必要由一家经营。在国家的统一规划下，
电信完全可以在多家经营的情况下实现网络和标准的统一，这种情况的出现只需
要将电信原来的管理和经营职能分开。
(3)认为由于开展竞争出现多家经营多家建设的局面就会出现重复建设更是一种误
解。在这里我们首先必须指出，重复建设绝不是指一定程度的供给能力过剩，如
果认为一定程度的供给能力过剩就是重复建设，我们就得永远在短缺经济下生活
。而且在某些情况下，严重的供给能力过剩也不能说是重复建设。开展竞争，让
消费者有选择的余地，供给能力有一定的过剩是必要的。只要政企分开，政府管
理得力，规划科学，完全可以不出现重复建设。所以，将重复建设和多家经营开
展竞争硬拉在一起，完全是误解。
(4)认为开展竞争需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是正确的，但这种物质基础不是电话总量
和电话普及率。在西方国家，电信业原来之所以垄断经营，是垄断经营比多家竞
争成本更低。现在电信业开展竞争，并不是崇尚市场对经济的主导作用，而是竞
争比原来的垄断会给用户、电信业本身和整个经济带来更多的好处。开展竞争的
物质基础是新技术（如程控交换）和新材料（如光纤）的出现和大量使用。这些
新技术和新材料一是使电信的建设和维护成本大为降低，如在美国，每线电话使
用光纤只是传统铜线成本的千分之一；二是新技术本身就给电信带来了竞争，如
无线通信对传统有线通信的竞争。建设和维护成本的降低使原来垄断经营产生的
低效率暴露无遗，这才是西方国家采取措施引入竞争机制的真正原因。另外，一
些发展中国家的电信业引人竞争机制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问题，这些国家的电话
普及率有的还没有中国高，但看到了竞争会带来的好处，因而也引入了竞争。实
际上，电话总量和普及率在电信是垄断还是竞争问题上无关紧要，一些人硬要说
得等电话普及率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开展竞争不过是不愿引入竞争的借口。
（5）只注意电信规模扩张而不同时改革产业结构和增长方式对我国电信未来的发
展前途可能是灾难性的，出现的结果只能是两个：
①铺了一个大却有病的摊于。即电信规模上去了，达到了发展的目的，但由于管
理体制的落后，尤其是经营者不是有活力的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企业，企业自
己没有自我发展的活力，总得在政府保护下生存，既不能开展国内竞争，更应付
不了已经出现了的激烈的国际竞争，当然服务水平也只能落后于时代。
②在有了一定的发展后，摊子就铺不下去了，所以连摊子也铺不大。
二、现行电信产业政策和管理体制及产权制度的影响
1．目前电信产业政策问题
目前我国的现行电信政策是既不完全竞争也不完全垄断。说不垄断，是因为有了
联通和一大批无线寻呼等电信基本和非基本业务经营者，电信在基本和非基本业
务有竞争。和过去的完全垄断相比，是在向竞争性产业的方向发展。但同时，可
以开展竞争的只是一些次要的业务，在基本业务领域竞争开展得十分有限。
产业政策是电信能否建立竞争机制的关键，它决定了整个电信改革的方向，如果
电信业没有建立竞争性产业的发展目标，电信业也就不可能也没必要引人竞争机
制。
2．产权制度问题
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作为企业的利益主体都是政府，而在一个利益主体下的两个
经营者是很难开展起真正的竞争的。由此不难看出，要使电信竞争真正开展起来
，除了政企分开，建立独立、中性的纯管理机构外，对目前电信企业的产权结构
进行改造也是不可或缺的。
三、社会责任的拖累
1．部门利益问题
由于中国电信政企不分，其管理人员的利益和中国电信的经营利益是捆绑在一起
的。所以在市场上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用市场手段对中国电信有利时，中国
电信用市场手段对付竞争对手；当市场手段不利时，中国电信用行政手段对付对
手。这样无论联通还是其它任何电信业务经营者，都不可能成为中国电信真正的
竞争对手。
2．社会功能拖累问题
中国电信在竞争中享有管理权的有利条件，但作为原来体制的直接继承者，也有
非常不利的条件。中国电信还承担着一些计会责任，如普遍服务和负责大批离退
休人员的养老费和医疗费，这就使它和其它电信经营者的竞争处于不利地位。
部门利益和社会责任的拖累使中国电信在主观和客观上都会对竞争的开展持反对
意见。由于目前失业压力较大，中国电信若要成为有竞争力的竞争者，大批裁员
以增加效益是必须的，其社会功能也应取消，只以普通企业的身份参加竞争，这
无疑会增加对政府的压力。
四、中国电信垄断地位的影响
除了中国电信掌握电信管理权，使其它经营者不易与之竞争外，中国电信作为企
业本身，其它经营者也是难以与之竞争的。这是因为：
第一、中国电信拥有中国唯一的全国性电信网。任何其它经营者都不可能在短时
间内达到与之相抗衡的规模和水平。因此，只要中国电信不允许其它经营者进入
其网络，或在进入时设置障碍或抬高费用，其它经营者就难以生存。
第二、中国电信有几十年的积累，规模强大，业务齐全，不仅垄断电信网，而且
基本上垄断互联网。由于电信投资巨大，目前的国内经营者开办电信业务只能是
在一个或几个地方开办，要么是在一种或几种业务上开办。这样，只要允许中国
电信内部进行不同地区间和不同业务间的交叉补贴，中国电信就可以在任何地区
和业务上进行大幅度降价，从而使竞争对手不能生存。从这个角度上说，中国电
信不用行政手段也可以在任何地区和任何业务上击败竞争对手。
第三、人才问题也是开展竞争的一个制约因素。由于我国长期以来电信只有一个
经营者，所以经营管理和各种技术人才主要也集中在中国电信。要想和中国电信
竞争，还需要有足够的各种人才。由新进入电信的企业自己培养人才，可能要花
费几十年的时间，而目前的管理体制是不利于人才由中国电信流出的。比如说，
中国电信职工的一些待遇如住房是依托中国电信的，一旦要离开中国电信，就涉
及到这些待遇问题。
从上述情况看，要打破中国电信的垄断地位，仅以经济手段是很难凑效的。西方
国家在打破垄断时，采取了非对称限制政策。即把电信经营者分为占垄断地位的
经营者和不占垄断地位的经营者，对前者在价格、经营范围等方面严格限制，对
后者则放宽限制，尽量使二者在平等的地位上展开竞争。从目前的情况看，我国
要建立竞争机制，将中国电信适当解体，采取类似的措施是极其必要的。
五、对国际电信发展模糊认识的影响
1．未认识到开展竞争己是不得已的事
（1）说开放电信市场是不得已，首先由于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压力。我国经济发
展，从现在和长远看，都必须加入世贸组织。要加入世贸组织，就得开放国内市
场。1994年乌拉圭回合谈判最后形成的《关于电信服务的附录》，已经涉及到各
国电信市场开放问题。1997年2月世贸组织在日内瓦达成的《基本电信业务市场开
放协议》规定电信市场向全球开放。世贸组织各成员国尤其是发达国家，不会在
让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时候仍维持封闭的国内电信市场，否则就不能加入世贸组
织。
（2）由于技术进步，避过政府限制，来自企业的直接竞争威胁也越来越大，这使
竞争几乎无法避免。例如美国一些公司开办的回叫业务，只要预先拨一个号码，
其它国家打往美国的电话就可以变成美国打往其它国家，在不知不觉中，美国电
信公司抢走厂其它国家公司的业务。
2．未认识到我国目前的情况，越早建立起竞争机制越有利
可以说，越早建立起竞争机制，越能促进我国国民经济和电信业本身的健康发展
，越能应付国际竞争，进而走出国问参加国际竞争。首先在国内建立起成熟的竞
争机制就是练好内功，练好内功才能走出国门。
3．对目前世界电信发展中出现的合并现象存在误解
由于目前世界上大的电信公司出现合并和重组，就认为8O年代美国分解AT＆T以培
育竞争的改革是失败的，甚至认为这种重组表明电信业在重新走向垄断，垄断是
世界电信业发展的新趋势。我国电信业也就没必要引入竞争。事实上目前美国各
大电信公司的重新分化组合是美国国内和世界电信市场竞争更加激烈的结果，各
大公司都试图通过合并进入自己原来不熟悉的领域，以节省进入新领域的投资和
获得经营许可证所需的时间。这是竞争激化的结果，而这种激烈的竞争正是打破
AT＆T时希望达到的目标。事实上，美国分解AT＆T以培育竞争是成功的。从目前
的情况看，世界电信的发展趋势不是重新走回垄断，而是正在向更加激烈的全球
竞争发展。
结束语
将我国电信业由垄断性产业转变为竞争性产业，在电信业建立起成熟的竞争机制
，实际上是对现在电信业的一次彻底改造。这不仅涉及到电信产业结构、增长方
式、经营体制等方面的改革，而且涉及到政府机构和政府管理体制和管理方式的
改革。这些改革的基础是在传统的计划经济、过去相对落后的技术条件和旧的国
际环境下形成的电信观念，向在市场经济、高速发展的电信新技术和新的国际政
治经济环境下形成的新的电信观念的转变。没有观念的转变，就不会有电信经济
体制和管理体制的根本性改革。
《通信世界》1999/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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