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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xy5678(2001-10-23 01:02: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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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又到了冬季,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接连下了几场雪,把大地装点成一片银白。子卿仍然没有放弃对晓筑的寻找,中间跟晓筑家里通过几次电话,但没有晓筑的消息。
在子卿万分绝望的时候,他接到世纪奥林电脑公司经理的一个电话,他说他的一个员工在一家酒吧门口看到晓筑了,听了这消息,子卿激动得一口气去了那家电脑公司。
公司经理把见到晓筑的那个员工喊来,那员工说那天他在街上找厕所,在一个很小的小巷子里的一个小酒吧门口见到一个人很象晓筑,一眨眼他进屋里去了,所以还不敢肯定就是晓筑。子卿问他那酒吧的名字,那员工说,“这我可记清楚了,叫‘夫又夫’酒吧。”子卿问清了方位,赶紧驱车前往。
那是一条很小的小胡同,车是开不进去的,子卿只好下车步行,拐过几个弯,最终找到了“夫又夫”酒吧那块招牌。
子卿进了门,里面清一色是俊秀的男生坐台,但没有晓筑的身影,子卿问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戴的?”
“我们这里有两个姓戴的,你找哪一个?”那人问子卿。
“就我这么高,单眼皮,头发有点黄。”子卿给那人描述着晓筑的特点。
“噢,是戴子卿,子卿!有人找你。”那人冲后屋喊道。
一声子卿最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应道:“唉!马上就来。”
一会儿,晓筑从里面走出来,一见是子卿,立即怔住了。
子卿满脸的泪水,嘴哆索了半天,只叫了声“晓筑”,就泣不成声了。
晓筑的眼圈也红了,片刻间,两人已拥在了一起,子卿看着晓筑的脸,只觉得他比以前清瘦多了,子卿爱怜地想吻他,可晓筑猛地一下推开子卿。
“我操!你怎么找来的。”晓筑低声地咕噜了一句。
“晓筑,我找你找得好苦,你不认我了吗?”子卿痛苦流涕。
晓筑赶忙拉着子卿的手,进后屋了。
“你和娜娜结婚了吧,我见过你几次,都是和娜娜双进双出的。”晓筑进门就问子卿。
“我和娜娜什么也没有,她是可怜我,每天陪着我找你,我曾经试图着想和娜娜结婚,但我做不到,我满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我不可能和别人结婚的。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过的?吃过不少苦吧!”子卿脸上泪迹未干。
“我还能怎么过,家里给我找的什么狗屁专家,纯粹一个虐待狂,一个月时间我不知受了多少苦,总算逃出来了,家是不能回了,公司也不能去,在街上转了几天,后来这里收留了我。这儿是个同志酒吧,还好我红颜未老,总算有人肯收留。你知道我第一次跟别人上床是什么滋味,你能想象得出来吗?可是我得活,得生活呀!”晓筑一脸的苦涩。
子卿一阵阵的心疼,伸手想搂住晓筑,晓筑一把推开。“晓筑,你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这一年来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原谅我一次好吗?”子卿的泪水又下来了。
“看你说哪儿去了,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子卿,我跟你说真的,我对你的感情早就淡漠了,想想当初真是有点傻,现在想清楚了,痛痛快快玩几年不是很好吗。”晓筑躲避着子卿的目光。
“好!晓筑,我,我有点多情了,你,你可以恨我,但我每天都为我自己的过错忏悔着,你就不能饶我一次吗?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别不理我,我求你。不要住在这儿,跟我回家好吗?”子卿完全没有了自尊。
“子卿,看你说的,我干什么要恨你呢,我们都需要想开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慢慢地你自己也会想开的,要学会享受,象你这样的帅哥可比我抢手的。”晓筑说完笑了。
子卿强忍着心中的剧痛,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屋门。
后来的几天,子卿都是在神情恍忽中度过,娜娜见了只是叹息,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子卿,她仿佛看到子卿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消失。
周末,子卿一整天都在自己屋里待着,有时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窗外的一抹夕阳撒在他的脸上,他那深邃的目光看着窗外,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僵直了,仿佛已经成了一尊雕塑。他母亲看着子卿的样子,心痛到了极点,“小卿,出去走走,这样心里会好受点。”
子卿仍然看着窗外,眼中又有了泪水,“妈,让我静一会儿行吗,我求您别打扰我了。妈!”子卿放声大哭。张母流着泪回自己屋里去了。
傍晚,子卿又来到那家酒吧。晓筑不在前台,后来让人在里面喊了出来。晓筑的眼睛红肿着,见是子卿,他笑了,拉子卿进了里面。
“晓筑,我真的就不可原谅了吗?你把我全忘了吗?”子卿的声音哽咽着。
“子卿,你太认真了,这儿很好,给你叫个帅哥,保你中意的。”晓筑对子卿的痛苦表现出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
子卿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他张大嘴,拼命喘息着,忽然,一道热线从胸口直冲喉咙,子卿“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子卿,你怎么了,啊?”晓筑慌了,眼中竟也有泪水。
子卿脸色苍白,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晓筑,我求你了,你别折磨我了,别了,我受不了了。”子卿的声音颤抖着,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晓筑。
“子卿,你别这样,别这样,你怎么样啊,子卿!”晓筑哭喊着。
“晓筑,我不敢指望你能重新爱我,跟我回去住行吗,不要住在这里,我没有过高的要求,每天能看到你就满足了。”子卿仍然跪着。
晓筑使劲地把子卿扶起来,流着泪对子卿说:“子卿,我答应,我跟你回去。”
晓筑又住回了子卿的家,仍和子卿住一屋,但这次是各睡各的,他拒绝子卿的每一个亲热的举动。子卿也不敢有什么过份的要求,他能每天看着晓筑、照顾着晓筑就心满意足了。晓筑每天待在家里,帮张母干些零活,哪儿也不出去。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夜里,子卿忽然被晓筑的哭声惊醒,只听晓筑边哭边喊:“子卿,子卿,搂紧我,子卿……”子卿赶紧搂住晓筑,喊着他的名字,但晓筑仍没有反应,嘴里漠漠糊糊喊着子卿的名字。
子卿用手摸摸晓筑的额头,觉得滚烫,他赶紧打开灯,找出应急的退烧药,并给晓筑灌下两片消炎药。一会儿工夫,晓筑稳定下来。第二天早上,子卿要送晓筑去医院,晓筑说什么也不去,他说他已经好了,感冒而已,用不着兴师动众。
以后晓筑经常感冒,但他总是拒绝去医院,所以子卿家里配备着各种各样的应急药。在腊月初的一天,晓筑又感冒了,子卿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他这一次感冒特别严重,剧烈地咳嗽着,最后竟咳出血来。半夜,他又烧得昏迷过去了,子卿连夜把他送进了医院。第二天中午,一个白胖的老大夫把子卿叫到办公室。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老大夫问子卿。
“是我朋友的弟弟,在这儿上班,托我照顾。”
“是吗?”老大夫满脸的不信。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子卿感觉很纳闷。
“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爱滋病。”老大夫一字一顿地说。
子卿只觉得眼前发黑,他转身离开了老大夫的办公室。
晓筑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这种病没有根治的办法。回到家里,子卿坐在晓筑的身边,问晓筑:“你是多暂知道你这病的。”
晓筑哭了,“子卿哥,我真后悔,为了一时的气愤,放纵自己,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了。”
“晓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你不在这个世上,我决不比你多活一天。让我们一起好好享受这不多的时间好吗,与其一生的灰暗,不如片刻的灿烂。老天让我们多活一天,我们就多一天的幸福,让我们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好吗?”子卿温柔地肯求着。
晓筑的眼里又闪出亮晶晶的光,这眼神子卿太熟悉了,要在以往,他会很快扑进子卿的怀里,但今天只闪现一瞬就暗淡下来了。“子卿哥,让我考虑两天好吗?”
子卿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八点来钟,子卿给晓筑家里打了个电话,仍是晓筑的母亲接的。
“我是子卿,我已经找到晓筑了。”戴母非常高兴,但子卿把晓筑的详细情况介绍完后,她在电话里就哭了。子卿最后说:“伯母,晓筑的日子不多了,我们都极力让他高兴好吗,你能来我家吗?我希望你能当着他的面承认我们两个,最好是伯父也来。他一生最大的原望就是你们能承认我们俩个。”那边戴母流着泪答应了子卿的要求。
在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张母给子卿打了个电话,子卿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因为他母亲轻易不给他单位打电话。那边张母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了,“小卿,快来医院,晓筑出车祸了,已经不行了。”
子卿在桌子底下拿了件东西,匆匆地往医院赶。等到了医院,见急救室门口,一个汽车司机正在念叨着:“当时车速太快,六十多麦,他突然冲出来的,我刹不住车呀,不冤我呀。”
子卿顾不得听司机说什么,分开众人,进了屋里,见晓筑的母亲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对着一床白布下的尸体哭泣。子卿拼命挤开众人,嘴里喊着:“让我看看晓筑,让我看看,你们都给我躲开,躲开!!”众人纷纷向后退,晓筑母亲和那男人见子卿发疯似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也往后退了几步,张母在后面紧张地喊:“小卿,你挺住,挺住呀,啊?”
子卿站在晓筑的尸体旁,轻轻揭开白布的一角,露出晓筑的面容,他死得很美丽,面部一点也没受伤。子卿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象在抚摸一件极其珍贵的工艺品。子卿的泪水不断地掉在晓筑的脸上,嘴里喃喃地诉说着:“晓筑,你到今日还不了解我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独自在这世上活着吗?晓筑,只有今天我才觉得你离我这样近。”他俯下身在晓筑的脸上、嘴上亲吻着,“晓筑呀,我们怎么就不能厮守到老哇!”子卿象狼一样发出一声声撕心的哀嚎。
张母在后面紧张地瞅着子卿,“小卿,小卿,你看开呀,你看开点呀!”
子卿哭了一会儿,渐渐平息下来,“晓筑,你喜欢哥永远都不离开你吗,让哥下去陪你。”他的右手在胸前做了个决断的动作,身子哆索了一下,左手扶着晓筑,吃力地站直身子。
“小卿,你怎么了,啊?”张母在后面哭喊着。
子卿猛然转身,头发在空中划了个弧形。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金属的刀柄闪着残忍的冷芒,匕首显然是在他出办公室时准备好的。张母哀嚎一声就晕过去了,戴母冲着子卿喊:“孩子,你怎么了!”
子卿的声音很冷静,弯腰咳嗽两声,嘴角吣着血沫子,“你们不要吵,趁着现在我还有口气,我跟戴伯母说句话,伯母,你们真的很爱晓筑吗?你们爱他吗?你们应该知道他最想要什么,我临死前求你们,把我和晓筑合葬。”说完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戴母拼命地点着头。子卿用手抓住刀柄,残忍地把匕首拔了出来,血不可挽回地向外流着,子卿扑嗵一声,向前栽倒,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周后,子卿醒来了,那是因为在医院,抢救及时。他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长时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起伏的胸部,你还真看不出他是死还是活。张母和娜娜都在床边陪着,两个人都是眼睛红肿。
子卿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一个月后,他又神奇地活了过来。但他几天也不说一句话,坐在曾经和晓筑一起住过的屋子里,看着晓筑用过的东西,伤心流泪。他猛然发现书桌上有把钥匙,他认识,是晓筑锁东西的抽屉上的,他站起来,拿起钥匙,小心地开了晓筑的抽屉,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一张信纸。子卿把它打开,原来是晓筑留给子卿的一封信。
子卿:我永远永远最爱的人
你原谅我的自私吧,我不希望在我走后,世上没有一个真正想念我的爱人,我要你在世上想念我半年行吗?我知道你留在世上会不好受的,但为了我,就过半年行吗?
子卿闭上泪眼,心里念叨着,“晓筑呀,你真傻,你以为过半年后我就会把你忘了吗,我永远不会的,永远也忘不掉你的。”他睁开眼睛继续看信:
子卿,我没有福气与你相爱一辈子,但我们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甜蜜日子,象我们这样的人,能品尝过爱情,就算上天对我们的优待了。我现在很冷静的,也很知足,所以不要为我的死难过。我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我们来生再见吧。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愿意遇上你,还是我们两个男人相爱着,你愿意吗?
子卿哽咽着吻着那张信纸,“晓筑,我愿意,我愿意的。”
子卿,我最爱的人,永别了,来生再见吧。
你的晓筑绝笔
子卿看过信后,觉得心里憋闷到了极点,他给晓筑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还是晓筑的母亲。“伯母,能告诉我晓筑葬在什么地方吗?我想去看看。”
“孩子,伯母这辈子对不起你,你要保重啊。晓筑葬在西山。”她把晓筑埋葬的具体地点告诉了子卿。
黄昏的时候,子卿到了晓筑的墓前。晚上风很大,零星地飘着雪花。这是一个小山坳,稀稀楞楞地长着一丛丛枯草,几株高大的树木在寒风中摇曳着,发出呼呼的声响,在山坳的正中,孤零零地卧着一个小坟包,显得那样的渺小。子卿紧走几步,扑上前去,“晓筑,晓筑,哥看你了。”子卿扒在坟上,大声哀哭着,“晓筑呀,这就是你的归宿吗?我们是gay呀,世人鄙视的gay呀。”子卿仰面望着苍天,“我们是一钱不值的gay呀,啊?我们是gay!”“呀--------!!!”子卿的声音仿佛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那种,这凄惨的声音很快埋没在呼啸的狂风中。风,越刮越大,树梢的声音也越叫越细。子卿随着阵阵的狂呼,胸中一口鲜血脱口而出,那血落在黄土上,冒着热气,但一会儿就化做坚冰,把晓筑的坟装点出一抹红迹。
子卿的胸口略微轻松些,他又开始对晓筑细语:“晓筑,不在哥的怀里你冷吗?你需要哥的温暖吗?”说完,他敞开衣襟,用胸口紧紧贴着晓筑的坟,刺骨的寒意并没有让子卿感到痛苦,反而全身有点轻松。“晓筑,现在暖和了吗?能听到我的心跳吗?”子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子卿的尸体是在第二天中午被人发现的,眼睛上的泪已经结成冰了,那深邃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那冷俊迷人的光。
子卿啊,你还是那个多情的帅哥吗?你的胸膛还能发出暖人的温热吗?上天哪,既然你不想给他情,又为什么把他造得那么完美呢?既然你把他造得那么完美,又为什么残忍地把他毁掉呢?你觉得你开的这种玩笑很有意思吗?
第二年清明,子卿和晓筑的坟上,长出两朵小黄花,那枝条缠绕在一起,正是晓筑当初采下的那种。长在焦焦的黄土上,是那么的显眼。
午后,来了个漂亮的女人,在他们的坟上,送上一束鲜花。她痴痴地盯着那一堆黄土,眼角挂着泪水,“子卿,你现在和晓筑在一起吗?晓筑,你不觉得你比我幸运吗?你起码能得到子卿的心。”她在坟堆旁坐下,“子卿,世上的什么痕迹都会随时间消失的,可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怎么就抹不掉哇,你这魔鬼,我恨你,我恨你呀,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啊。子卿,我怎么就忘不掉你呀。”她的手攥着坟上的黄土凄声哭着。
“子卿,你在天上吗,你变成星星了吗,天上最近的两颗是你们俩吗?”她又开始对着坟包轻声细语,“子卿,我走了,以后不会来看你了。”她迈着疲倦的步子,慢慢地下山了。
风轻轻地吹送着暖意,刮得坟上的小黄花轻轻摇曳着,它是耳鬓厮摩的子卿和晓筑吗?
正是“缘生缘灭何时了,亘古物语化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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