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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xy5678(2001-10-23 01:02: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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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晋生自杀的那个晚上,子卿梦见晋生了。他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从远处向子卿走来。等走到眼前,子卿发现他身上还有一缕血迹。
“晋生,你这些年去哪儿了,啊?”子卿焦急地问。
“哥!那边好冷,好冷啊!”晋生的脸上挂着泪痕,仿佛是以前子卿见过的那滴清泪。
子卿的心剧烈地痛着,张开怀抱想把牙齿打颤的晋生搂进怀里,可是一眨眼,晋生又离他很远了。
“哥!哥!!我去了,我们还能见到的。”晋生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晋生,晋生!你等等……!”子卿哭喊着,向前扑去。一丝凉意,子卿从梦中醒来,原来他把被子蹬掉了,出了一身的冷汗。身边的晓筑也醒来了,打开了床头灯。
“晋生,晋生……!”子卿坐在床上呜呜地哭着。
“子卿,你怎么了,啊?”晓筑很慌张。
子卿看了一眼晓筑,觉得他就是晋生,子卿一把搂住晓筑,哽咽着说:“晋生,晋生,你别走,别走…”
“子卿,你醒醒,我是晓筑。”晓筑使劲地摇晃着子卿。
子卿慢慢地清醒过来,但仍死死搂着晓筑不放,“晓筑,晋生死了,我知道的,他肯定死了,我刚才梦见他了。”他的眼泪滴在晓筑的身上。
“子卿,那只是个梦,你别胡思乱想了,不会的,睡吧,不要想了。”晓筑拍着子卿的背,象哄孩子似的,总算让子卿睡着了。
第二天,子卿病倒了,混身滚烫,嘴上烧起了水泡。他住进了医院,由张母和晓筑陪着。子卿躺在病床上,脸色象纸一样苍白,两眼痴痴地盯着晓筑,眼角淌着泪。晓筑始终握着子卿的手,静静地坐在床边。他的心既痛又酸,他知道子卿心里想的是初恋的晋生。老太太在一边抹眼泪,嘴里念叨着:
“这孩子平时没病没灾的,怎么一下子就病得这么厉害。小卿,你究竟是怎么了,啊?”子卿依旧是木然的表情。
医生的诊断出来了,是着凉引起的重感冒。接下来是打针、输液,这中间,子卿一直抓着晓筑的手不放。
下午,探病的人很多,娜娜第一个到了医院,见子卿清瘦的样子,心里觉得很酸楚,嘴里埋怨着子卿:“叫我怎么说你,平时一点也不知注意自己,两天没见,竟瘦成这样了。”说着话,眼圈红了。
子卿这时比上午好多了,冲娜娜笑笑,故做轻松地说:“死不了人的,小感冒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这里可不兴哭鼻子的。”娜娜幽怨地白了子卿一眼,心里埋怨子卿总是体会不到她的情意。
分局的领导及子卿下属的头头脑脑陆陆续续都来了,说些保重身体、好好休养之类的话,放下各种各样的营养品,又陆陆续续地走了。晓筑公司的胖经理也来了,客套一番后,交待晓筑这几天好好照顾张局长,别的事就不用管了。到了傍晚,只剩下晓筑、张母、娜娜三个人陪着子卿。娜娜见老太太疲倦的样子,劝她回家休息。
“大妈,你就回去休息吧,子卿有我照顾就行了。”
“好,子卿就交给你了,晓筑,咱们俩回家吧,这孩子也累一整天了。”老太太说着向晓筑招招手。
“不,我在这里陪子卿。”晓筑回答得很坚决。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的早饭不要在医院里吃了,早上我做好送来。”老太太交待完走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你以前认识子卿?”娜娜盯着晓筑问。
子卿立即接过话去:“是这样,他哥哥和我是大学同班的同学,托我照顾他,第一次见到晓筑时我还不知道,后来他哥哥给我写了信我才知道的。”子卿在说谎时显得很自然,这是他为官几年练出来的。
晚上九点多,子卿劝娜娜回去,晓筑也跟着劝,说有他自己陪着就行了,娜娜见子卿精神很好,就勉强同意回去了。
娜娜走后,晓筑问子卿:“她挺喜欢你,对吧。”
子卿苦笑着点点头,“唉,但愿她能及早遇上个称心如意的人。”
“子卿,这世上能比得上你的人很难找出几个。”晓筑动情地望着子卿。
子卿笑了,“羞,羞,王婆卖瓜。”他边说过刮着自己的鼻子。
晓筑干脆上床挨着子卿躺下。子卿住的是单人病房,床比普通的病床要宽一些,勉强可以挤下两个人。子卿忘情地亲吻着晓筑,晓筑笑着骂他:
“坏小子,病成这样了还不老实。”但猛然见到子卿的眼中含着泪水,立马搂住子卿,“好了,今晚你说了算,想干什么都成。”他轻轻拍着子卿的脊背,柔声地哄着。
这一夜是晓筑搂着子卿睡的,子卿温顺地躺在晓筑的怀里,一只手搂着晓筑的腰。
几天后,子卿出院了,但仍在家中休息,晓筑每天都陪着。子卿的心情一天天地好起来了,没事就陪晓筑说笑。有晓筑在跟前,他的心永远是舒畅的,但又担心耽误晓筑的工作。
“晓筑,你该去上班了,时间长了你们经理该不高兴了。”
晓筑冲子卿闪闪眼,调皮地笑道:“你猜我们经理现在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子卿凑趣地问。
“公关小姐,哈哈哈,有趣吧,我在你这儿待的时间越长,经理就越高兴。”晓筑得意地笑着。
“咱俩的关系你跟你们经理是怎么说的?”子卿有点担心那经理知道他们的底细。
“还不是照你编的那套谎话说的,经理现在还真以为我有个跟你是同学的哥哥。”
“经理现在对你好吗?”
“很好的,主要还是沾你这棵大树的光,你大笔一挥,给他一笔生意,就够他做半年的了。”晓筑自豪地看着子卿。
“不全是的,你也很能干的。今天咱别在家里闷着了,出去溜哒溜哒。”子卿知道晓筑这大男孩子在家里待这么多天,肯定会闷的。
晓筑眼中立即闪现出兴奋的光,“好呀,咱去哪儿,你身体能行吗?”
“我早就好了,今天你说想去哪儿?这几天闷坏了吧。”子卿看晓筑的时候永远是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
“我不闷的,陪着你,我坐监狱也会幸福的。在我们还不太熟的时候,我曾经幻想,如果有一天,能把我们俩关在一个牢房里,那有多好,我就能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了。”晓筑动情地说。
子卿心里异常激动,他猛然想起了裴多斐的那首小诗:“生命城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晓筑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竟连自由都不要了。他一把搂住晓筑,贴着晓筑的耳朵轻轻细语:“晓筑,这一辈子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陪你到永远。”
那天他们去了西山。当时的气候,多少带点冷霎的感觉,树叶已经过了其最辉煌的时节,绿中微微泛着黄,是那种死黄。山不太高,从下往上望去,错列的三四层断崖,构成了山的主体,形形色色的树木杂乱无序地排列着,树下的植被带着初秋季节的水气。在这个季节里,草丛中竟有零星的小花不合时宜地开放着,被秋露妆点成满面的泪痕。一条细细的小径时隐时现地盘旋着,最终升到了山顶。
子卿和晓筑沿着小径,缓缓地攀登着。由于这儿不是旅游区,再加上不是星期天,所以山上几乎看不见人。他们走走停停,指指点点,尽情地呼吸着大自然的气息,仿佛要把几天积攒的郁闷全都呼出去。在一处悬崖中间,子卿发现了两朵小黄花,枝条缠绕在一起,并蒂开放着。子卿立即指给晓筑看:
“你看那两朵小花,开得多好。”子卿的意思是拿花来比喻他和晓筑,可晓筑以为子卿喜欢那两朵花,闻言立马向山崖奔去。
“你等着,我去给你摘下来。”他边走边说,三下两下,已攀着岩缝上去了。
子卿站在下面,心提到嗓子眼里了,大声叫道:“小心,别摔着了。”心里想,这男人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可得看紧点。
一会儿工夫,晓筑下来了,额上沁着汗珠,手里拿着那两朵小黄花。他脸上挂着亮晶晶的笑容,喘息着问子卿:“你看好看吗?”
子卿不忍拂他的意,接过花,连声称赞好看。猛然发现他手上划破了个口子,子卿心疼地用嘴吮吸着他的伤口,说是给他消毒。然后搂着他的腰,继续向山上走去。
走在半山腰,他们看见路旁有一快巨大的卧牛石,光溜溜的。晓筑提议休息会儿,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坐在那块石头上,子卿张开双腿,晓筑依在子卿的怀里,就跟那天在公园里坐小铁皮车那样。
“子卿,我长的象晋生,是吗?”晓筑突然这样问子卿。
“你比晋生漂亮多了。”子卿笑笑,回答晓筑。
“子卿,你说实话,我不生气的,我是根据你生病时看我的眼神猜的。”
“晓筑,说实在的,我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现,你在某些地方确实很象晋生。”子卿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子卿,在你心目中,我是晋生的影子,对吗?”
“不是的,你是你,他是他。”子卿赶忙否认。
“我说过,我不生气的,我要你说心里话。”
“晓筑,我要是告诉你,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你生气吗?”子卿的话音开始哽咽了。
晓筑回过头看了子卿一眼,“我不会生气的,我就是喜欢你的痴情,就是当晋生的影子,我也无所谓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都行。”
子卿扳过晓筑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晓筑,我郑重地告诉你,你不是晋生的影子,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晓筑,告诉我,你将来也会死吗?”
“谁都会死的,我也不例外,子卿,咱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晓筑不无伤感地说。
“晓筑,你听着,如果有一天,你不在这个世上了,我决不比你多活一天。”子卿说这话时,脸上是斩钉截铁的表情,同时紧紧地搂着晓筑,仿佛怕他一下子飞走了似的。
晓筑心里很激动,静静地伏在子卿的怀里,任子卿搂着,长时间一动不动……
等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晓筑一进门就喊饿,溜进厨房,问张母中午吃什么饭。
“小馋猫,中午有你爱吃的,大妈煮了几只大螃蟹,是头几天小卿买的,这两天让他一闹腾,我给忘冰箱里了。”张母边忙边说。
子卿知道晓筑爱吃海鲜,所以常往家里买。子卿对他的宠爱简直比得上一个老翁捧着单传几代的儿子。
晓筑在厨房里忙着,帮老太太把饭端到桌上,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子卿先用筷子夹起个大螃蟹,往老太太碗里送,老太太嫌麻烦,不吃,子卿放自己碗里,又给晓筑挑了个最大个的。晓筑把肉少的小螃蟹爪都掰下来,送子卿的碗里,子卿把两个大蟹钳子搿给晓筑,眼里是慈祥的爱意。晓筑知道子卿喜欢他这样,所以他也是为了让子卿开心。
下午,娜娜来了,子卿告诉她,周一就去上班。娜娜仔细地审视着子卿,觉得他确实已经好了,也劝他早点去上班。子卿知道娜娜是想他了,但他假装糊涂,问娜娜是不是单位有事,娜娜白他一眼道:“没事儿就不能催你早点上班?”
晓筑收拾完桌子,紧挨着子卿坐下,头很自然地依在子卿的肩上,子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继续陪娜娜聊天。娜娜盯着晓筑问:“小弟弟,今年多大了?”
晓筑启齿一笑,露出亮白的牙齿,“二十四了。”
娜娜也笑了,“嗯,很帅的小伙子,比子卿毫不逊色。”说完瞟一眼子卿。子卿瞅着晓筑,也跟着呵呵地笑。
娜娜心里有点嫉妒晓筑,心想,子卿从来也没有和自己这么亲近过。
那天晚上,娜娜在子卿家里吃的饭,张母炒了几个菜,晓筑打着下手。晓筑在老太太眼前很会来事,总帮着忙这忙那,所以很得老太太的意,老太太早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吃饭时,子卿左边坐着晓筑,右边坐着娜娜,老太太挨着晓筑坐着。子卿边招呼着娜娜,边照顾晓筑。娜娜对晓筑说:“你子卿哥对你可是宠得很哪。”晓筑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子卿赶忙解围:
“我哪儿敢不宠,赶明儿要是瘦了或是委曲了,他哥哥可饶不了我的。”
老太太得意地笑着,“小卿就是有哥哥的样儿,开始我还怕他欺负晓筑呢,现在他哥俩挺对心思的,我就放心了,晓筑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我早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了。”说完慈祥地看着晓筑。
晓筑一把搂住老太太的一只胳膊,用脸使劲地贴着,低头笑。
“好了好了,大妈知道你跟我好。”老太太发出一长串得意的笑。
吃完饭,娜娜早早起身,告辞走了,子卿送她下了楼。晓筑要帮着老太太洗碗,老太太发现了他手上的伤口,埋怨他不小心,说什么也不让他帮忙。子卿送完娜娜回来,和晓筑一起看电视。等电视剧演完了,晓筑说今天走的路多,鞋子里面粘得很,得洗脚。子卿帮他兑好热水,让他坐着别动,找来老太太摘菜用的小板凳,坐下来给晓筑洗脚。
洗完后,用毛巾把他的脚擦干,晓筑要找拖鞋。子卿说:“快算了,我抱你进屋。”说完,抱起晓筑往屋里走。老太太在后面自言自语:“要是小卿将来有了孩子,肯定宠得要命。”子卿抱着晓筑进了自己的屋里,嘴贴着晓筑的耳朵小声说:“刚才听到我妈说什么了没有,我的大宝贝儿子。”晓筑双手抱着子卿的脖子,脸紧贴着子卿的下巴。到了床边,子卿说:“下来吧。”可晓筑还是抱着子卿的脖子不放,子卿笑了,“哈!不想下来了,那我抱着宝贝儿子再转两圈。”说着,抱着晓筑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在床前停下来,“老爸走不动了,快下来,再不下来我可把你摔床上了。”晓筑赶紧松手,子卿把他放了下来,晓筑猛地一拉子卿的手,两人一起躺在了床上,哈哈大笑,滚做一团。
子卿终于上班了,还是那样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中的每件事情。娜娜显得容光焕发,子卿不上班这段时间,她确实有点想念,所以泡在子卿的办公室里问这问那。在单位里,只有她才有这种特权,子卿从来都不以为忤。
“子卿,你们家的大男孩子很有意思,对你好象特别依赖。”娜娜说。
子卿知道她在说晓筑。“是呀,在他家里最小,所以就娇气点。”子卿边处理着手中的活边说。
“但你不能老那样宠他,这对他适应社会是不利的。”
“我跟他哥哥是铁把子,他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不让着他,谁让他。再说老太太特别疼他,我要是没有点哥哥的样子,老太太该骂我了。”子卿微笑着盯着娜娜。
“唉!”娜娜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对我,有对他的那么一半,我就知足了。”娜娜不无醋意地说。
“那可不一样,我对他那样可以,要是对你那样,别人该有说道了。”子卿的话滴水不漏。
“你到底打不打算成家了?怎么到现在还无动于衷。”
“你看你看,我自己都不着急,水到自然成吗,该有的总会有的。”子卿勉强搪塞着。
娜娜的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子卿的日子还是那样有规律地过着,下班后,总是陪着晓筑。有时也和娜娜在一起,但都有晓筑在场,娜娜对晓筑有种莫名其妙的妒意。但晓筑总甜甜地叫她声娜娜姐,使她不好发作。
这期间,晓筑回过几次家,有一次从家里回来,显得很忧虑,对子卿说:“我父母逼着我赶紧成家,说如果我再不找对象,他们就给我找了。我觉得这事儿挺难办的,我是家里的独苗,他们决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
“你自己想成家吗?”子卿小心地问。
“不,我决不,我永远都要和你在一起。”晓筑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怕吗?”子卿搂着晓筑问。
“我不怕,大不了是死。”
子卿的心咯噔一下,赶忙抱紧晓筑安慰道:“没事的,没有那么严重的。”
后来他们仍然那样过着,倒也相安无事。子卿和晓筑都沐浴在极度的幸福之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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