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finger_blue(小指)
整理人: air(2001-08-02 00:33:1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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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4月22日,模糊了一个男人的脸
睡觉的时候,依然忘了关掉昨夜的音乐。
睁开眼时,天空还是一片昏黑。被乌云埋葬。帕格尼尼却在寂寞的下午时分用D大调把我从头到脚地浇了清醒。阿懒在客厅里毫无禁忌地叫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我度出房间,看见他趴在厅门的旁边,帕格尼尼的小提琴乐曲一大段一大段地被他重复地放着。
我失恋了。阿懒声音沮丧地对我说。
懒得理你。前天才刚失恋,现在又来玩失恋。我没好气地说着。顺手关掉了翻滚的乐曲,换成了悠扬的苏格兰音乐。
我想我可以过一个有朝气的周日。就在今天。
昨夜的聊天持续了整整5个小时。其间他的他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必须断网,时间超过15分钟。我则在这一刻钟时间里迅速地喝掉了一杯速溶咖啡。没加糖,带有未知的苦涩。
然后继续聊天。
然后告别。
一直做梦到天亮。
起床。我开始企图忘却不快乐的记忆。套着拖鞋,在腐烂的窗棂边刮掉一夜滋长的胡渣,吉列刀片却着了魔般割伤我的下巴。
我才想起,这是疼痛。
7个半小时前,我轻易地爱上了一个ID。我不知道他喜欢的音乐,不知道他喝的咖啡,不知道他穿格仔衫还是棉布T恤,不知道他的发型,甚至不知道他的声音。然后我就爱上了这个没有姓氏的ID。同样没有理由和任何矜持。
我只记得,他和我一样喜欢拥抱和被拥抱。想到这里,我对着眼前被雾气朦胧了的镜面翘了翘嘴角。我想我是笑了,却笑得如此艰难。镜中残败的颜面,已经不是我了。
没事做的下午,去咖啡书屋喝杯爱尔兰咖啡,成为我一贯的寂寞消遣。其他的时间都给了工作。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却可以日复一日地不断用工作补充时间和心灵。只是害怕空虚的时刻,那会被某种恐惧所吞噬。
男人有时也很弱小,心灵。
然后在这个干净的下午,我穿行于环市东的人潮中。一如断尾的鱼,踽踽独游,丢失方向。
这是交易会的高峰时期,只看到各种肤色的各国人面无表情空洞地赶路。雨一直在不停下,轻轻地打在路边的屋檐上,流下来,流到墙根,流到阴沟,流到赶路的人的脖子里。我盯着这个寂聊困惑的城市看,站在雨水打不到的屋檐下,手插在裤袋里寂寞地抽烟。有穿过烟圈抚摸冰冷空气的冲动。
其实像我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快乐的。有很好的工作,很高的薪金,很不错的老板,不用每天被西装包裹,还可以时不时地开着我的吉普切诺基到二沙岛闲逛。可是,这个被爱捆绑过的男人,就是快乐不起来。
我们都生活在自闭的世界,从不轻易地让自己的那扇门被异类侵入。
小指曾这样说过。
我又不经意地想起这个ID。他说跟我一样,他会经常独自走在环市东路的天桥下。似乎每一座不同的天桥下都有一个美丽的童话。贝脱·比脱和比尔,拇指姑娘和人鱼,七个小矮人和屎壳郎,纷纷走到了这个城市的末端,挤进了人群的眼里。
他还说,我跟他认识两年多。只吵过三次架,分过两次手。结果还是痴缠在一起。
我说我知道你很爱他。
现在我一直在想,我和我爱过的男孩,有多少个两年可以成为记忆深层的美丽。
记忆不需要太多,一个简单的却足以让自身感动满足一辈子的爱,已经足够。
当男人爱上男人,没有抚摸,没有暧昧,没有裸露在烈日下的妩媚。于是想起第一个我爱的和爱我的男孩。
大学。篮球场。碰撞下的口角。伪善的歉意却无意地衍变成心灵的投入。他敲开了我的那扇门。谁被谁爱上,没人知道。然后毕业,然后在距离的天空中支离破碎。两年后的一个秋日,这又是一个两年。从别人口里知道了这份爱情被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子无情地解剖成为过去。婚姻是幸福的,也是悲剧的。
听说你结婚了。很快地我需要证明事实,好让自己可以绝望。我给他打了长途电话。
是的。我想那段日子只能成为记忆。我们都是在世俗中蛙居的寄生虫,得跟着主体的身躯漂泊。
我明白。所以你要走。
很抱歉我让你喜欢上了男人。
很抱歉我让自己喜欢上了你。
……所以,我想你快乐。
我会快乐的。你会幸福的。
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许我并没有资格说他是我的。之后的沙子,我想我是爱他的。可是他的模糊不清让我探不着方向,却义无返顾地踩下去。沉陷,沉沦,沉没……
在电话中争吵的阶段,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吃饭的时候,他不再看我的样子。睡觉的时候,我开始习惯从容地转过头,看不到他的酣睡的样子。
我们被爱情牵连,又被陌生疏离。爱情总是没有绝对的错与对。所以我不再埋怨。
忘了雨停的时候我需要回家。
无意中瞥见一个打着暗蓝色雨伞的男孩,在天桥下掠过。小毕。
刚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暧昧时刻都不愿有孤独入侵。我宁愿相信小毕就是小指。有视觉的真实,看得见,摸得着。
可是这不会是事实。我知道。
再循着天桥的方向望去,他已经不见了,又只剩匆匆赶路的陌生人。
我的脑海里残余着模糊的男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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