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uaner00(小国宝)
整理人: xiaobd(2001-08-04 00:38:54), 站内信件
|
时钟刚刚敲过零点，如往常一样，小安启动电脑，上线。小安喜欢半夜上网冲浪的感觉，因为那时有绝对的寂静和自由，可以释放封存了一整天的心灵，让自己迷失于虚拟的空间。
进入电子邮箱，不出所料，今天又有一封新邮件。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个署名为灵儿的人到底是谁呢？小安苦笑，从收到第一封妹儿起，她就没停过搜索自己的记忆，甚至连幼儿园的同学都一一想过来，还是对不上号，似乎这个灵儿压根没有在她的脑袋里注册过。可是信中的称呼语气像极了自己身边的朋友，实在难以相信是有人搞错了地址。小安点击鼠标，再次打开这三封奇怪的妹儿。
Dear小安：
你那里好吗？我很好，只是有些想你。
灵儿
小安想，灵儿应该不会是个陌生人，要不然就不会知道她的名字，而且直觉告诉她，灵儿一定是个女孩。
Dear小安：
今天我病了，躺在床上，头痛得厉害。但是，我潜意识里却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而且非常非常得清晰。还是那样的眼睛，那样的嘴唇；还是那样地看着我，那样地对我微笑。是的，那人就是你。看来，我真是一辈子也没法忘记你了，尽管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灵儿
小安绝对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封百分百的情书，但令她啼笑皆非的是，她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而且不搞同性恋。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古怪得离谱。
Dear小安：
你狠心离开我已经有九个月零九天了，我是那么地想你。
我的病更加严重了，真难以想像，这么热的天，我竟然得了重感冒。医生说我旧病又复发了，每天咳嗽个不停，甚至有几次难过得几欲死去。小安，如果你现在还在我身边的话该有多好，就像以前一样，喂我吃药，陪我说话……多么快活呀！
灵儿
小安突然很同情这个女孩来，而且还被她的痴情感动得一塌糊涂。不行，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小安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卑鄙一回。
灵儿：
对不起，最近我真得很忙，没空来看看你。唉，你也真是的，没有我在身边，就不肯好好照顾自己了？听话，乖乖吃药，把身体养好了，等我回来。记住，无论现在我在哪儿，心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你的小安
鼠标轻点send键，小安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祝福：灵儿，快好起来吧。
一个星期过去了，小安却再也没有收到灵儿的信。大概那个他又回到她的身边了吧，小安想。
很快，又一个礼拜没了。小安渐渐忘记了灵儿。
吃过晚饭，小安来到阳台。来这里已五年了，大学毕业后又留下工作，这座繁华的南方城市以她独特的魅力，深深吸引着小安，而每晚看美丽的夜景很自然地成了她一天最快乐的享受。天际有一颗很亮的星星，突然闪了一下，转即消逝，小安心里有些异样。
电话铃骤响。
“喂，是小安吗？我是灵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孩清脆的声音。
小安吃惊不小，手中的听筒也差点自由落体，她甚至在一刹那间觉得灵儿不是个人，而是个鬼。正迟疑着是该挂掉电话还是该回答，灵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别害怕，我是从你父母那里得知你的电话的。”
“你怎么会认识我？你是不是搞错伊妹儿地址了？还有，你的病好些了吗？”小安实在有太多的问题了，好奇让她暂时忘记了胆怯。
“是的，好很多了，你的信帮我恢复了活下去的勇气，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对不对，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找上我的，又为什么发这些奇怪的伊妹儿给我？”小安觉得自己脑袋里仍是一团浆糊，“你该不会是在玩我吧？”
灵儿笑了：“真是阴差阳错，说实话，在你给我回复之前，我对你也是一无所知。”
“那，那，那个小安……”
“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也叫小安。其实你也认识的，他就是你高中的同班同学。”
是他！小安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男孩的影子来。是的，是的，我早该想到的。因为他和我同名！小安觉得一切都恍然透明起来。
“呵呵，想起来了，也难怪你会搞错了。你是不是在我们班的校友录里看到我的邮箱地址就以为是他的吧？”小安也笑了，原来是个美丽的误会。“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真相了呢？我自认为那封妹儿也没露什么马脚呀？”
“因为，因为……”灵儿突然声音低沉下来，“因为一个在天堂的人是不会给我回信的。”
啊！小安再次震惊了……
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看见他，因为小安选择去了南方，一呆就是好几年。而他仍留在那个城市，也没有再和她联系。小安心里很痛，她实在没法相信那个在她印象中一直很鲜活的男孩，就这么突然的，离开了所有人。
一层水雾弥上了小安的眼睛。……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马路，小安很奇怪怎么迷迷糊糊间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街旁几个小孩正笑着追逐一个皮球。小安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皮球滚到了马路中央，其中一个很可爱的男孩扭动着小腿，也跟到了马路上来。迎面不远处一辆白色轿车正飞驰而来。“危险！”小安惊叫。忽然一个人影窜出，紧接着“砰”的一声，小孩哭了起来，轿车也停了下来，那个人影却倒在了血泊中。看清了，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可眼睛却永远地闭了起来。“不－－！”小安惊醒过来。
黑暗里只有小安沉重的喘息声。好几夜了，小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做着同一个恶梦。是的，他死了，是这样死的。可是，虽然自己挺痛惜的，也没必要老是梦见他呀。
再也睡不着了。小安只好坐在了电脑前，上线。很意外的，小安再次收到了灵儿的来信。信中说她很想了解他高中时的情况，以前他从不向她说起这些，所以希望作为他同学的小安能告诉她一些有关他的故事。
小安很明白灵儿实在太想念她的恋人了。好吧，好人做到底，就满足一下她孤寂的心灵吧。
灵儿：
你要知道他的事还真是问对人了。因为高中里没有其他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因为我们同名，所以常常会闹出笑话来。开学第一天老师点名时，你可以想像我们同时喊“到”引起全班多大的轰动。下课后他马上来找我，叫我快去改名，我当然不会同意。他就威胁我说，如果不改名就会让我整个高中很痛苦。我当初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要打我。可后来，我真的尝到了这滋味。那时我是个优等生，而他呀，十足笨蛋一个。每次测验我都感觉考得不错，但卷子发下来总是一张不及格。呵呵，你猜到了吧，对呀！因为他和我一样的名字，所以课代表总是搞错。但是，大概他拿了卷子从来都不看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而我，也只好每次都老着脸皮去找他，和他换回来。这种滋味的确很痛苦，因为同学们开始起哄我们是“天生一对”，我很爱面子，所以觉得特别委屈。
记得有一次，天很晚了，我到处找他不着。后来在学校的操场上看到了他。他正躺在草坪上，望着天上的繁星。我轻轻走过去，竟然地发现他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他看到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很友好地邀我一起躺下，陪他看星星。我竟然没有拒绝。他开始教我怎么样去用心聆听整个世界，怎么样和自然融为一体，还说，把自己放进黑暗里，可以忘却一切烦恼。我忘了找他的目的，完全沉迷于这份安静。我得承认，他真是一个很有古怪的男孩，和他在一起，有一种我至今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却很让我心动。不过，后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没好。因为他还是那样，做事吊儿郎当，惹我生气。
由于名字一样的缘故，我们还经常被安排一起值日。每次他都不肯好好干，还总是恶作剧。在我扫地时，把我好不容易擦干净的黑板横七竖八用各种不同的字体涂满了他自己的名字，或画一些漫画，都是些看不懂的女孩肖像；还会在趁我不备时把垃圾袋套在我头上，然后我狠狠地追，他就拼命地逃。所以每次轮到我们值日，我就叫苦不迭。等全干完时，天已全黑了。然后他开始内疚，向我道歉，并提议骑车送我回家。差不多都被我严词驳回，算什么意思嘛！只有唯一的一回，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同意了。于是，我就坐上了他的单车。可是，你知道怎么样？简直糟糕透了，他尽挑泥泞不勘的小路走，说什么这样可以快点到家，颠得我只能牢牢抱住他；但我最后还是摔了下来，弄得全身是泥。那天我对着他，乱吼乱叫，哭得一塌糊涂……
后来学校搞“五四篝火晚会”，有个节目是男女生搭档跳舞。老师说，你们名字一样，就配对吧。真不知这老头是怎么想的，我虽一百个不愿意，也没辙。他倒是很随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唉，其实我很矮的，而他，你也知道。我和他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给人做笑料的。不过女生都羡慕我，说他那么帅，怎么样都比她们幸福啦。真是笑话，她们怎么知道我在练习时的那份痛苦，因为他既不肯好好配合，还总嘲笑我的身高，简直让我备受生理心理双重折磨。
就这样，终于熬到了那天晚上。看见他时，呆了一呆。几乎所有的男孩都穿得很正式，而他，却是一身白色运动衫。他微笑地看着我，篝火发出明亮的光芒洒了他一身，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穿运动服可以这么潇洒。他浅浅地笑，静静地站在那儿，这种印象对我来说真有点刻骨。灵儿，女孩们都说他是那天最帅的一个。在跳舞时，他一反常态，开始不停地和我说话。很奇怪，除了一句话以外，别的我都记不起来了，那一句话是：“我觉得小聪明或者天分是有限的，因为它在我身上已经失去功效了，我想我还是需要勤奋的。”听到这些时我眼睛顿时一亮，并惊讶于他的睿智，才发现自己真的不可小看他。后来，开始放起了烟花。他说我穿着粉红色的裙子，站在烟火下面笑，傻得像个芭比娃娃。
灵儿，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吧，他真的对自己的功课认真起来，而且做得很出色。我很佩服他。后来，当我们的卷子再次被搞错时，我也没去换回来，因为他的分数比我还好！我是不是很自私？呵呵，他也没问我要还过，所以至今我仍存有他的这份考卷。
还记得一次出游，我弄丢了我的女伴们，在百无聊赖之际又碰到了他。他说他也被哥们弄丢了，干脆让我跟着他，还说他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笑了，就和他一起游玩起来。于是，我就像拣了一个装备精良、技术精湛的免费摄影师，而他，也像模像样认认真真地得为我拍了一卷“个人写真集”。最后一张，应他要求，我们合影了。这张照片，我们每人都有，不知道灵儿你有没有见过。他说我很上照，但我看来看去，只觉得是个傻瓜女孩笑得一脸尴尬；他还说，有机会的话，还要我当他模特，并再合影一张。唉，没想到，这一切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了。
小安
两天后，小安收到了灵儿的回信，信中问小安可否给她看看他的那份考卷和他们的合影。小安寄了过去。一个礼拜后，小安收回了两样东西。但是，当她打开看时，吃了一惊。卷子里的字迹是她自己的，照片也有了些变化，色泽不如原来保存地那么好。难道是他的？灵儿是从他的遗物里找到的吗？为什么要和我交换呢？小安拿起照片，轻轻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气息，很像他的，那么阳光，那么自然。折叠起考卷，小安突然发现卷子背面有些异样。翻转一看，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停止了呼吸。两幅素描，一幅是一身泥水的女孩在哭泣，另一幅是一身粉裙的女孩在烟火底下灿烂地微笑。小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只能让存积太久的泪水汩汩流出……
晚上，邮箱里再次躺着灵儿的来信。
小安：
看到照片上，你们都笑得那么美丽，那么和谐。我知道。其实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后来，当我找到夹在他最喜欢的一本书里的这张照片和考卷时，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是的，他爱着的一直是你。而且，或许你并没有察觉，但我从你的回忆里，感受到你心里也一直也很喜欢他。可能上天作弄吧，你们本应该是恋人的，但却彼此错过了，我真为你们遗憾。
灵儿
小安感觉心在滴血，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明白这份深藏在心里的爱？自认为很聪明，却错失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灵儿：
本来以为告诉你他和我的故事，是想帮你从阴影里恢复过来的，但却因此让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心里的秘密，是的，我也爱他。
小安
醒悟了，小安终于承认了埋藏在心里五年的情感。可惜还是迟了……
南方阳光满地，小安静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家门口笔直地站着一个高高的男孩，白色的衣衫衬着金色的阳光，令她有些炫目。他看见她了，他对她笑了，他大声地叫着“小安！小安！”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声音，他是天使还是游魂？！小安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要晕过去了。
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小安坚持相信自己是在做梦，大概太思念他了。小安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拭去小安眼角的泪水，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
这梦太美丽了，就像真的一样，小安闭起了眼睛，实在不愿太快醒来。
等等，为什么在梦中他的嘴唇如此灼热？为什么他的手这么温暖？为什么他的气息如此强烈？啊，不！这不是梦！小安猛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灵儿是谁？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她是我的妹妹。这些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小傻瓜，若不是她这样，你还不了解自己呀。
是啊，我们错过得太久了……
阳光下，两个影子再次交织在一起。
谢谢你。灵儿，是你的情书让我们有情人再次相见。小安心里默默想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