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ewing()
整理人: lmlove(2000-09-12 23:12:4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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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夜意犹未尽的大雨依旧希里哗啦的从阴晦的天空里无情的倒下来,
饱受风雨凌辱的紫荆树,虽折了几条小枝,却依旧挺立。灰暗的街道里,淤塞的
污水井,积水已经齐膝。
卷起裤腿,撑开雨伞,跟在父亲身后走出楼门。湍急如河流的雨水载着各式
各样的垃圾从膝盖旁匆匆流过,父亲忽然回身看了看有些无所适从的我,坚定的
目光里充溢慈爱。是的,跟在父亲后面就好。深一脚,浅一脚,在雨中踯躅向前
,忽然想起中学课本里一篇课文《背影》。于是第一次注意的看父亲的背影。头
上早现的霜华,耳下颈后深浅的皱褶,微微向前的驼背,风雨中坚毅的脚步,趟
过一道道隐秘的水沟,领路的父亲显得那样自信。
“爸,你知道哪深哪浅,哪有敞开的下水井盖吗?”
“傻~我哪知道,可不管怎样,我们总得往前走呀,你想吃炒鱿鱼吗?”
“我爱吃您做的,嘻嘻~”
“得~今晚加菜吧~ 就是不知道下这么大雨,还有没有卖的?”
公共汽车站里,拥挤的人群把每辆待发的车都挤的满满的,八牛一虎,上了
车,和父亲紧紧挤在一起,再次有意无意地打量父亲的脸庞,才发现岁月的印记
是如此无情,花白凌乱的胡茬,额头眼角深深的皱纹,略微陷下的眼窝里,一双
眼睛红丝密布~
冷不丁,头上被父亲的有力的大手轻拍了一下。
“看啥?将来你也一样会这么老的~ ”
“嘻嘻,就怕没您那么有风度呢”
“嘿,小子,拍马屁的工夫你也学到不少嘛”
“嘻,还得是老爸教导有方呀~”
雨,越下越大。透明无欲的雨水,从公共汽车平整宽大的车窗上,瀑布般缓
缓流下来,窗外的一切仿佛都被无情的融化,随雨水流逝无踪,屏幕般的车窗里
折射出褪色的被人遗忘的历史;一只被困的小虫,顽强的在窗玻璃上四处爬着,
希望能找到意外的出口;报站器总在疲惫的白领即将入梦之时,不知趣的哇哇乱
叫,惊醒梦蝶者隔世的情缘;都市旅人匆匆的脚步,追随着纷扰街道无律的脉搏
四处逃窜;高楼顶上孤寂无助的避雷针,时刻准备着迎接老天对污秽人间雷霆万
钧的惩罚,风中无伞的女孩在狭窄的屋檐下楚楚怜人,期待着一句前生注定的誓
言;如歌的青春在新鲜湿润空气里悄悄流逝,不因生命的精彩而稍有停顿;只留
下百年尘封的日记,伴着岁月蹉跎的旋律清吟低唱。
正自沉醉,后脑勺上又挨了父亲一捋。
“到站了,还不下车?!”
“收到!”
“路上小心点呀。”
“知道了~~ 爸啥时候把老妈的唠叨也学到手了?嘿嘿”
是的,我是应该下车了,一路跟随父亲二十几年,南北千里飘泊,总有他在
身前挡风遮雨,领路导航,早出晚归,安家立业,给全家一个温暖的港湾,人总
是要变老的,人同样是要变成熟的,父亲肩上的生活重担已经扛的太久,是时候
换换肩了,可是扪心自问,我却因年少轻狂,浪费了许多本该寒窗苦读的时光,
始终无法让父母放心,更何谈安身立命?
这是个珍贵的清晨,让我第一次感到父亲的苍老,自身的稚嫩,正视生活,
正视自己面对的责任,我虽只是一只找不到出口的丑陋小虫,却希望摆脱水泥森
林的桎梏,从蝶梦中惊醒,经历涅槃的痛苦为了前生注定的誓言,留住如歌的青
春,在自己的人生日记里添一笔浓重。
清晨,我趟过齐膝的雨水,独自在水泥森林间穿行,前面的路很长很长~~~
-- 没有挑战过自我的人,没有权利抱怨平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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