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gxxll()
整理人: lannan(2000-01-25 01:31:0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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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最后一个拥抱
文/上官小仙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景飞钟毅在电话里哭得象个孩子一样要我再回到他身边 ,虽然我很希望景飞能够给我些信心和勇气。
因为以我对景飞的了解并不足以让我很清楚他知道这件事后的想法和态度。我 们毕竟只是在聊天室里认识的——也许可以叫做网恋。
一
虽然长辈们常叮嘱我千万不要相信一见钟情,但感情这东西说来就来怎么能 由得了“相信”?便在心里强辩着:“我们根本就没见过面,怎么能叫一‘见’ 钟情?”我所感知的景飞是他的声音和文字。
聪明如他;剔透如我。我们很快就从对方身上找到了磁场和共同点。
我们都自认为品味脱俗,绝不会象市井中的红男绿女那样为爱颠狂为爱索取 。我们要的只是一份心跳的感觉,一份永恒美丽的感情。也许网络中的爱情本就 如同神秘而遥远的耶利亚女郎,我们需要她的美丽,但不一定要找到她。
那天他在电话里没头没脑地问我,你说我们活到2100年的概率有多大?
我挺老实地分析了一会儿才慎重地说可能有0.5%。他大笑:“那不都成老不 死了吗?可我却想和你一同跨入另一个世纪。怎么办?”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深情 。
另一个世纪?啊?我对着话筒大叫一声——你要来?
二
一直认为关于景飞的一切不过是互相寻找一个心灵的寄托而已。我的爱早在钟 毅两年前的飞走后便已烟消云散。我再也不敢接受身边的任何男人。就象一只蜗 牛,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立即将身子缩进壳里,任凭敲打也绝不出来。
除非有人将我的壳击碎——可我一直认为我的壳是用混凝土铸造的。
景飞的出现让我很吃惊。没错,就是吃惊!
他在我最不设防的时候肆无忌惮地闯进我的心里。
虚幻的网络世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这一切给予我莫大的安全感, 以为自己可以在冰冷的字符后面隐藏得很好。于是任指尖敲击出一串串溢满爱情 气息的字句。几天后,我却发现自己竟有些欲罢不能的感觉。就象一心装醉的人 ,到后来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装醉还是真的醉了。
也许是闲得太久想找个人开心一下。刚开始我不断地试图说服自己。可不久我 便放弃了这种努力转而安慰自己:有如此阳光般明朗声音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现在才知道女人真的是很麻烦。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偏要不停去求证 ,其目的只是想知道能够得到多少认同,而有时候就算得不到认同她也会坚定不 移地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
三
我们绞尽脑汁地筹划着应该如何好好安排这次“20世纪末终极浪漫”。
在很多有钱又有闲的人眼中这也许并不算什么浪漫,坐上飞机两三个小时就 到了。可是我和景飞都有各自繁忙的工作,谁都不愿为了任何原因而放弃自己追 逐的理想。我们希望将这浪漫深深刻在心底,以便日后时时可以翻阅——也许这 是我们此生唯一的交会,绝不能让遗憾伴随今后漫长的岁月。
所有的思念化为期盼,我们心照不宣地为相逢做好铺垫,让对方感受仿佛日 渐加深的爱意。
我以为三个月会飞快而宁静地驰过。
四
凌晨四点半,我被钟毅打来的电话吵醒。
曾经以为我会永远任由他象风筝一样远飞,因为我是那么珍惜地我们共同度 过的七个春夏秋冬。可是两年前那根线却断了,我再也无法融入他的世界他的生 活。我忽然发现从前的放线收线是那么愚不可及——他的心也是风筝,线却在他 自己手中,没有人能够在收线的时候把他的心一起收回。
“七种花有七个颜色,七个日子有七种相思……这是你说的,难道你忘了吗 ?”怎么会忘?这是在我们相识的第一年写给他的,仿佛早预感到不详的“七” 。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你总得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啊。”
“改过的机会?”重提往事,有种无法抑制的激动,“难道给你少了吗?你 想想是谁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你是不是认为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声音尖 锐而刺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戛然而止。
沉默。
“……我已改变很多,只剩爱你的心没有变。”他的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 “这两年我告诉所有的人你到日本读书去了,两年后才回来……”
“你以为还是想怎样就怎样吗?”面对他我无法平和。
“好歹,你也回来看看。所有东西仍是你走时的原样。”
想起同居的三年,女人念旧的本性又跑了出来。“留着还有什么意思?扔了算 了。”再想想曾经的欢乐时光,鼻子仍不由一酸,心里阵阵绞痛。
“我现在简直不敢回去,屋里全是你的影子……”他开始象孩子那样哭得很大 声。
“好了!不要说了!”七年的感情,哪里会丢得彻底?害怕自己再回头。
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挂上电话已经六点,想找个足够的理由让自己再狠心些。可我竟不敢奢望景飞 成为这个理由。尽管他说要来成都,可谁担保那不是一次纯粹的旅行?
终于体会到“欲言又止”的苦衷。只在信中提到:身处复杂纷扰的人群中,经 常会遇到困惑的事情。很多时候自己会变得非常脆弱善感。为了从中挣脱出来, 往往会选择一些能为自己带来勇气和力量的东西。于是,我选择你。
景飞收到信后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没告诉他,他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有时候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在压抑自己的情感?也怕我感觉到失去自由的压力 ?或许我们本就是同类人,彼此吸引却不敢交心。一切只因怕失去?
我需要一个答案。
五
“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电话里听不出他的情绪。
“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嘛。怎么?”说到“权利”一词我明显有种底气不足的 心虚,怕不小心便沾上自作多情的字眼。“可我并不想让你有任何的负担或包袱 。不对有对,应该是压力。”怎么语无伦次了?可真丢脸。
“那么紧张干嘛?”他轻轻地笑起来,“想我教你怎么做吗?”他的声音飘乎 不定,“如果是其他人的问我,我会说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可是……我想, 你也许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问问我只是希望这个决定能再坚定一些。对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你的心里是不是想确定……还有一个我?其实……其实我真 的非常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想,你应该能够好好处理这件事情的。”
非常高兴?!
——或许,我们以后再也不需隐藏什么了。
那天天气很好,在气氛也很好的茶坊里与钟毅各执一杯龙井。
虽然没有提到任何有关景飞的话题,可我相信钟毅能够从七年相处中懂得是什 么便我如此平静而坚定——现实或许残酷,但能怪谁?是他错过了。
走出茶坊,阳光普照。
钟毅迟疑着走到我面前:“能不能再抱抱你?”
阳光拥着我暖暖地在我耳边响起:“还有一个我……”我明白那是阳光带给我 的无比光辉灿烂的自由与快乐。
于是我在阳光下微笑,与过去做最后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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