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laylm_gil()
整理人: rainny(2001-09-11 10:30:38), 站内信件
|
血顺着小腿往下淌,伸手一摸,满掌泛着泡沫的鲜红色,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腥气扑鼻而来。不知为何,竟有些感动。每当看到自己的血我都会兴奋,那种刺激让我鲜明的觉得自己的确是个活物,生命就在这个纤细的躯壳里奔腾。
在满身的浴液泡沫下,血不停从那两个窄小的伤口涌出,洇成一片清晰的红,越来越大,衬在白色的泡沫中,非常美。
可惜它会痛。疼痛虽然能予人以快感,可是一超过临界点,便只剩下难耐了。我不得不打开花洒,让水冲刷身体。本想加快速度的,然而疼痛还是令我分了心,动作明显迟缓起来。
泛着泡泡的血……忽然就想起去年那个15岁的男生来,那张积满血的手术床,和那些染得斑驳的床单。打斗的后果,只是缘自争风吃醋,可是,他们懂得自己在做什么吗?爱是什么,他们知道吗?
我赶到医院,赫然入目的,是鲜红的血,很多血,在一张手术床上,晃来晃去,吐着泡沫。我想吐,因为我受不了那块倚在边上的滴血的床单。
看来是很急了,否则不会将急救床丢在大门口,而病人应该是伤到了动脉,这么一路喷洒过来,不知还有命没有。待见到抢救医生,才知道病人刚转院了。当我冲到医学院时,终于看到了那个男生。
出乎意料,他神智清醒,虽然没有血色,然而病态不是很明显。浅蓝的校服已经变成暗褐色,洁白的校裤变得和床单一样可怕。他看见我,一点不惊讶,反而闪过一丝羞涩。我的心又抽痛了一下。
应该是个颇引人注目的孩子,虎头虎脑之余夹杂着几分文气。眼睛还有神,只是哀哀的,令人不忍长久接住。
有时真觉得记者他妈的变态,虽然我老早就那么觉得了,可是现在我很想一拳打烂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为了那该死的发稿量而口水喷喷。他叫我为此去搞个专访,因为他是我“老师”。SHIT!
我推说这个新闻没有价值,不肯去写,他气得撇下我走了。也好!反正看着他也是碍眼。我准备在离开报社洗手不干时再对他说:我最讨厌你这种男人,所以,你不用想还会有什么狗屁机会了!
并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事,上中学时司空见惯,昨天还讲着话的人,今天说不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是,我难过,真的不懂为什么。我可以面无表情的看腐尸、兴致勃勃的看凶案现场、饒有兴致的的看满地脑浆与鲜血……报社里的记者都以为我有胆识,然而他们不了解,我只是懒得去同情,仅此。
light最恨我这点,他总是很鄙夷的说:你不把人当人看,终有一天你会像条狗一样死去。我不反对,人和狗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生物。
看到美女就直献殷勤,能享受就决不落后,装模作样地摆一副人民口舌的样子,私生活腐糜得比粪水还臭,欺软怕硬掂轻弃重避实就虚练达人情油腔滑调……恶心透顶。
我知道这个敏感的行业有它苦衷,然而我不体谅,想必它也不需要我的怜悯。
我痛苦死了,为什么要搞这个专业实习?而且为什么我要拼命努力去做好?为什么我不能随心所欲拍屁股走人?为什么我不能将那群浑蛋极尽所能的讽刺一番后再潇洒一笑?就是因为我要适应这社会的游戏规则?!
鸟的!可是没办法,谁叫我也是人渣呢?
我想,是不是因为那个年轻而将逝的生命触痛了偶?当年如果不是有人严禁我出轨,估计早在5年前我业已化成烟尘了。生命,的确是很脆弱啊。
临走,我想吻吻那个男孩,为了不至于惊吓到他,最后只是握了握手。一阵心酸,白光般,生命从我手中滑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