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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只有傻瓜谈恋爱(五)
发信人: hillbar(暖暖)
整理人: cherry_1022(2001-06-05 14:47:56), 站内信件
   老虎神秘兮兮地带我到了后海的一个青砖四合院前。

  那是一个很安静的院落,山墙、后檐和苫背都厚实古朴。京城常见的斑驳朱红门毫不张扬地开在东南角。

  过了影壁,却有一条长长的回廊,转过回廊就完全是老北京的味道了。院子干净得不象有人住的样子,全不似别的老院子的拥挤不堪。院里还种着北国难得一见的名贵观赏树。门上挂着干干净净的布帘子,院落的布局的大气和典型的老北京厅堂陈设、精致的缕花家具无来显示出小院不凡的经历,一副有故事的样儿。

  如今这样的房子价格没完没了地飙升着。

  “这是过去王爷住的吧!”我摸着雕花的隔扇咋舌道。

  “是格格住的呢。”老虎笑道。

  “真的么?”我大惊,回头看见的捉狭的样子情知上当,唾了他一口。

  老虎蒙住了我的眼睛,将我拉到后院里。

  “搞什么鬼嘛?”我哇哇大叫。

  他将我抱起来放在一张石桌上,松开手。

  我尖叫了起来。

  院子里有二棵挂着红彤彤果子的树。

  二棵粗硕的枣树。

  就像鲁迅先生文中写的:我的院子里有二棵树,一棵是枣树,一棵也是枣树。

  “还能上树吗?”

  “那当然。”我骄傲地答道。

    我们坐在树杈上吃枣子,脚丫子一下下地晃荡。

   从来不知道十月的北京还会有挂着果的枣树。

  生在南方的我第一次看到新鲜的枣子,也是第一次看到长着枣子的树。

  原来发现干货店里卖的皱巴巴干瘪瘪的枣子居然也有这样年轻美丽的年华,红得透明的果子上挂着一层薄薄的霜。

  轻轻一咬,满齿的香。

  含着满口的枣子,偎在老虎的怀中,我发现北京的天是这样的蓝。老虎说,牙牙你等着,我去买瓶红酒。
   
  月亮慢慢地升到了树梢头。

  我和老虎坐在枝杈上晒月亮、喝红酒、吃枣子。

  我说虎子,我们和月亮只差这么一点点呢,我用手比划出了一杯红酒的长度。不对不对,虎子说只差这么一点点呢,他用手比出了一颗枣子的大小。

  我们大笑,枣树也跟着大笑起来,枣子辟里趴啦地掉了一地,洁白的月光下像是浠浠沥沥地下着一阵一阵晶莹的宝石雨。

   老虎伸长手臂够着远处枝头一颗大枣子塞进我嘴里,兴奋地说:“喜欢这里吗?”
   “嗯。”我狠狠点头。

  老虎的眼睛在月光下象孩子一样明净:“你喜欢我就将它买下来。”他捏住了我的手:“咱们将来就住在这。”

  将来。伤感慢慢地爬上了心头。

  心痛的感觉像瓷器上的裂痕,在不断升高的温度中不由自主地慢慢地扩大。

  我不敢告诉虎子,家中,男友不顾一切地在找我。

  昨天,老哥在电话里告诉我,如果我再不回去,他马上坐飞机来北京。

  老虎看着我。眼里燃烧着令人疯狂的深情。

  我被这激情炙到疼痛。

  我一晃,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老虎看我的神色,脸色变得刹白,他将我的手攥得紧紧的,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在说笑。牙牙,不错,这我有很多的女朋友,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我等了这么多年,直到那一天看见你从机场走过来,才知道我等的是什么了,牙牙,我一直在等的就是你。嫁给我吧。”

  他的目光凝固在我的脸上。

  我别过脸从树上滑下来。

  我突然好恨。

  为了老虎当初在芒果树下的一句承诺,我爱了他十八年,可如今,当他在枣树枝上向我求婚,却已物是人非。

  枣核儿含在舌尖,刺得我好痛,这和我心里的痛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老虎面色苍白地立在我身后,我摇了摇头。

  我说虎子太迟了。

  虎子在月光下发出受伤的困兽般的嗥叫。

  我看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睛,不敢给他分毫的希望,不敢让自已有分毫的退让。

  我地说虎子太迟了。

  天上的月亮好圆好亮啊。

  今夜是十五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在飞机上我就发起高烧,被机场的救护车直接送进了医院。

  在我住院的日子里,家人和男友开始铺天盖地地张罗婚事。

  我只是一心一意地生病。

  春节过后,进入了江南的雨季。

  婚期一天天地近了。

  我收到了一个来自远方鼓鼓囊囊的邮包。

  看着邮包上的字和邮寄地址,我痴了。

  我握着剪刀,慢慢地拆着邮包。

  包袱儿打开了,里面是一包蜜枣。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昨天听人说起制枣,人类真是残忍。”

  我翻了许多的书。

  在一个下着雨的夜里,我看到了答案。

  世上有谁追究一颗蜜枣是如何地制作?每一个青枣儿,上面要挨一百三十多刀,纹路细如发丝,刀切过深,枣面便容易破碎;刀切过浅,糖汁便不易渗入。通常青枣儿加了蜜糖,入锅煎煮,然后捞起来晾干,捏成扁圆形,再装进焙笼,置于炭火上烘焙两次,需时二昼夜。――这才成就了一颗蜜枣。

  书从手上跌落下去。

  我拈了一颗蜜枣放进嘴里,我从这一颗刻着一百三十多道伤痕的蜜枣里,品出咸咸的滋味。


二零零一年六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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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池碧浅着清露,小桥外,芦花素。 
寂寞飘摇谁共住?纤纤菱荇,芃芃櫞木。 
乱絮花间舞。 

韶光渐老斜阳暮,织柳纠缠旧时路。 
竹影断溪零乱处,两蓬衰草,一舟野渡。 
风里蝶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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