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illbar(暖暖)
整理人: cherry_1022(2001-06-05 14:47:5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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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不时托人从北京捎来些礼物给我,有时是新鲜宫廷豌豆黄,有时是河北蔚县的剪纸,后来乃至于贵州的牛来香和海南的椰丝饼。于是我知道他上个月去过山西,这个月又路过青海。
豌豆黄和椰丝饼纹丝不动地放在我的梳妆台上,早晚梳头的时候我就望着它们发呆,直到这样糕点慢慢变硬,才一片片地将它们吃掉。
没有人的时候,我丈量着我和老虎之间的距离。
我搜肠刮肚地想,究竟是什么让我们之间的距离比广州到北京的二千七百八十公里的路程还要遥远?
他仿佛从不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一个黄昏,我从睡梦中醒来,晚霞在西窗外烧红了天际,那情景像极了童年记忆中某一个快乐的夏日。
十几年的岁月风尘在刹那间裉尽,恍恍惚惚中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扎着冲天辫的小丫,老虎正躲在窗下吹口哨,唤我和哥哥下河摸蚬子。
那是重获至爱的狂喜,我竟紧张得瑟瑟发抖。
可伴随着刹那间惊喜纷至沓来的,是梦醒时彻骨的痛。
我的泪,决堤般涌出。
那一刻我仿佛预感到,今生今世,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了。
男友对我非常非常的好。好到纵容。
四年的光阴如梭,这世界仿佛流行破碎恋情。
身边许多情比金坚的朋友也终成劳燕分飞,可我们总能从容地拒绝诱惑。
我却总也放不下心中最初的小糖人。
男友向我求婚。我想了一夜,说好。但是给我几天时间做我自己的事吧。
我给老虎打了电话。
电话的那头,我听见老虎朗朗的笑声,他说:“牙牙,你来吧,虎子哥带你去喝豆汁逛皇城。”
十月。我出了飞机,发现天上下起了雨。
北京的秋天很少有雨。
我拖着重重的行李被人群簇拥着往外走,包里塞满我自以为最漂亮的衣裳。
老虎在机场的栏杆外等我。
远远地望见他的身影,我的泪水就掉了下来。
我的耳边仿佛听到许菇芸低低的歌声:我以为我已忘了曾经爱过你,直到我一看见你泪涌出眼底,走出机场的大门,又是一场大雨下个不停我依然爱你,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雨,来不及说一声我爱你,只随你静静走向分离……
老虎看着我走过来,突然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笑容在他的嘴角凝结,他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昔的桀傲不羁的神情。
我走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的眼中有着一种陌生的、瞬间即逝的迷惑,那目光仿佛已穿越我,望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的眼睛紧紧追随着他的乌黑的瞳仁中隐隐约约的光芒,一如今生今世对他苦苦的痴恋与追寻。
人流在我们身边涌动,我和他却全无察觉。
“牙牙,你长大了。”
泪水又掉了下来,可我却笑了。
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这么说。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十八年。
“牙牙……”
“什么?”
“下雨了。”
我抬起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白色的小冰珠淡淡地说:“老虎,这不是雨,是霰啊。”
老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底亮跳跃着二簇小小的火焰,又仿佛是当年狡黠的少年。
---- 无奈深秋,愁黄无语纷飞去。
不言悲苦,只待知春雨。
再绿春堤,且把春留住。
娇几许,淡抛闲趣,化絮随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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