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russlel()
整理人: feilao(1998-05-06 01:08: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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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里一点钟了，我向窗外望去，藉着远处闪闪不息的灯光，我看见雪花
仍在扑天盖地的飞舞。远远近近的事物早已模糊不清，似如冬日的玻璃窗上
呵过一口气一样，暗暗淡化了原本一切硬线条的物形。我危居于高楼上，从
窗外隐隐传来风的呼啸和雪粒的撞击。俯视下去，路上行人已稀，偶尔几辆
汽车如探照灯的灯头缓缓驶过，还有几分生气。
不禁记起家乡的雪来了，家乡的季节一半是冬季，早早便大雪封山，风雪连
绵盘桓数日，路旁雪满没膝。于是看见秃干的树木、簌簌发抖的寒鸦、裹得
严实的行人、炊烟在寒风中急急四散、冻僵了的空气暗暗的呜呜作响……
就是如此的雪，养育了北方的人世世代代。
北方的雪，有肆虐无忌的，常常夹着北风，铺天盖地似的呼啸砸下。稍柔弱
的，如草丛灌木，就已不见踪影；坚强些的，如大松树，也只能勉强挺起腰
杆，它的枝干，却被深深的压成了弧形。偶有罕见的大雪，就是孤零零的树
木的恶梦，常常一夜北风，早上门前路边就倒了一片片枝干。至于会动的，
早早就嗅出了雪的疯狂，藏起不再露面。
北方的雪，有雄厚美丽的。雪来的时候，仰天望去，见无数雪花如大羽片从
无际的天宇中飘摇而下。单片的雪，姿态轻盈如技娴的舞女，典雅而优美。
成群的雪，则成了恢宏的雪阵，无数条优雅的弧线组成了一个气势雄浑吞吐
的大模样，变幻多端瑰丽万象却不失沉重稳实。尽目望去，遥无穷尽，会从
心底里深深生出对不知名自然力量的惊畏和敬服。雪过的时候，世界是雪雕
成的，一片纯白中偶尔闪露几片树叶的青色，路面平滑如镜，或有一行足迹
蜿蜒远去，平添几分动感。
我还见过另一样的雪。那是孩子时的事了，我一人走在夜色深朦的归家路上。
雪刚下过，天空中异常的洁净和宁雅。没有风，也没有云，深深的天空被月
光照出黑蓝的底色，星星悬在天宇里，不再闪动，好象就在眼前。一刹那，
那恒古久远的距离感完全消失了。似乎，可溶入那深深的宇宙。在记忆里，
那一刻，始终是空空如也的寂。
突然一盏街灯吸引了我的目光，它的灯光是昏黄色的，全然不同其它街灯那
样灼白耀眼。黑暗于它，似乎畏讶于它淡淡的柔雅，不知所措的后退了，不
似对待其它街灯那样以无伦的黑色力量包裹吞噬一切光亮。于是那昏黄色的，
柔柔的光线便四散开来了，停在人的身上，路上，穿进黑暗。它照出一片雪
来，是不同的，同样洁白的雪面并不似其它那样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而是有
着柔柔的，如同珍珠样的光辉溶合在洁白的表面，光滑细润，软如温玉的光
芒。那雪面的光是柔柔的，却不软弱；淡淡的，却有热情。是一种母性的温
柔和博大的柔软，包容一切又接纳一切；象茫茫海面上灯塔的一盏灯火。授
以希望和温暖；又象是母亲的手指，情人的眼波，透出殷殷的爱和关怀。于
是人立刻就醉了，醉在那种倦倦的家的依托感中。
我从来未见过这样的雪，如此亲切如此温柔。外冷内和中掩不住的是如水般
至柔博大的爱心。直接透入我的心灵。那时，才懂了至柔的道理，才知道前
行的力量的源泉……
现在这里仍下着雪，是罕见的大雪。这里的雪和家乡的雪有怎样的区别呀。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便披起外衣来到楼前。那里正是风口，冷冷的风一下
便浸透了我单薄的衣裳。我勉力睁开眼，见雪花在黑黑的夜空中翻腾飞旋如
卷，大笑着扑击一切。我也笑了，这是我知道的雪，刚烈凶暴的雪。在它包
围下我感到脸上发痛，却仍勉强站立，仰头望着无尽的天空，呼吸维艰中一
缕感觉如电光击透我的全身，于狂暴的一切里我再次感到十年前的意境。
我忽然明白了，十年前是它，十年后是它，十年间还是它。在点醒我一次后，
它一直伴我前行。
MAR 21，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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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 来源:．广州网易 BBS bbs.nease.net．[FROM: eisenman.umm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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